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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观音

    山的一角冒着浓密的灰烟,一团一团,遮蔽住大片的天空。

    彭莱跑过去时,远远就看见秦深冲进火场里。

    眼前的房子被火海包裹,周围热浪翻滚,无人敢靠近!

    彭莱惊叫地大喊秦深的名字,然后秦深仿佛听不见声音,一头扎进火海里头。

    “不要!”

    她嘶吼着,瞳孔满是烈焰骇人的火光,下一秒,那被烈火熊熊燃烧的木房子轰然倒塌,一切皆化为一堆黑碳。

    …………

    彭莱浑身颤抖地睁开眼来,呼吸不自觉加重起来。

    她从床上坐了身来,只觉口干舌燥,满头大汗。

    “怎么了?”

    秦深的手搭过来,彭莱一颤,缓缓转眸看过去。

    刚才彭莱起身的动作大,觉浅的秦深被惊醒了。

    窗外的月光已渐西沉,清冷的余辉从半掩的窗户照进来。

    月光浅浅落在彭莱脸上,显得她脸色苍白憔悴。

    秦深帮她将脸上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声线温缓地说:“是不是不舒服?”

    彭莱摇头,有气无力地按着太阳穴:“刚做了个恶梦。”

    “不怕,一个梦而已。”秦深搂着彭莱的肩膀。

    彭莱脸色微有怯色:“我梦到你死了。”

    秦深顿了顿,忽地笑了:“梦是相反的。”

    “是吗?”彭莱心里仍是惴惴不安。

    “别想那么多了,梦而已。”秦深宽慰着。

    彭莱顺势靠在秦深的肩膀上,闭了闭眼睛。

    梦是虚妄的,但那个梦却是异常的真实,真实得让人心惊。

    几个小时前,她还和秦深在金鱼舞厅疯狂地唱歌跳舞,尽力地蹦蹦跳跳,几个小时后,她却沉浸在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当中。

    或许是这些天太累了。

    ………

    次晨,天色朦胧,微雨纷飞。

    彭莱倚在窗台,眼线穿过绵如细针的雨丝看着远山的浓白的雾气,神色惆怅。

    这样天色阴沉且多雨的天气,让气温越来越低了。

    彭莱不太喜欢这样的天气,但她看了眼未来几天的天气预报,未来一周都是这样绵绵不绝的微雨天气。

    显然很煞风景。

    因为天气的原因,彭莱哪都没有去,秦深也陪着彭莱在家里。

    这两天,秦深每天都做各种好吃的给彭莱吃,午后两人在檐下煮茶听雨,矮桌上的小火炉不仅能取暖还能烤些小红薯。

    晚上,秦深会在房间画画,而彭莱会在窗前坐着喝茶看书。

    秦深一直在画一幅水月观音。那幅画已经快完工了。

    彭莱翻完看手上那本书,觉得无聊便跑到秦深跟前去。

    “这几天你都在画这幅观音图,什么时候能画完。”

    “今天。”秦深说,“我已经画了三个多月了。”

    彭莱笑说:“看来你这单又是一笔不错的收入吧。”

    秦深抬头看她,笑笑:“这幅不是生意,我自己画给自己的。”

    彭莱皱眉:“你房间都有那么多观音弥勒了,还要画?”

    “闲下来的时候总是喜欢给自己找些东西做。”

    “好吧。”

    那晚,彭莱看着秦深把那幅水月观音一笔一笔画完。

    彭莱说:“这算是我陪着你画完的。”

    秦深笑说:“自然有你一份功劳有里面。”

    这样悠闲平静的日子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最后一天。

    那天依然是阴雨寒冷的深秋天,但下午的时候就雾散雨停,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

    从天井抬头往上天,天空湛蓝如洗,干净得没有一丝云絮,很快潮湿阴冷的村落就被太阳晒得暖烘烘。

    在屋子里憋了两天,难得放了晴,彭莱拉着秦深出门。

    秦深骑着摩托车,彭莱坐在后面,双手抱着秦深的腰,掌心覆在秦深的腹肌上,手感清晰。

    车速不快,但风却不小,耳边都是风声呼呼的声。

    彭莱没说去哪里,只是想出去转转,秦深也就漫无目的地在周围的镇子村落转悠。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坐你的车吗?”彭莱问。

    秦深嗯了声。

    他怎么会忘记呢,当时的彭莱狡猾得像只小狐狸一样。

    彭莱说:“当时我也像现在一样抱着你,摸着你的肌肉。”

    “我知道。”

    “当时你什么感觉?”彭莱笑着问。

    “调皮。”

    “调皮?”

    “嗯,调皮。”

    彭莱笑笑:“我当时怎么感觉你害怕极了,像是怕我会吃掉你。”

    “你确实是会吃掉我。”

    “……”

    “你现在吃上了,感觉怎么样?”秦深反问。

    彭莱回味了一番,沉吟道:“还行,是我想要的那种感觉。”

    “满足吗?”

    “不满足我早踹飞你了。”

    秦深暗自发笑,没再说话。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这些没营养的话,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镇上街道。

    这会子已经是黄昏了,街道来往的人大多是出来买菜回家做饭的,路边摆摊的也不少。

    彭莱问:“家里还有菜吗?”

    “没什么了。”秦深答。

    “买点菜回去吧,我明天要走了,想再吃一顿你做的饭。”

    因为很有可能再也吃不到了。

    “好。”

    原来是出来闲逛转悠的,一下子就变成了去市场回菜。

    彭莱和秦深在天黑之前买好菜回家,为了能和秦深多待一会儿。彭莱在厨房烧火,秦深炒菜。

    他们在月亮刚出来时就已经做好一桌饭菜了。两个人,做了三菜一汤。

    最后一顿,丰盛一点也没什么。

    饭菜上桌,彭莱把冰箱提前冰的啤酒拿出来,每人开了一罐。

    他们先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口才开始吃饭。

    彭莱看着这一桌饭,叹道:“以后再想吃到这样的家常菜看来就难了。”

    秦深没说话,一直保持着低头吃饭的姿势。

    彭莱知道,他并不愿意去面对或提及这些话题。

    隔了一会儿,秦深说:“你在中海一个人住吗?”

    “对呀,我习惯一个人住了。”

    “那你不会做饭,平时吃些什么?”

    “点外卖或者出去吃,不然就自己做点沙拉什么的。”

    “怪不得那么瘦。”秦深嘟囔。

    “我和你一起,天天吃你饭,都长胖了。”彭莱说。

    “胖点好,你之前太瘦了。”

    “……”

    秦深顿了顿,说:“以后回去了,要按时吃饭。”

    彭莱笑容微微僵住,很轻地点了点头。

    “不要经常熬夜,早些睡觉。”

    “好。”

    “好好照顾自己,一个人住要注意独居安全,现在坏人很多,而且都起来对你们这些独居的女孩下手。”

    彭莱抿嘴笑:“好,我会的,你放心。”

    秦深:“嗯,我们好好吃完饭,今晚早些睡,明天我送你去车站。”

    彭莱却摇头:“我不想那么早睡,我想看和你一块看星星。”

    闻言,秦深往天井上方看了看,就见这夜月白风清,星星点点。

    彭莱笑说:“我要上房顶躺着看星星。”

    “……冷。”

    彭莱摇头:“我不怕,我穿多点就好了,来这里那么久了,我还没认真看过观音山的星空,回到之后,估计再也看不到这样好的星空了。”

    秦深见她这样说,只好答应。

    ………

    外头响起了树叶沙沙的声音,起风了。

    躺在瓦面的彭莱不自觉把外套的拉链给拉上。

    “冷?”旁边的秦深问。

    彭莱吸了吸鼻子:“还好。”

    秦深搂住彭莱,让彭莱靠在自己肩膀上:“这样好点吗?”

    “嗯。”

    彭莱盯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说:“这段日子,我好开心。”

    彭莱边回味着过去的那些日子边说:“我在这里有太多的第一次了……”

    “第一次在网吧过夜,第一次觉得感觉到人在囧途,开房被当作黄色交易,误吃农药水果中毒,还惹了当地的小混混被追着打,还有,第一次在山中露营,被野猪攻击,还在猎人陷阱里救了我,还在废弃的游乐园被保安追捕,现在想想,挺刺激的……说起来,我们也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了。”

    秦深淡淡道:“除了这些,我们还有很多快乐的瞬间。”

    彭莱笑说:“当然,在觉妙寺你为我寻木做簪,你在旧佛堂绘制壁画,我在下边静静看着,我们还一起自驾去古月苗寨,一起穿着礼服在夜店蹦迪,一起在金鱼舞厅唱歌跳舞。”

    说到这里,彭莱停顿了几秒,又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永远忘不了你在广场为我打铁花庆生,那是我看过最好看的景象。”

    “谢谢你,阿深。”彭莱神色沉静,言辞恳切。

    “谢谢你带给我那么多惊险又开始的人生体验。”

    秦深抱紧了彭莱:“我才要谢谢你,谢谢你在这一个月里拥有并体验了爱情。”

    秦深说:“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爱情是种什么感觉,总听别人说这些情情爱爱,我无法去想象这些。直到和你在一起,我才明白。”

    曾几何时,认识他的人都调侃他,名字叫秦深,却不知一往情深是什么意思。

    现在想想,不是不明白,只是明白得太晚了。

    ………

    一开始,彭莱是想着离开前一夜要和秦深疯狂地做。

    毕竟明天太阳升起时,他们之间便再无瓜葛。

    然而真的到了那天,她和秦深都异常的平静,并没有疯狂地索取。

    那夜,她和秦深相拥着对方,闻着对方身上的气息入睡,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一如平常那般静寂无声。

    次日一早,山雾弥漫,天色阴沉。

    不过晴了一个下午,又回到了乌云低垂,雾岚氤氲,空气冷肃的天气了。

    彭莱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来,回去时也什么都没有。

    她昨天已经将行李通通寄回去了。

    她觉得空手来就空手回去吧,不然她总觉得是有所牵挂的。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那幅画水月观音秦深送了给她。

    曾经她向他索要了一幅《佛母孔雀大明王菩提图》,而今归去时,他将最新画的那幅《水月观音图》送了她。

    她想要了无牵挂也无法做到了。

    彭莱接过那卷画,手腕上的琥珀手串露了出来。

    她才反应过来,不自觉看向秦深,他手腕也上戴着这样一串琥珀手串。

    那是他们二上觉妙寺,清缘和尚赠予他们的结缘手串。

    太多太多的牵挂了,根本没办法洁来洁去。

    ……

    天很阴,风很冷,雾很重。

    穿过雾气,迎着风往车站的方向去。

    彭莱回头看了眼身后静谧的村落,心头没由来升起一股惆怅之意。

    一个小时前,她和永华阿公道了别,并把一个装着钱的信封偷放在家里的柜子了,就当是感谢这段日子这位年迈的远房亲戚的照顾。

    她甚至还去村长家看了几眼,村长正扛着锄头要下地,看到彭莱,冲她打声招呼,还叫她大美女,还说:“有空来我家喝茶,咱俩一起商量一下我们村子长展大计。”

    彭莱微笑回应。

    从村长家回来,路过丽花奶奶家。

    丽花奶奶在菜园里浇菜,看到她,笑着说:“早上出来散步呀。”

    彭莱笑着点头。

    “散步好呀,好好呼吸山里的新鲜空气。”说着,丽花奶奶又说,“我这菜长得可好,你要不要拿些回家吃中饭?”

    “不用了,”彭莱说,“谢谢丽花奶奶,下次再来拿吧,今天有事,不在家吃饭。”

    “那说好了,记得来拿。”

    “好。”

    ……

    到了车站,天就下起了朦朦细雨。

    来时,是秦深载着她从车站到村子。走时,是秦深载着她从村子到车站。

    一模一样的线路,一样的人,只是一个夏日晴空,一个深秋凉雨。

    彭莱看着灰蒙的天色,说:“好了,已经到车站了,你快回去吧,感觉要下大雨了。”

    秦深静静地说:“我看着你走。”

    彭莱抱紧了怀中的《水月观音图》:“不如这样,我们一起转身走,谁也别看着谁走,好吗?”

    秦深默了一瞬,微点了点头。

    彭莱张开双手:“最后抱一下,然后我们就分手,就要说再见了。”

    秦深闷闷嗯了一声,随后缓缓上前将彭莱拥入怀里,彭莱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个男人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彭莱停留了一分钟左右。

    “好了,再见。”彭莱抬起头来,笑着看他。

    秦深回视着彭莱,满眼伤情与缱绻。

    他终是松开了手,放开了她。

    彭莱抿紧嘴唇,扯了扯嘴角,然后转身离去。

    说好一起转身一起走的,但彭莱知道,秦深没有。

    他一直注视着她离去。

    彭莱知道却装作不知道,自顾自地往车站里走,一直到背影消失在拥动的人海当中。

    已经看不见人影,秦深还是没有收回目光,直到他感觉到脸庞冷浸浸时才垂下眼睫。

    秦深抬手摸了摸脸庞,发现脸上在泪水划过,湿润一片。

    凄风冷雨中,他哭得无声无息,只有两行清泪划落。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仰着头,抹了一把眼泪,红着的眼睛任由冷风吹刮。

    彭莱之后,再无悸动,此后,他便心如坟冢,掩埋了那段仅有一个月寿命的风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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