第 7 章

    三人在惠阳城的街市行了一路,路程虽短,却让人感觉尤其漫长。

    路上的行人三三俩俩,看到苏漠时皆噤若寒蝉,待看到阿楚时,又都目光讶然。

    苏漠思量,只怕以后,这城内又不知能传出什么谣言,不得安宁了。

    三人踏入巡察司大门,沿着青石小道一路向内行去,走到阁楼前,再一入内,却见内部视野极其开阔。中间是四四方方的大堂,前方左右各是厢房,用于给巡察使审讯嫌犯用的独立房间。

    大堂内几名巡察使见到苏漠,都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苏大人。”即使见到堂内有两名陌生人——阿楚和年小远,也未好奇多问,似乎是没看到二人一样。

    苏漠点了点头,拎着年小远的领子,道:“你随我来。”然后走向正中那间厢房。随后关上了门。

    阿楚惴惴不安地站在外面,看着各位巡察使各行其是,自己反倒是有些多余。不禁有些心焦。直到她看到一个满面胡须的大汉向自己走来。

    那人虽然面貌生的凶猛,声音也糙,但是举手投足颇有君子风度。他指向一旁案几,开口说道:“姑娘是随苏大人回来的?这边请坐。”然后斟了一杯茶。

    阿楚连声道谢,接过了茶杯。只听那人说:“鄙人薛宁,敢问姑娘贵姓?”

    奥,就是那个和苏漠有断袖传言的薛宁。

    阿楚呷了一口茶:“我姓楚,多谢薛大人款待。”

    薛宁连连摆手:“楚姑娘客气了,这巡察司也不是一般人能入得。既然你来了这里,肯定是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薛宁凑过身来,低声道:“能来巡察司的人无非两种,一种是戴着脚链的,一种是苦主。可姑娘看着不像是有案子的人,那必定是苏大人身边的人吧?”

    阿楚疑惑:“你也叫他苏大人吗?”

    薛宁又道:“苏漠虽然也是巡察使,但是位同副都督,就是李都督都要给他几分面子,旁人自然不敢轻视了他。”

    阿楚看着面前的男子,心生疑虑:“巡察司的戒律是谨言慎行,薛大人与我说了这么多,不太合适吧?”

    薛宁脸蓦的一红:“我不过是怕你在苏漠手底下吃了亏,好心叮嘱你几句。”

    说罢薛宁别过脸去,故作镇定地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然后又转过头看着阿楚,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吐出一句:“看姑娘仙姿玉色,也是独身一人吗?”

    啊?

    阿楚看着面前的男子,满面须髯虽然略显凶恶,却双目含情似水柔。

    阿楚刚想答话,却觉得肩头一痛,回头看到苏漠正站在自己身后。

    苏漠惦着手里的扇子,面无表情:“年小远去了李都督身边做事。阿楚你随我来。”

    阿楚慌里慌张地放下茶杯,向薛宁行了一礼:“薛大人告辞。”然后跟在苏漠身后向右侧的房间走去。

    苏漠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薛宁:“最近薛兄是不是太闲了?正好街东的陶然居酒肆有人闹事,你去看一下。”

    薛宁连忙站起身来,合掌作揖:“薛宁领命。”

    这厢阿楚随苏漠进了房间,内心有些惴惴不安。她垂手立在门边,眼神不断在屋里瞟来瞟去。这四方的房间不大,前厅是案几桌椅,屏风之后是后堂,阿楚猜测是审讯犯人的地方。

    苏漠径直坐在主座上,把玩着手里的扇子,语气里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巡察司戒律有三,你且听好。”

    “一、办案不要感情用事,须律法严查,不杀无辜,不失有罪;”

    “二、司内无男女之分,谨言慎行,与案件无关之事莫谈;”

    “三、无条件,服从你的上司。”

    苏漠说完最后一句,眉毛向上一挑,看向阿楚。

    那眸光里透着一丝冷气,又含着一丝探寻。

    阿楚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赞同这个戒律,开口问道:“若是我的上司违背了第一条律令,我听还是不听?”

    苏漠嘴角微微一弯,背着手走到阿楚身边,沉声说道:“我不管别人。你,必须听我的。”

    阿楚看不出苏漠究竟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与她说了这些霸道而又无理的话。只是心里隐隐感觉,在他没有恢复记忆之前,不要硬碰硬的好。毕竟他是单手就能挟制住自己的人。

    于是阿楚回了一个甜甜的笑,嗓音清脆:“谨听苏大人之令。”

    *

    这姑娘性子如此能屈能伸倒是让苏漠没有想到的。

    之前的出言嘲讽不仅没让阿楚羞愧地钻到地缝里,反而精神抖擞地要与他打一架。

    就算是输了也没有哭闹不止。而现在对自己的言听计从也不知葫芦里装了什么药。

    虽然……苏漠已经看破了阿楚的身份,并将她招募到自己麾下,也是另有心思。

    但是苏漠也怕,这个姑娘会别有他想——或许是对自己不利也不好说。

    苏漠摸着下颌,透过窗子看向外面,天渐渐有些阴,他不自觉的脱口而出:“阿楚现今住在何处?”

    阿楚还陷在刚才苏漠威严的语气中,还未回过神来。忽然听到苏漠的声音一时有些怔楞,待细细品味了一下苏漠问话的缘由,又生出了一个小心思。

    她软软地带着娇吟的语气说道:“我现在无家可归,苏大人能收留我吗?”

    苏漠表情奇怪地看向阿楚,这女子怕不是有点癔症,一会硬气一会娇柔。

    苏漠哼了一声:“你这般的语气,是指望我能心软?”

    “还是想让我把你丢出窗外?”

    阿楚把心一横,决意一条路走到黑,恳求道:“苏府那么大,辟个小屋子给我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苏漠:“不行。”

    阿楚绞着手指:“难道苏大人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贵府藏着娇妻美眷还是……俊美面首?”

    苏漠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铁骨扇铮地一声亮出了锋刃。

    阿楚急退数步,连连摇头:“苏大人今日不是还要当值吗?您快去忙,小的不打扰了。”

    却见那柄铁骨扇铛地一声钉在阿楚耳侧的门扉上。

    阿楚侧目看去,那柄扇子的锋刃离自己耳侧只有毫厘之远。又看见白色裙裾上飘落了几缕黑色的发丝。

    真真是毫不心软啊。

    阿楚默默无语,打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苏漠斜了阿楚一眼,一把夺过自己的武器,踏门而出。

    阿楚关上了门,内心开始合计:这顶头上司可真不好惹啊。

    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要如何度过呢。

    *

    阿楚入职巡察司后并无要事可做,每日就待在苏漠的房间里收整器具,或为其他巡察使端茶送水。

    苏漠不当值的日子并不会来巡察司,似乎他已经将阿楚这个人彻底忘了。

    年小远也神情恹恹地跟在李都督身边跑腿,说好听的叫做差役,不好听的就是小厮。

    手头的银子也花光了,客栈自然是住不起,只能日日在巡察司打地铺。

    吃饭就跟着大锅饭,有时赶上巡察司全体休沐时,年小远就出去救济处领两张饼。

    日子过得实属是凄惨。

    “姐姐……”年小远啃着饼,可怜巴巴看着阿楚。

    阿楚抿着嘴,摇了摇头。

    没有了,真的是一滴都没有了。前几日是哭的太狠了,现在根本没眼泪。

    “诶?有了!”年小远拍着手,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姐姐我们可以去做一些营生!”

    阿楚咽下了最后一口饼:“什么营生?”

    她想不出来,什么营生能不靠银子起步。

    年小远指着阿楚一身官服,又指着自己身上的官服:“这就是最好的营生啊。”

    阿楚和年小远的官服,都是巡察司制式的飞鱼服,看起来十分挺括大气。

    阿楚不理解:“你的意思是——”

    “我们穿着这身衣服去乞讨?”

    大家看到这身衣服,会给更多银子吗?

    年小远抚着额头:“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拉着阿楚的手,认真说道:“惠阳城的千金大小姐们不是十分关注苏漠吗?我们身在巡察司,对苏漠的了解肯定比一般人多,我们就卖情报好了。”

    “首先第一步,就是搜寻关于苏大人的各种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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