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四目相对,莲歌周身直打寒噤。

    “公主殿下,看来那棺材是为您准备的!”

    软剑明晃晃地刺来,吞没了呼吸。

    “是吗?”

    夜风带来一股熟悉的杜若香气,明黄的身影伴着宝刃擦过。

    莲歌惊惶躲闪,骨碌滚了几下,脑袋碰在了廊下的柱子上。

    冷汗飘下,痛地一呲牙,天旋地转了半晌,听得那名刺客毙命倒下,眸光因触及挂在腿上的半截手掌,颇忌讳地跳了起来,抬脚猛烈甩动着。

    诸葛合墒于血色飞溅中,敛眉抓住了一只飞来的绣鞋。

    “你——,怎样?”

    杀气未退,急急步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听到她喊了声“痛”,之后凶巴巴地翘眉嚷道:“怎么才来?”

    “本殿差点就被楚贼砍了!”

    ……

    “轩辕莲歌,是你自己走远的,怨不得人!”

    才捡回条小命,便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诸葛合墒负气将那只绣鞋塞于她手中,已无心睬她。

    “我大哥呢?”回眸,凌乱中已不见大哥人影,跳脚迈过那片凌乱,舌挢不下地问道。

    “已派人秘密护送出宫了!”

    “楚贼无孔不入,王侧妃才殁了几个时辰,竟连这亡人的棺材都派上了用场!”莲歌回神,有了丝后怕。

    “今日所见,不过是稀松平常的行刺,那复国不是你想象的泥巴一捏,出现几个卒子,筑上三五个城,打上一年半载的仗!”诸葛合墒一把拉过她,指着剑戟消止后那一地尸首,冷音道。

    她不喜欢听丧气话,尤其是楚贼如此嚣张的当下。

    “莲歌愚钝,不及殿下高瞻远瞩,只可惜殿下如何没瞧出这家门内的刺客?除了那四位抬棺椁的,剩下的这些皆是从宫中四面八方涌来的,够查好一阵子了!”莲歌反唇相讥。

    这家门内的小鬼儿再跳,也不过是指尖上的杂耍。唯有眼前这招魂的阴煞,成日里在心尖上跳来跳去,那脑袋削了又长,长了又削,无穷无尽!

    心中叹息,脚下落了一道长影。

    “公主殿下受惊,卑职先行告辞!”

    陌生的声音,诸葛合墒倾然转身,听见莲歌道:“今日幸亏有你,我大哥方能安然无恙!”

    眼瞅着那人从偏道消失,诸葛合墒的目光复度落于了少女身上。

    “此人?”

    眼见少女咬唇不语,眸中绽出深芒,诸葛合墒端着好脾气,柔声道:“才舒活了筋骨,吾等回宫沏壶热茶,好好叙叙旧如何?”

    为这眼前熟悉的“善解人意”,莲歌目露“赞赏”,将手大方地放入了男子的手中。

    步入内殿,救出自己被捻捏地生红一片的五指,发现诸葛小四儿的脸已不能看了。

    “他是何人?”

    没有茶,只有声色俱厉、满室冷氛。

    “窦德!”

    “轩辕莲歌?”诸葛合墒闻言吃惊不小。

    “三哥知道!”少女摇曳着,摸摸脑袋。

    “何时的事?”

    诸葛合墒又吃了一惊。

    “殿下去往边关那日!”

    “轩辕莲歌,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明黄身影移来,肩胛一痛,人已被摇的好似拨浪鼓一般。

    “晕——”

    螓首,睫羽翕颤。

    “轩辕莲歌,宫廷禁地,今天一个细作,明天一个暗卫,你好大的胆子,招!”

    一颗脑袋耷拉在了胸口,腰也被恼人地环住了,令人睚眦俱裂。

    “对不起——”

    轻细的声音,隐隐亲密,于光景绵长中敲打在心口,令人心绪骤乱。

    “轩辕莲歌,这没用!”

    心一横,不为所动。

    胸口处一湿,人当场僵住,有些悲哀地发现那一个“招”字气若游丝地徘徊在牙缝边缘。

    默默无声,伴随濡湿渗入的冰凉,贴在胸口,翻出了前情旧事,只一思,又心凉了半寸。

    “够了!”

    他并不欣赏这种无端的软弱。

    泪水只能将错误洗刷的明亮夺目。

    恨意满怀地扳正了那颗脑袋,却被眼前的景况吓呆了。

    血珠自罗刹女口鼻处溢出,看向胸口,那片湿凉是一片殷红夺目的血渍。

    “莲……莲歌?”

    ……

    濋章殿内一番嘈杂后,莲歌躺在榻中眯眼瞧着诸葛小四儿那张好看的脸,这时候的诸葛小四儿看起来好似与她穿在一支箭上,感同身受。

    “不累吗?”

    一只手移来,盖住了双眸,瞧见少女乖顺地阖眼,睫毛弯弯似月。

    有温和的气息,于深静中,陶潜相随。

    “殿下,御书房樊术前来传圣上口谕!”

    福印于帘外回禀。

    “请他进来!”

    回神,站起。

    “圣上口谕,传四殿下御书房觐见!”来人言简意赅。

    “回禀父皇,说我马上到!”

    答应着,殿外又报:“永乐宫内侍卢宪求见!”

    “传!”

    “太子与太子妃得知邬敕国太子殿下今日施以援手,搭救落水的王侧妃,十分感激,听闻今夜有人行刺,公主受伤,宫中如今有丧仪诸事,殿下无法亲至,特差奴才来问候一声!”太监施礼,差人送来了参茸等物。

    “请大哥节哀,明日合墒会与诸位兄弟一道过去见礼,公主这方也谢过哥哥嫂嫂们的挂记!”

    耳听樊术与卢宪退出,莲歌双眸陡然圆睁,不由地暗怔了半晌。

    这个声音?

    “恐是行刺之事,有了眉目,现下要去御书房见驾,我留了福印!”

    榻边,诸葛合墒瞧着她轻声嘱咐,正欲起身,袖角却被莲歌拽住了。

    “?”折身,他细细瞧她。

    “想问……,问些事!”

    “你大哥吗?喔,已安然回到莲塘,无恙!”他忽地忆起,忙告于了她

    “是想问……,此先……,此先泄露军机的人查到了吗?”莲歌犹豫着问。

    “兵部、内大臣及接触机文者皆一一盘查,有疑点者如今皆由专人审问!”诸葛合墒道。

    “御书房的内侍查了吗?”

    “怎么……,忽然问起此事来?”眼中一讶,望向乌亮的双瞳,视线渐渐凝聚。

    “派人去查一下樊术!”莲歌咬唇道。

    “樊术?”

    “嗯,他……,似乎和萧擎苍交情非浅!”

    “莲歌?”

    “曾偶然见到,今日突然想起,备不住是我一时多虑!”榻上的少女不确定道。

    “那不是多虑,对吗?”诸葛合墒目光如电。

    莲歌有些惶乱,那日御书房想偷策论的或者不是萧擎苍,而是……

    “你——”

    潭眸渐凛,眼前苍白的脸上所透出的复杂和惊惧,让他觉得定是发生了什么!

    震袖而起,立在榻边,面沉如水。

    “对不起!”

    “轩辕莲歌,对不起什么?”

    今日的气恼又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声音不觉又大了去。

    “那归乡的话,错……,错了!”微侧了身子,她道。

    “公主所言没错,月是故乡圆,不必为此抱歉!”

    眉头深锁,他幽幽启口,抬步欲行,手却被一把攥住了。

    “莲歌……,除了莲塘,只去过朱雀大街,酒醉时流连过东城的集市,尘世眼花缭乱,莲歌实则经常迷路,只于地图上见过邬敕国,连归乡的路也辨不清!”少女解释道,抬眸隐隐哀求。

    “公主及笄了,眼中所见不再是旧时的莲塘方寸,会有天地无限,这归乡的路辨不得,也会有人教你看清、辨清,那路不再是地图上的曲折,会是一马平川,马不停蹄地长夜飞驰,世间没有到不了的原乡,只要想着,会到的,会的!”

    松开那截手指,诸葛合墒压下心中闷涩,箭步而走。

    寝殿烛火阑珊,杜鹃之声,啼破翠微。

    窗棂轻沾夕风,睛眸熠燿间,绮帘处映出一瘦长的身影。

    “凌霄见过公主殿下!”

    来人将綃纱悬于帘钩处,一双眼深陷无波,透着与年龄不相仿的黯淡静敛。

    她打量着榻中面色苍白、眸华微张的少女,用低沉的声音道:“这宫中不可能没有楚氏的细作,殿下您大意了!”

    “凌侍卫说的没错,有些事往往于夜深之时方能瞧的真切!”

    少女说着撑坐起来,手上落了层温热,一双肌纹紧致的手将她扶住,于是视线在天旋地转的模糊中慢慢清晰,眼前的暗卫眉眼无害,周身没有杀气。

    “此为殿下遗落于暖宫的綃帕,奴婢专程于您送来!”

    她俯身恭谨地将一面浅绯罗綃呈于了眼前。

    “不是本殿落下的,是专留于你的!”

    少女轻语,鸾衣褥裙在霞色铺锦的榻中铺洒,如烟似梦。女侍卫自少女乌丝奔垂的上方,看到一双水瞳于夜中熠熠闪动,而粘刻在精致唇边的那抹笑痕如此的意味深长。

    “凌霄不解,愿闻其详!”

    “很简单,这世中之人的相遇,皆是个缘字!只不过有上缘、平缘、下缘之分,不知凌侍卫期望的是哪一种?”

    “凌霄只是一位暗人,还请殿下明示!”

    女暗卫将丝帕打开,里面现出一截翠绿的竹管。

    榻中女子明眸一眨,并未多言,只抬手取过,轻轻一吹,于那女暗人道:

    “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

    此语才落,榻前女子呆了一呆,袖口轻拢,当下滑出一截竹管,后急急捧了莲歌的手道:“朝来已与碧桃约,留住东风不放归!”

    “舍下缘、惜平缘,求上缘,没想到竟然是你!”莲歌微微一笑。

    “凌霄见过桃宗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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