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卢卡斯歇斯底里的叫声响彻每一个楼层。
艾比盖尔匆匆和卡洛琳说完，打开门向外看，卢卡斯刚好冲上二楼，把墙上的油画拽下来，撕成碎片，他看到艾比盖尔，就朝着她大步走过来。
“啊！”他再次大吼，仿佛忘记了该如何说话。
“爸爸。”艾比盖尔向后退了一步，“你先冷静一下……”
“啊！”卢卡斯冲着她大吼，抓住她的小臂把她从房间里带出来，自己就要往房间里冲。
艾比盖尔还没收好那张魔法纸，赶紧拽住他的衣服，“你不能进去！”
“他在里面？他在里面？”卢卡斯回头恶狠狠瞪她，额头上青筋暴起，“要把他赶出去！赶出去！”
“里面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艾比盖尔大声说。
卢卡斯像是没有听见，还要往里面闯，好在这时候伊丽莎白和仆人们赶到了，四五个人齐心协力，终于把他牵制住，五花大绑地放在走廊的地毯上。
“夫人，接下来该怎么办？”仆人问。
“先把他绑到一楼的卧室。”伊丽莎白说。
仆人得了命令，按着卢卡斯下楼去了。
艾比盖尔心有余悸地看向走廊，地上到处都是碎屑，木质画框，还有墙纸、油画损毁严重，地毯也被揉皱了，沾了泥泞和干草屑，一名仆人拿了工具正在清理。
伊丽莎白长舒了一口气，问艾比盖尔：“你没事吧，艾比？”
艾比盖尔摇了摇头，垂眼发现自己的衣袖被扯出了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皮肤的擦伤，血正在往外渗。
“跟我来处理一下吧。”伊丽莎白让人拿来医药箱，带着她到房间清理。
艾比盖尔回房间把旧衣服脱下来，只剩下内衣，方便妈妈上药。趁着这个功夫，她问道：“爸爸这是怎么了？”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伊丽莎白苦笑，“早饭的时候还好好的，说要去马厩打理一下自己心爱的马匹，忽然之间就不见了，没想到竟然到了这里。”
“是因为我上次……”
“艾比，别多想，不是因为你。”伊丽莎白打断她，并在她脸上轻抚了一下，“后来他也这样过很多次，只是我们都很好地制止了，这次我们以为他状态好了一些，才让他去马厩的，没想到竟然会出这种事。”
卢卡斯被阿特米斯下了禁制魔法，不能透露阿特米斯的秘密，因此艾比盖尔并不担心他会真的把阿特米斯的秘密公布于众，只是没想到卢卡斯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我觉得他发疯是因为你哥哥。”伊丽莎白语调平平，从容地拿着纱布在她手臂上绕圈，“上次发疯也是因为他，我说的对吗？艾比，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知道的，从来没有。但是那次你和他谈论了阿特米斯的事情吧？”
艾比盖尔没有说话。
“可能是出于对前妻的抵触吧。你还记得很多年前，我怀着埃里克的时候，曾经撞见过一次奇特的画面，就是他和他前妻的过往，那时候他们还很幸福，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两个人交恶。”
因为他前妻是女巫，这是他无法容忍的。艾比盖尔在心里说道。
“请了很多大夫来看都没有效果，都说他是心病，只能解开心结才能痊愈。”伊丽莎白说，“可是我都试过了，我无论跟他说什么，怎么开导他，都没有用，他听不得你哥哥的话题。”
“一丁点都不行吗？”艾比盖尔问。
伊丽莎白抿唇，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答案不言而喻。她继续说：“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凡事还是要往前看的。”伊丽莎白用剪刀把纱布剪断，在上面细致地打一个蝴蝶结，“好啦，注意这两天不要让伤口碰水。”
“妈妈。”艾比盖尔无心关注自己的伤口，她有点替阿特米斯赶到难过。
“嗯？”伊丽莎白收拾着医药箱。
“如果我被你讨厌了，我一定会很难过的。”
“哦，艾比。”伊丽莎白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抚摸她的头，“妈妈永远都不会讨厌你的，你是妈妈最疼爱的女儿。”
艾比盖尔眼眶有些发酸，“我知道。”
“阿特米斯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些不是他的错。你们关系挺好的，他如果向你诉苦，你也要有点耐心，好吗？”
“当然。”
“好孩子，好好休息。”伊丽莎白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拿着医药箱从房间出去了。
晚上，阿特米斯从造船厂回来，一下子就发现了艾比盖尔的伤。
“怎么弄的？”
“我自己不要心摔了一跤。”艾比盖尔装作无事发生，从客厅出来，往楼上走。
阿特米斯连外套都没脱下来，跟在她旁边，时不时有几名仆人从旁路过他也都不在意，专心地观察艾比盖尔的表情，“对我你还要隐瞒什么？是不是他干的？”
艾比盖尔回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今天忽然发疯，要闯进我的房间，说要找你，我使劲拉他，都拉不出来，最后是妈妈带着几名仆人把他绑走的。”
“你也是在那时候受伤的？”
艾比盖尔低头继续一阶一阶往楼上走。
“他会尝到教训的。”阿特米斯说。
“别。”艾比盖尔连忙拉住他，“他已经那样了，就不要因为这点小事报复了。”
阿特米斯没有去找卢卡斯的麻烦，跟在艾比盖尔身后上了二楼，“那你的伤势什么样？我看看。”
“没什么，就是一点小擦伤，妈妈已经上过药了，还包扎好了。”
阿特米斯放下心来。
到了半夜，整个楼里传来刺鼻的浓烟，所有人都被这股味道惊醒，艾比盖尔和阿特米斯同时从床上坐起来，披上衣服下床，阿特米斯把自己瞬移到了隔壁的主卧，那里早已经变成他的房间——名义上的，平时他都在艾比盖尔这里过夜。
浓烟从门缝里涌进来，艾比盖尔呛得睁不开眼，很快阿特米斯就又回来了，按住她的肩膀说道：“别出去，大火是从隔壁蔓延过来的，现在出去会很危险。”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欢呼：“烧死他！烧死他！”
艾比盖尔仰头，震惊地看向阿特米斯。
那声音是卢卡斯的，纵火的人是他。
“他想烧死你？”艾比盖尔很快得出结论。
“嗯。”
艾比盖尔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可怜的阿特米斯。”
火势很快得到了控制。阿特米斯将卢卡斯关进了阁楼，并且下了严格的命令，谁都不能让他出来。
庄园原本米色的建筑被烟熏出狰狞的面孔，好在人都没事，只是要想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需要花些时间了。
“哪里有父亲会这样憎恶自己的骨肉呢？”伊丽莎白的手捂在脸上，百思不得其解，“我曾经以为他很关心你，所以才送你出国留学。”
阿特米斯坐在餐桌的首席，面带笑意道：“很显然并不是这样。”
“他对埃里克就很好。”伊丽莎白喝了一勺汤，眉头紧锁。
“可能是因为他还小吧，我小的时候他也对我很好，可是我稍微长大一点，他就觉得我要害他了。”
“实在是荒谬。”伊丽莎白放下汤匙，但是左思右想一阵，似乎又实在找不到什么别的解释，只好认下来，“怎么会这样。”
“我很遗憾。”阿特米斯看了一眼艾比盖尔，她正低头吃饭，没有要加入这场讨论的意思，在她旁边坐着的还有埃里克，他倒是没什么心思吃饭了，眼睛直勾勾盯着阿特米斯，听他们讨论。
阿特米斯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道：“夫人，你带着埃里克去旅个游怎么样？换换心情，这里由我和艾比来照顾，等你们回来，庄园一定又会焕然一新的。”
伊丽莎白第一时间看向艾比盖尔，阿特米斯回到这个家已经有一年多了，她也从仆人那里听到了许多传闻，都在说自己这个女儿和阿特米斯。只是以前都是传闻，这是第一次登上台面。
艾比盖尔看了阿特米斯一眼，又垂下头去，没有说话。
“艾比，你愿意和哥哥留在家里照看父亲吗？”伊丽莎白问道。
艾比盖尔抬起头，脸上有些泛红，一时间没想好说辞，视线在伊丽莎白和阿特米斯两人的脸上游走一阵，才好不容易吐出几个字：“当然可以。”
这句回答算是证实了。伊丽莎白的心思在五脏六腑转了几个来回，她一向是个对各种事情接受良好的人，当初第一任丈夫去世，那样艰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后来经历的这一切，她早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日子不还是照样过吗？
这对兄妹只是名义上的，实际并无血缘关系，阿特米斯外表俊美，又才华横溢，前几次参加舞会，不少正值青春的少女对他暗送秋波，还有明里暗里打听他有没有心仪姑娘的人家，想要把自家女儿嫁过来。
而艾比盖尔经历过一段婚姻，再找不到更好的人家了，既然两个人互相有情意，为什么要拆散呢？
伊丽莎白下了定论，问埃里克：“要不要跟妈妈去旅行？”
他们母子两个离开以后，艾比盖尔和阿特米斯去了顶层的阁楼看望卢卡斯。这段时间的精神折磨早已经把卢卡斯的肉/体也一并榨干，他的头发全白了，形容枯槁，眼神浑浊地躺在床上，嘴里时不时喃喃着什么。
“爸爸。”艾比盖尔轻轻坐到他旁边，在他耳边道。
卢卡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拉住艾比盖尔的手笑了：“艾比，我的孩子，你来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