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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门前是非多

    安叔看着杯中的茶水,娓娓讲述:“你们听到的那个寡妇名叫崔娘,是......是我儿媳妇。三年前,我儿子王志去县里干活,运气好大赚了一笔,没多久就带着崔娘回家,说要挑个良辰吉日结婚,可惜......哎,我那傻儿子啊,大雨天非要去山路找东西,结果从山崖跌了下去,留下崔娘一个人孤苦伶仃地住在村头的破茅草屋里。我本来想让她搬来和我一起住,但又怕别人说闲话,只得暗地里给她送吃的用的。后来,崔娘误食了毒蘑菇,我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但没想到,那小子(柳华)竟然能让人起死回生,再后来,我就成了千夫所指的庸医,医馆也开不下去了。”

    “哦,我懂了。因为柳华救活了崔娘,而你和崔娘又有特殊关系,所以村里其他人都觉得你是故意的。”镜启在推理这方面有超凡的天赋,眨眼间就捋清了个中缘故。

    安叔艰难地点了点头,“是的。崔娘是我儿的心上人,她能活过来我当然很高兴,但是,”他咬紧牙关,上下齿磨的吱嘎响,“机缘巧合下我听说崔娘和柳华勾搭上了,崔娘这姑娘善良贤惠,在我儿还活着的时候每天都帮我整理药材、缝补衣物,我儿死的时候她在墓前跪了三天三夜,发誓为他守寡终身。这样的好姑娘怎么可能一转眼就变得水性杨花?!一定是柳华那小子在作妖!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还崔娘一个清白!”

    “你的意思是,怀疑柳华玷污了她,所以想找到真相?”镜启再次帮安叔抓住重点。

    安叔感激地看着他,衣摆一甩,就要给三人下跪,“各位小仙人,还请你们救救崔娘,最起码,也请告诉老头子我崔娘现在到底是活的还是死的,我给几位跪下了!”

    “别别别,老人家快请起。”岁岁扶住他的肩膀,一咬牙一跺脚,应下了这个请求,“好,我们会帮您查清楚崔娘的事,还请您再多告诉我们一些当时的情况。”

    安叔不敢耽误时间,喝了口水,细细描述当时为崔娘诊断的场景。

    那天天气晴朗,崔娘邻居家的鸡多下了几个鸡蛋,于是邻居打算分给她几个,结果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一股腐臭味,推门一瞧,崔娘趴在桌上,身上已经停满了苍蝇。

    邻居被吓的惊声尖叫,赶紧联系了安叔。安叔到达后简单检查了一下崔娘的脉搏和五官,所有的迹象都表明她已经逝去多时,安叔想带她回医馆料理后事,谁知村霸王才突然带人过来说崔娘是被安叔毒死的,安叔听信了崔娘克夫的谣言,认为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所以一气之下杀了她。

    安叔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与王才争吵起来。

    争吵声越来越响,最后惊动了路过的柳华仙尊。柳华说崔娘还有一口气,给他一晚上定能救回来,紧接着第二天,崔娘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再次出现在村里的集市上。

    虽然柳华称崔娘之前是假死状态,很容易被误判为死亡,但村里人都怀疑其实是安叔公报私仇,想害死崔娘好给儿子报仇。

    安叔越说越伤心,眼角渗出点点泪水,不仅是因为被人误会,还有对自己儿子儿媳的愧疚。三年前,他没能拦下儿子冒雨外出,三年后,他又没能救下儿媳妇。从医几十载他救人无数,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人一个又一个出事,对于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来说,这是件多么残酷的事情啊。

    岁岁被他的情感所感染,眼眶也红了不少。她为安叔续满茶水,信誓旦旦地说:“您放心,我们会查清楚的。起死回生这种事即使是对于会法术的人来说,也依旧是违天命的大难事,我可以向您保证,这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安叔握住她的手,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本来安叔还想留他们吃个晚饭,但是被岁岁拒绝了,她借口说要去村里调查一番,然后带着照夜清和镜启火速离开了医馆。

    走了足够远后,镜启打趣地问岁岁:“岁岁亲,你终于相信那个柳华是坏人了?”

    “我又不傻。既然答应安叔了就好好查查,万一柳华动用了什么禁术就立马向御法司检举,说不定还能送我面匾呢。”岁岁已经开始想入非非。这件事疑点重重,如果说柳华只是个骗吃骗喝的冒牌仙尊还好说,偏偏他整了一出“起死回生”,让一个死人活蹦乱跳,这下子就从简单的行骗变成了他是否使用了违禁法术。

    修仙求道之人虽生性洒脱,不拘于俗世常理,却也有必须要遵守的规定:凡祸苍生、佞俗世之言,不可;凡违天理、乱人伦之事,不可。违者当由御法司审判裁决。

    意思是,修炼的人不能利用法术去危害百姓、祸乱朝政,也不能乱用法术违背自然道理,违反的人将被交给一个叫“御法司”的机构进行审判裁决。

    遥想当初,加入御法司可是岁岁的梦想之一,可惜最后不了了之。如今有机会过把当御审的瘾,她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照夜清提醒她:“小姐,这儿离家不远,万一家里派人......”

    “放心,我都打听好了,一时半会他们还发现不了异常。”岁岁拍着胸脯做担保。

    见她对此事如此上心,照夜清也不敢阻拦,便跟着她去了村头的崔娘家。

    就像安叔形容过的,崔娘住的房子破破烂烂,似乎风一刮就能连根拔起。房门连根栓都没有,岁岁只是轻轻敲了一下,门便吱嘎一声敞开。

    里屋的妇人大声询问:“谁呀?”

    岁岁一时语塞,她想不出进门的正当理由。

    最后还是镜启机灵,回道:“我们是山河派的,来找崔娘。”

    屋内沉寂了一会,很快,一位俏妇人衣着整齐地走出来,站在客厅一角仔细打量三人。“我就是崔娘,请问你们有什么事?”

    “不瞒姑娘说,我们几个奉命下山修炼,偶然听说此地有位柳华仙尊法术了得,所以特地来打听打听。”镜启说的有模有样。

    崔娘没听说过这个山河派,对这几个陌生人心存疑虑,说起话来也没什么好气:“小女子一介凡人,哪里懂得法术,三位不如直接去问仙尊。”语毕伸手就要关门。

    镜启眼疾手快地按住门把手,恳求道:“仙尊是何等人物,我们几个怎敢贸然叨扰?对吧,岁岁,夜师兄?”

    “啊?啊对对对,这位姐姐一看就是人美心善的大好人,拜托你给我们说说仙尊的事迹吧。”岁岁赶紧附和道。

    崔娘面色犹豫了一下,却依旧态度坚决。

    岁岁悄悄转头瞪了照夜清一眼,示意他赶紧来帮忙。

    照夜清想了想,说:“我们会付报酬的。”

    岁岁和镜启脸色一变,这人真是不会说话,张口就是“报酬”,万一崔娘觉得冒犯了她,直接关门送客了咋办。

    谁知恰恰相反,崔娘听到有钱拿,竟立马换了副嘴脸,请几位进屋说话。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崔娘拿着碎银高兴的合不拢嘴,一路小跑去里屋沏了壶茶端上来。

    “几位小仙人想知道什么?”崔娘端坐在一旁,亲切地问。

    岁岁从储物袋中翻出一套纸笔,边问边记录:“听说崔姐姐当时是误食了毒物,请问是什么毒物?”

    崔娘想了想,结巴了半天也没说个确切的东西出来:“毒蘑菇吧,我平时会去山里挖野味煮粥。”

    “怪不得姐姐看着这么健康,都说山里的东西养人,真不假!——请问姐姐醒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岁岁又问。

    崔娘在一声声的“姐姐”中逐渐迷失了自我,逐渐放开了话匣子,“当时就感觉头晕,浑身像火一样,背上全是汗,然后睁开眼看见仙尊在作法,后来仙尊又喂我吃了一颗小黑丸,让我睡上一觉,第二天就恢复正常了。”

    岁岁如实记录下几个关键词,用笔尾轻轻扫向照夜清所坐的位置,询问:“姐姐不介意让我师兄给你把一下脉吧?”

    崔娘对上照夜清的目光,两颊一红,小声“嗯”了一声,低着头扭扭捏捏地露出手腕。

    照夜清用指腹轻轻抵住崔娘的尺骨,表面上试探她的脉象,实则暗中向其注入些许灵力,检测她体内的法术残留。

    约莫过了三分之一刻,照夜清点了点头,告诉崔娘:“体寒,多注意休息。”

    崔娘乖巧地点了点头,甜腻腻地“嗯”了一下,听的岁岁浑身起鸡皮疙瘩。

    谢过崔娘配合后,岁岁几人借口离开回到客栈,商讨下一步行动。

    “夜清,崔娘体内有什么异常吗?”岁岁问。

    照夜清摇了摇头。崔娘的脉象与常人无异,体内的灵力痕迹也早就被消磨殆尽,根本查不出什么。

    “这就怪了。”镜启忽然开口说,“如果真的是‘起死回生’级别的法术,那法术痕迹是会烙进魂魄里的。”

    “你的意思是?”岁岁茅塞顿开。正如镜启所言,什么都查不到才是最可疑的地方。

    镜启回答:“我在想,崔娘作为一个普通人,自然不会‘假死’之术,但若是柳华提前封住她的经脉......”

    “就能骗过大夫,伪造成死亡现场。镜启,你真是个天才!”岁岁终于转过这个弯来,只是如果这个假设成真,那崔娘和柳华为什么煞费苦心演这出苦情戏?要知道,这件事的直接受害人是安叔,崔娘的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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