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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0 章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很长的时间里莲歌都在暗暗思量着自己的保命之法。

    只是火罗是一个易让人疲乏的地方,那炙热的太阳总能唤醒她筋骨深处的瞌睡虫,她睡地好沉,当她睁开双眸,夕阳已在天边,而那魔头依然在纵马驰骋。

    一个酒醉的人是无法这般精力充沛的,一个酒醉的人是不会如战场的甲士一般,手持弯刀,杀气腾腾的……

    “那酒……,酒醒了吗?”她小心地问道。

    上方没有回答,只有深厉如魔的眼神,让她瞬间便感受到杀气再次扼住了她的咽喉,真是没天理!

    在她光火地以手中的马鞭怒抽了那魔头一记时,她看到身后的魔头取出了酒囊,兀自饮了几口,然后一把长剑的芒辉处,被酒囊中的残酒清洗出一片冷冽骇人的光泽,旋即魔头茶色的眼瞳如天边的星斗一般,亮了,亮了。

    “莲花巫女,你说孤不是王?”那把剑明晃晃地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当然不是,我记得你叫伏律,这毗陀提的伏律少爷是王吗?”她回避着那缕追问的冷光,提醒着他当下的身份,以纤纤葱指弹了弹那剑锋,于是有流水潺潺的叮叮咚咚声从那长剑处好听的流出,然后在一阵无声的静默中,她的脑袋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她想起了乌乞阿卓告诉她的事,那尉迟宗炎有王爷之尊,他的子嗣也该是个王才对!她想,于是她的嘴小心地闭上了。

    “哼,天杀的,让孤告诉你,那伏律不是,不是,尉迟宗炎是反贼,呼图尔打败了他,孤削去了他的尊号,尸身天/葬!”震耳欲聋的吼叫,害莲歌急急掩住了耳朵。

    “主上知道了?”她忍耐着问他。

    目光渐锐,她纤细的葱指瞬间落了一道血痕,“你也知道是吗?说谁告诉你的,那花野深处的墓碑上不会有尉迟宗炎的名姓?”

    “是……,是宿毖真,就在昨夜!”她道。

    “那宿毖真连伏律都没有告诉,又怎会告诉伏律的女人零,该撕烂嘴的巫女,你说是不说?”他捉住了她另一截手指威胁道。

    “伏律的母亲是邬敕国人,本殿昨夜派暗人查得了此事!”

    “暗人?公主的那些暗人沿路死了大半,剩下的几位不是被你派回了你大哥身边吗?若不是孤保着你的脑袋,你这天杀的巫女早就一命呜呼了,说,昨夜谁来了?这个城池中还有谁?”

    “是……,是自己人,她怕主上多心,她担心着主上的安危!”莲歌求饶地朝他看去。

    “阿卓?”尉迟璿璥抬眸间暗怔了半晌。

    “不错,她说尉迟宗炎和伏律皆亡了,这毗陀提的老弱残兵不是主上的对手,她请本殿劝主上罢手,速速返回国都!”莲歌道出昨夜之事。

    “阿卓也知道,哼,她竟然也知道……”巨大的失望由心中漫起,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很愚蠢。

    “她不是有意隐瞒主上的!”莲歌小声劝道。

    “住口!孤什么都知道,她们瞒了孤,她们让孤欺世盗名,背负着愚蠢过活,而后成为天下的笑柄!”尉迟璿璥手执弯刀砍伐着周围的茂草,无比酸涩地说道。

    “如何……,如何有那么严重?”莲歌扁了下唇,心中嗤笑,是神有什么用,心眼这般小!

    “莲花巫女,你很高兴是吗?恭喜你,你说对了,孤不是什么火罗的王,不是什么至高无上的神,孤什么都不是!”

    马匹再次在草野上奔行了起来,莲歌看到那一双睥睨天下的眸子,黯淡成了让人忧虑的暗色。

    “发生了何事,那塞依——”在猎猎穿行的风中,她忐忑地问了句。

    “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火罗王饮着酒囊中的酒道。

    她茫然看着他,直到几点火把的光影自旁侧的川野处慢慢趋近。

    幡旗招展,经纶转动,有人轻音吟唱着《法华经》,袅绕的梵音似有无穷的力道,将身下四蹄奔踏的马匹倏地拉住。

    于是奔来的六匹快马横身挡住了道路,一位头戴蜜色额珠的女子跃下骏马,她双手合十,而后跪于下首施了大礼。

    “我主天圣法王,图塔特来传天后口谕!”

    “口谕?”

    “是,天后言过去事已成过去,天神之眼为主上照亮了前程,那是您不能退却的路,也是您必将行往的路,那是神的法旨,您要做的便是顺应天意!”

    “图塔,看来连你也知道?”马背上,火罗王听罢一席话,眼芒似剑。

    “图塔只是神庙中卑微的巫女,请主上宽恕,图塔什么也不知!”少女说时,脸上闪过一丝不安。

    “哈,图塔,你不知便不知吧?那就让我来说说你知道的事!”

    “主上,不可——”少女惊惶间,当即斥退了左右。

    “为何要赶他们走?不如让他们听听,让天下人听听,世人皆知的尉迟真君实则一点也不真,他不是火罗的王,不是火罗天赐的真神,那尉迟宗炎才是,父汗传位于他了,是不是?还有你那巫蛊作乱的大国师父亲欺骗了神明,他迷惑世人,兴建巫窟,还以我之荣辱要挟我母后让孤来娶你,是不是?”银牙咯吱作响,那双黯淡几许的双眸顿时烧红了去。

    马背上的莲歌一旁听着,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图塔……,图塔只是奉命来传天后的口谕,天后说主上中了巫女的邪术,才会神志不清……”少女抬眸,冷冷地朝莲歌看来。

    “图塔,你自不必将这恶孽再引向旁人,回去告诉母后,璿璥清醒得很,那七宝城孤不回了,永远不回了!”猛一催僵,火罗王纵马而走。

    “快,速速将主上拦下——”图塔命道。

    马哨声扬,骏马如风般卷过那六匹快马的身侧,几位同来的随侍,皆飘飘摇地倒了下去。

    “主上——”

    身后传来图塔心碎哀伤的呼唤,又一下子消失了去。

    “她喜欢着你!”路上,莲歌揣度着启口。

    “图塔么,只因她喜欢我,我就该喜欢她,娶她吗?”一记白眼丢过,尉迟璿璥不懂她如何不问些更有趣儿的事,比如自己不是“王”的事。

    “主上现下要行往何处?它累了,会累死的!”莲歌指了指身下的马儿哀道。

    “称魔头,妖王、什么都好,就是别叫主上,天杀的巫女,我们去有路的地方!”

    在漫无目的地狂奔之后,马匹在一块莽石遍布的地方停了下来,莲歌瞧出这方过去是一河源,那流水冲刷后的巨大河床,还依稀展现着当年河水的宽阔。

    “我们歇一会儿,便返程,毗陀提那方的人会担心的。”在静默了半晌后,莲歌建言道。

    “担心,谁?假的伏律少爷吗?”火罗王笑的捧腹。

    “若他们寻来,您……”莲歌顿住了,他在做傻事,一个国君的坦荡和一个男人的坦荡是不同的,前者默默于心,后者观之在行。

    而他是这般的光华难遮,与此方寂寞的天地显得那般的格格不入,只是他太过骄傲了,骄傲到无法忍受那神光之处的盲点。

    “您真的要告诉他们实情吗?”莲歌摇首。

    “难道还有隐瞒的必要吗?我会告诉毗陀提那些人,我是谁,然后挥起这把宝剑,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若我活着,我便相信母后所说非虚,天神之眼为我照亮了前程,若我死在那群老弱残兵的胡刀之下,我便去会会那六道轮回的妖恶,那定是比作王还要有趣的事,当然你这巫女也得陪葬!”剑光舞动,脖颈上再度凉了一凉。

    “什……,什么?陪葬!”她的语调不由地高了半度。

    “当然,如那河床上骆驼的尸骨,肉被天鹰一点点的吃掉,变成白花花的骨头……”

    “魔头,你做梦!”

    “莲花巫女,当年是谁曾信誓旦旦要与孤做朋友的?怎么,就因为我如今不是王,不是真神,你这巫女便反悔了是吗?”尉迟璿璥质问着她。

    “不是这样的!”莲歌瞧着那魔头的脸孔,颇为反胃地否认道。

    “那是怎样?真正的朋友不该同生共死吗?”男人挑了挑眉宇。

    “是!”她讨厌大道理,莲歌呲牙挤出一字,扬起马鞭狠狠地抽了那魔头一记道:“可……,可是会心有不甘,为了你这种混账朋友搭上性命,莲歌会觉得一千个不值,一万个不值,我大哥生死未卜,我家王爷盼我早归,莲歌还要尝那甘甜的樱桃、蟹黄做的小丸子,要看莲花遍布的道明寺,还有那长了翅的白马……”

    说着,莲歌的眼瞳里腾起了雾气,她吸吸鼻翼,扳了扳手指,发觉竟这么多,而此际她只能和一个魔头守着这空静的尘世作伴,真是恨死了!

    “巫女,你若敢掉下一滴泪来,我保证你会瞧见西天的佛祖!”火罗王狠戾地瞪过。

    天地骤然无声,夜色暗了下来,却没有戈壁处两人的脸色暗沉。

    昼时太阳的炙烤已被夜时的寒冷所替代,莲歌只能靠在马肚子处取暖,她依然是那般容易沉睡入梦的人。

    那梦里的小戏偶在戏台上跳来跳去,那梦中“王子”“王子”的欢喜呼唤,吵着了一个敏感至极的灵魂。

    “天杀的,没有王子,没有,一切都是假的,是妖恶,六道的妖恶……”火罗王抓狂地摇醒了她。

    “啊——”

    一声尖叫自戈壁深处响起,莲歌于朦胧中,看到了魔王背后“妖恶”的身影,那弯刀闪映着冷芒,正朝他们一寸寸地逼近。

    她没来得及吐语,人已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掀了出去,她骨碌碌地滚下了那段河道的长坡,跌在了深深地河床下方,那下方是细软的流沙,将她的身子埋了大半。

    上方有金铁之声,夹杂着几声熟悉的诅咒,马匹嘶鸣后,她爬了上去,除了横陈的几具尸首,她找不到任何有关“王”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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