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这颗心究竟是在为谁跳动。”艾伯特的眼神带着诚挚的恳求意味，“如果你不肯收下它，它就只能漂泊无依，所以我在这里恳请你，收下它、收留它，可以吗？”

    艾比盖尔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凝滞了，头脑仿佛沸腾，难以思考，她花了一段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调整呼吸，轻轻拉起他略微冰凉的手，双眼直直看着他，“你知道吗？我也和你有相同的感觉，自从第一次和你分离，我就已经开始想念你了。”

    艾伯特的眼中绽放出绚烂的光彩，他用力搂住艾比盖尔的腰，将她带进自己怀中，紧紧地抱住她，把头低在她的肩膀上，“我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做了，谢谢你，艾比，谢谢你给了我机会。”

    艾比盖尔的脸贴着他的胸口，感觉悬浮、悸动了几个月的心终于有了落脚之处，那样的踏实、安然。她说道：“相信我，我也早就想这样了。”

    “我去找卢卡斯先生表明心迹，如果他觉得现在为时尚早，我们可以先订婚，”艾伯特松开她，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满是深情：“好不好？”

    艾比盖尔点着头，情绪激动得甚至有些想要落泪，“好，当然好。”

    艾伯特看向了她的嘴唇，那双眼睛的蓝色如同海洋般深邃，泛着粼粼光泽，拇指轻轻摩挲她的下巴，手掌贴在她的脖颈上，视线逐渐变得炽热而专注，然后侧过头，缓缓靠近她。

    她也仰起头，慢慢闭上眼睛——可就在她的双眼完全闭上之前，她看到艾伯特低下头，向后退了退。

    “等到结婚以后吧。”他轻轻说，手指抚摸她的脸颊。

    艾比盖尔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但也不好意思要求他继续，于是说了声好。

    变成艾伯特的阿特米斯把她搂进怀里，心中酝酿着复杂的情感。

    明明可以借由艾伯特的名义亲吻她，那是他这些年来日以继夜的梦想。然而真的到了可以这样做的时候，他又觉得愤怒，极端的愤怒，简直就要让他爆炸。

    他一只手搂着艾比盖尔的肩膀，另一只手则在偷偷地攥成拳，竭力压制住那股火气。

    窗外水雾氤氲，游轮驶过近海岸，万家灯火莹莹泼洒在静谧的夜色中，和天上亘古闪烁的银河交相辉映。

    自那天以后，艾比盖尔每天都会收到艾伯特送来的情书，带着淡淡香气的纸张，用蓝色墨水书写着饱含爱意的文字，成了艾比盖尔每天新的期待。

    她也会回信，认认真真地回复他的每一首诗、每一篇散文，甚至还会画上可爱的涂鸦。

    那些独属于少女的心思就藏在字里行间，封存在每一块火漆之下，等待着那唯一的一个人来开启。

    “哥哥。”艾比盖尔坐在铁笼子外面。

    笼子里，阿特米斯正在吃她带来的三明治，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湛蓝的眼睛，等待她将后面的话继续下去。

    艾比盖尔酝酿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泄了气，把头埋进膝盖的裙子里，“你会怪我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瞒了你很久。”

    “你想说什么、不想说什么都可以，艾比。”

    艾比盖尔看着他，犹豫着措辞。

    刚刚成年，阿特米斯就如同工匠精心打造的雕塑，全身的线条柔软细腻，多一分、少一分都会差上许多，可偏偏他就是那样精心计算般地，长成了一个俊美的男子。

    “我……有了喜欢的人，我们就要订婚了，可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艾比盖尔的手摩挲着放在另一侧的画板，踌躇着要把它拿出来。

    “你要订婚了？”阿特米斯的声音没有太多起伏，只是有一点点讶异。

    “对，你会怪我吗？”艾比盖尔试探地从裙子里露出一只眼睛，看到火光当中，阿特米斯的面庞朦朦胧胧，不知道是怎样的表情。

    她继续道：“之前我就想告诉你来着，但是卡洛琳说他有可能也是巫师，是他施了魔法才让我对他心动的，可是后来我发现并不是那样，他向我表明心迹，他说他很爱我，而我也是一样，所以……一切就发生了。”

    “你觉得我会生气吗？”阿特米斯平静的声音在地窖里回响。

    艾比盖尔犹豫：“我以为你最起码会不高兴。”

    阿特米斯垂下眼睛，阴暗中，他的手伸到褥子下面，指尖在那条绿色丝带上轻轻揉搓，语气也不紧不慢：“艾比，我不会不高兴的，你有喜欢的人我也很开心。”

    艾比盖尔松了一口气，又在地窖里逗留了一会儿，和阿特米斯聊了一些闲话，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她虽然答应阿特米斯不会向卢卡斯先生提起这件事，但是又忍不住在心中谋划，毕竟阿特米斯已经被关起来太久了，外面这样绚烂多彩，都与他无缘，实在残酷。

    艾比盖尔眨了眨眼，舒缓泛酸的眼眶，又吸了吸鼻子，用手蹭了一下鼻尖，忽然闻到了那股淡淡的风信子味。

    来之前她的手上是没有这个味道的，怎么现在又有了呢？

    但是来不及了，她必须要赶回去吃晚饭，刚才已经在地窖里待得太久，会让人怀疑的。一阵寒风迎面吹来，她拢紧了衣服，抱着画板往回赶。

    订婚戒指很快就做好了，订婚宴在戴维斯的庄园举行，没有大张旗鼓地邀请很多人，只是把一些熟识的好友请了过来。

    一如之前那样，莉莉还是推拒了这次的订婚宴，艾比盖尔甚至亲自登门拜访，想要看看莉莉到底是怎么了，也被她的父母拒之门外，说她这段时间不太舒服，并恭喜艾比盖尔找到如意郎君，结婚典礼那天他们一定过去拜访。

    艾比盖尔只好悻悻离去。

    如果莉莉真的不舒服，她们小时候分享的那枚项链应该会发出警示才对，但是艾比盖尔自始至终都没有感觉到项链的异常。

    “谁知道她到底怎么了，我之前也去她家找过几次，也是同样的待遇，不过既然她父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我想应该问题不大。”黛西叹口气，指使詹姆斯盛一小碟点心给她，然后又开始了另一个话题：“艾比，我看看你的订婚戒指。”

    他们坐在宽敞的会客室，壁炉里火焰烧得正旺，卡洛琳是和自己父母一块来的，刚和老戴维斯、卢卡斯夫妇打完招呼，就被拽去寻找合适的结婚对象，今天来的人虽然不算多，但是也确实有一些正值妙龄的单身汉。

    而艾比盖尔和黛西还有他们的订婚对象则是应酬得累了，找了个地方坐下聊天，等待卡洛琳摆脱自己父母的纠缠。

    艾比盖尔把手伸过去，她的戒指是纯银打造的，上面镶嵌了一颗蓝宝石，切割工艺精湛，稍微有一点亮光就迸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彩。黛西把自己戴戒指的手放在旁边比对，啧啧赞叹。

    “行吧，确实比不上，但谁让你是自家姐妹呢，”黛西捏了捏她的脸，“你要是找得比我差，我会更不高兴。”

    艾比盖尔笑起来。

    “需要我去帮你拿什么吃的吗？”艾伯特看詹姆斯拿了甜品点心过来，也不甘示弱。

    “你就别离开了，我不饿。”艾比盖尔一手搭在他的手背上。

    黛西喝了一口热茶，翘着小指将茶盏不紧不慢地放回到托盘上，“我觉得相比起来，咱们还要再商量一个具体的结婚日期，你们既然没有定下来，那就约好，明年春天同一个日子结婚，怎么样？”

    艾比盖尔和艾伯特交换一下眼神，说：“我没有意见，问问卡洛琳怎么想。”

    “哦对，说不定她马上也要有订婚对象了，到时候我们三个一起举办婚礼，那才叫热闹。”黛西开心道。

    艾比盖尔没有说话，她知道卡洛琳是不可能结婚的。

    没一会儿，卡洛琳终于塌着肩膀走过来了，倒在单人沙发上，半死不活地喘/气。

    黛西和艾比盖尔都被她的样子逗笑了。

    “怎么样，找到如意郎君了吗？”黛西问。

    “少拿我开涮，黛西，你了解我的，我并不想结婚。”说完，卡洛琳长吸一口气，坐起来。

    艾比盖尔把自己的茶杯递过去，卡洛琳喝了一口茶，眼神终于重归明亮。

    “我们刚才在商量什么时候举办婚礼，计划同一天举行，你觉得怎么样？”艾比盖尔说。

    卡洛琳将目光转向艾比盖尔，因为艾比盖尔身旁紧挨着的是艾伯特，看见他在所难免，于是卡洛琳的视线自然而然滑向他的脸，微蹙了一下眉，才又看向艾比盖尔，“……我都行，你们定就好了，到时候我参加。”

    艾比盖尔显然也注意到卡洛琳的异样，回头看一眼艾伯特。

    艾伯特今天穿了一身浅金色的外套，板式很时髦，剪裁笔挺，像军装，穿在他身上却又比军装多了些潇洒不羁，他对艾比盖尔笑了一下，很是无辜。

    黛西则是极其明显地叹了口气，表达自己对卡洛琳这些把戏的无奈，低头啜了一口茶，“戴维斯先生，你家的茶不错，是什么牌子的？”

    艾伯特绅士地回答：“是我家庄园的工人自己制作的，你要是喜欢，可以带些回去。”

    “哦，可以吗？那真是太感谢了！”黛西说着，眼神瞟向卡洛琳，似乎在告诉她：“瞧，戴维斯先生多好，你竟然还在怀疑他。”

    宴会结束，黛西如愿以偿拿到了一大盒精致包装的花茶。

    临走的时候，卡洛琳的父母显得比之前更为急躁，他们迫切地想要为卡洛琳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家，甚至还拉着艾比盖尔和黛西的手，让她们一定帮帮忙。

    黛西敷衍地满口答应，和詹姆斯一起坐车扬长而去。艾比盖尔担心最近几天卡洛琳会被自己父母逼得太紧，决定去她家多住几天。

    一路上，卡洛琳都坐在艾比盖尔家的马车里，这样就清净了许多。

    “你发现什么了吗？”艾比盖尔问。

    “你不觉得我魔怔吗？”卡洛琳显然被黛西的反应打击到了。

    艾比盖尔拉住她的手，诚恳地看着她：“怎么会呢？我和艾伯特再相爱，我也会更愿意相信你的，别忘了，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卡洛琳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但是随即又被担忧取代了：“首先我要先说一声抱歉，我之前确实看走眼了，当时在舞会上我只是匆匆一瞥，没有看仔细，今天我才看出来，戴维斯先生他并不是用了爱情魔法，而是用了某种易容便装的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