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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8 章

    翌日,在毗陀提寒碜的城墙处,一封来自塞依老爷的请帖送入了“伏律”少主的手中。

    “那塞依要夜会我?”眸光流转,火罗王优雅地垂问下首。

    “不知少主意下如何?”宿毖真躬身施礼。

    “来的好快,昨夜刚杀退了那扎葛部,他便来了书,宿毖真,沧岳朝有句俗话叫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少主我倒要看看这塞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火罗王嗤笑了声,气韵不凡地应了。

    “少主,利字头上一把刀,那塞依此番想必是想向少主施压?”

    “那婆伦嘉丹的黑市名为各方凭本事吃饭,实则全由他塞依一人掌控,若王都那方知道这塞依势力倾天,不知会做何感想?”

    “听说七宝城的魔头欲霸占那邬敕国帝姬,此际自是无暇留心塞依阳奉阴违的恶事!”

    “霸占?不是有传言称二人是私奔吗?”火罗王心中泛起丝丝冷意,颇为纳闷地问道。

    “那七宝城中的魔头如何会如您父王那般对一个邬敕国的女人真心以待?你父王说过,这世间能娶到心仪的女子,是勇士的福分,他厚待着你的母亲,矢志不渝!”

    意外,真是大大的意外!

    这“伏律”的母亲竟来自邬敕国?

    火罗王心中惊诧,转眸时不禁露出几抹感怀的悲色,“近乡情怯,伏律远走他乡若许年,除了记得母亲说过的话,已记不得她老人家的音容笑貌了!”

    “这自怪不得少主,夫人就葬于那片耶悉茗花盛开的花野中,她在等少爷,死时一直唤着少爷您的名字,前几日宿某曾瞧见少爷您伫立于那花间,久久无言,想必您心里也悲伤的很!”

    宿毖真目起悲色道。

    这火罗除了自己这天圣法王,如何还会有“王”?火罗王沉默着,于望向那片花海时,伤感道:

    “大人说的不错,待会过了那塞依,伏律会亲自祭奠母亲大人的!”

    “原本担心少主离乡多年,还无法忘记在沧岳朝的生活,现在看来是宿某多虑了,今夜会那塞依,我派几个得力的人随少主同去!”

    “不必,今夜伏律独自前去便好,尔等留在城中,以防那塞依暗中偷袭!”

    “少主果敢且富有胆识,毗陀提看来真的有救了!”宿毖真捋髯惊喜,躬身再道:“少主自不必怕那老鬼,那塞依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若惊动了七宝城中的王太后,他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王太后?

    火罗王着实吃了一惊,这宿毖真的话里分明在说母后知悉此事,可自亲政以来,关于这毗陀提,母后只字未提。

    这一日“伏律”少爷显得心不在焉,独自用罢晚膳,眼见莲歌递过一把宝剑,不由地拉住她,深深打量道:

    “眼下各方传的纷乱,说本王霸占了你这巫女呢!”

    “你拉我作何,沾了你这魔头断没好事!我家王爷心眼儿如针,怕是这个缘故,才不传暗讯于我!”莲歌拂袖,只觉因他添了不少晦气。

    “女人心,海底针,瞧瞧,今日才到的暗讯,那端安王赏你这巫女一个月饼,不过几番辗转,路上发了霉!”

    一个绢帕包裹的月饼,现于眼前,莲歌捧在手心,心中千回百转,泪水忽地蓄满了乌潭般的眸子。

    “天杀的巫女,你在哭吗?孤讨厌泪水!”火罗王抓了抓红色的发丝恼道。

    “是喜悦的泪水,你这种人一辈子也不会明白的!”莲歌泪眼朦胧道。

    “那么告诉孤,这是何意?”火罗王指了指那霉色遍布的月饼问道。

    “我家王爷说盼我早归!”莲歌说时已破涕而笑,火罗王受不了地瞟她一眼,心道孤若是端安王,必盼你这巫女化作那佛祖的莲花法座,一辈子直不起身子,只能当个哑巴。

    “待查出了那伏律的身份,本殿便去昌突王处,带我大哥回沧岳朝医治,沧岳朝太医医术高明,阴云遮蔽不了太阳!”莲歌欣喜地道出心中所想。

    “孤还以为你这巫女会当即打了包袱,又去沧岳朝为奴为婢呢!”耳听这巫女尚有几分良心,火罗王讽刺地觑她一眼。

    “念在主上施救我大哥的份儿上,本殿自当于此尽些绵薄之力!”莲歌说着将那月饼置于了那神龛内的金佛手中,佯装作势地念了段心经。

    “天杀的,在火罗亵渎佛祖,会遭报应的!”火罗王瞧着那座雕琢精美的金佛,无端添了“霉运”,光火道。

    “那塞依杀了人,本殿在婆伦嘉丹瞧到了,他在真神眼皮底下作恶,才是该遭天谴的人,少爷您该启程了!”莲歌提醒他道。

    “倒忘了有一事要嘱托于你,塞依与孤相约于暗河上会面,今夜你要代孤去一个地方!”火罗王咽下火气,当下拉她一旁细语道。

    “何处?”

    “墓地!”

    寒毛倒立,莲歌不觉这是一趟美差!

    可当火罗王道出那伏律的母亲便葬于那耶悉茗花盛开的花野处,她爽快地点了头。

    “那墓碑上有名姓,想必能查出些蛛丝马迹!”莲歌揣度道。

    “孤也如此以为,这火罗的化外人皆有录文可查,只是要耗费些时候,若今夜获知了这伏律母亲的名姓……”

    火罗王递于她一个密查的眼神,其后一抹脸,深情款款地拥抱了眼前的“零”,风姿摇曳地出了门子。

    戈壁月光洒照,火罗王去密会塞依的时候,莲歌手执白灯,于花野中看到了那座清扫的十分干净的大墓。

    “熙嫒?”

    那映入眼帘中的名字,让她瞬间怔住了!

    其后她上上下下执灯打量了半晌,于那寂静无声的坟墓道:“你是何人?真是好巧,本殿姑姑的名姓中也有这二字呢!”

    “公主以为这只是巧合吗?”

    花野深处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夜色昏沉的郊外,莲歌于毛骨悚然间躲于了那墓碑后,而当那个声音随着那光影移近,莲歌又呆了片刻。

    “乌……,乌乞阿卓?”她抖颤着唇齿道。

    眼前这位火罗王钟爱的美姬,睫毛密匝卷曲着,一双迷蒙而美丽的眼睛,引人流连,而那玫瑰色的唇瓣,好似一个谜题,惹人追寻。

    当她打量着乌乞阿卓时,对面那缕视线也在细细打量着她。

    “害公主受惊,是阿卓的不是,可太后的人说主上在婆伦嘉丹出现过,我便担心主上来了此方!”女人屏退了从人,忧心忡忡道。

    “主上的确在毗陀提城!”莲歌近前施礼,颔首相告。

    “主上见了那宿毖真?”乌乞阿卓脸色陡变。

    “那伏律……”莲歌惊讶间,也睁大了双眸。

    “隐瞒了这么多年,终还是逃不过主上的天眼!”

    “敢问夫人,那伏律究竟是何人?”

    “他——”眉目一黯,乌乞阿卓凝视着那墓碑,双手合十道:“伏律是主上叔王尉迟宗炎唯一的子嗣,而公主恐怕知道我曾是尉迟宗炎的女人,而这墓中所葬之人是伏律的生母!”

    “可……莲歌的姑姑……”莲歌实在想不出这相安无事的两朝,会生出什么干系来。

    “尉迟宗炎仰慕着你的姑姑,从他微服路经邬敕国,瞧见轩辕熙嫒的第一眼起,他便丧失了一个勇士的意志!”

    “可本殿的姑姑于楚贼破宫当日,焚于了行宫,那是人尽皆知的事,这怎么会?”莲歌指着那墓,连连摇首道。

    “可知尉迟宗炎因你姑姑的陨逝而一蹶不振?”

    “这墓中究竟葬着的是何人?”莲歌又将目光投注于这座大墓上。

    “说来可笑,是一个据说有邬敕国族裔血统的女奴,因容貌清丽脱俗,被尉迟宗炎买了回来,从此锦衣玉食,虽只是一房美姬,却有王妃之耀,而尉迟宗炎唤她熙嫒,她还为他诞下了子嗣,而那个孩子就是你和主上在查找的伏律,这毗陀提的一众皆是尉迟宗炎的旧部,强大的霍合真部沦落如此,的确是因你的姑姑而起!”女人望着远处破旧的城郭,目色含悲。

    “尉迟主上当年联合库绰部的呼图尔剿灭了他叔王的霍合真部,还将您纳入了七宝城中,故这毗陀提的一众才会对他如此恨之入骨?”月色下,莲歌终于厘清了些头绪。

    “公主高估我了,尉迟宗炎并不喜欢我,阿卓当年的境遇还不如那女奴一分,而这毗陀提的兵卒皆追随过尉迟宗炎,他曾经是位了不起的勇士,只是他陷入了一个女人的魔障中而不能自拔,他一生都未有幸与轩辕熙嫒有过瓜葛,只匆匆一眼便生生为她丢了魂儿,以至于落了个那般凄惨的结局!”女人摇首,脸上添了几许岁月的沧桑。

    “难怪尉迟主上与伏律有几分神似?本殿的姑姑的确是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可她志节如川雪,关于尉迟宗炎的事她并不知晓!”

    “旧事旧景阿卓亦不想回首,只是这毗陀提城早已是一片衰败,不要再踏入,太后于霍合真部的遗老遗少一席遮雨避风之地,远遁尘嚣,就是不想旧事重提!阿卓希望公主能劝主上罢手,那伏律已不在人世了,不是吗?”

    “不知王太后可否知道,这城中霍合真部的一众老小并未有安居乐业的打算?”莲歌蹙眉,这世间的因果真是玄妙,而眼下若这毗陀提城是一个安居乐业的城池,想必尉迟璿璥也不会几番密至此方。

    “一群老弱残兵,若不指望仇恨活着,还能如何呢?他们手无缚鸡之力,根本称不上对手,王太后说过主上是火罗的神赐之主,有容纳山川的胸襟,而阿卓迟迟未予现身,也不想让主上多心,故阿卓请公主力劝主上返回国都!”

    莲歌深知尉迟璿璥一意孤行的脾气,而眼前的乌乞阿卓似乎也有她的苦衷,莲歌耳根一软,忙施礼道:“此事莲歌会尽力相劝主上,请夫人放心!”

    “太后不过是爱子心切,当日王殿中多有失礼,还望公主宽谅!”

    莲歌摇首,只歉然道:“此际内外流言甚多,想必多有误会,莲歌与沧岳朝四皇子相知相守,而主上一直视阿卓姐姐为落心之人,还望姐姐也替莲歌于王太后面前悉明此事!”

    “阿卓会代为转告,此地不宜久留,火罗部族林立,阿卓十分担心主上的安危!”

    莲歌颔首,当下起身告辞,乌乞阿卓望着莲歌远去的背影,喃喃道:“那落于神眼中的,必是一颗至美的珍珠!”

    莲歌执灯而返,只是在返程的路上她颇为“神奇”地摔了一跤,在她落魄地跌在草野边上思考着这股子霉运时,她的手臂被人瞬间捆住了。

    “哼,马失前蹄,没想到吧?就知你这卑鄙的女人有道行,原来你们统统是假的!”一对光芒难遮的茶色眼瞳逼近了她。

    “辛——,辛乌?”

    眼前的“魔女”比那魔头还难缠,莲歌因瞧见她,一时煞白了脸色。

    “怎么?你终于知道怕了?”辛乌挑眉瞧着她问。

    “本殿不是怕,是备感沉重,辛乌姑娘那壮硕的小马腿如今压的本殿喘不过气来呢!”莲歌趴在地上,艰难地说道。

    女娃小脸一红,将自己的布裙使劲往下拉了拉,端出火罗贵族小姐的气派,细声细气地问道:“你就是那位与王私奔的异国公主,轩辕莲歌?”

    “本殿说过,不是私奔,你既已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便知主上与本殿不过是想知道这毗陀提城的情势而已!”

    “那真正的伏律少爷果真亡了吗?”女娃嘟唇问道。

    “亡了,英年早逝,那时岁够你这女娃轮回一圈了!”莲歌喘了口气道。

    “就知道,那伏律少爷若于外方过惯了好日子,如何肯回来?而天下的女人都傻了么?不随了英俊的少爷于那富庶的沧岳朝过那锦衣玉食的日子,来此空旷之地戍守边关吗?”女娃对自己的聪明,发出了一声感叹!

    “住口——”莲歌咬牙,这世间原本自然的事,到这辛乌面前,全变了模样。

    “你——,你在用那公主的尊贵身份冲我发威吗?”女娃叉腰不悦道。

    “谁不知你辛乌是这城中大名鼎鼎的女骑手啊?瞧,公主如今不就被孔武有力的女骑手压迫折磨着,这还有天理吗?”莲歌瞄了眼那骑于自己身上的女娃,愤愤然道。

    “要说几百次你才明白,辛乌不是女骑手,辛乌是要给王献舞的大美人!”

    “丑丫头,想都别想!”

    “莲歌公主,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可好,你能否告诉王,辛乌仰慕王上已久,想为他献舞一曲,不知可否如愿?”女娃茶眸幽幽一亮。

    “若本殿不想如此呢?”

    “那么我就将你心思歹毒杀害了伏律少爷,并怂恿主上假冒少爷潜入此方的事,悉数告诉宿毖真大人?”

    “你在栽赃嫁祸,辛乌,本殿算瞧出来了,你可真没有女骑手的那颗忠心,这毗陀提是白养你了!”莲歌一眼白过,想自己此番出行,实在是大意,偏偏落在了这辛乌手中!

    “美人当有美人之志,故人已逝,这留下的人依然要想法子过活,那些大叔们若知道少爷已死,想必也会伤心难过的,可莲歌公主当告诉王上,这些毗陀提的大叔是辛乌的衣食父母,不能动他们一根汗毛,否则你们这化身于此的二人,也未必会有好日子过!”女娃刁狠地笑笑。

    “主上乃万圣之尊,他孤身来此,甚为危险,你要明白,他若有何闪失,这火罗未必不会出现沧岳朝的乱局,一个美人当有大义!”

    “大义?如那美人流月一般么?心甘情愿地被赏,而一个无法保护自己心爱女人的男人,不值得美人倾心以赴,在辛乌看来她是个愚蠢的女人!”

    “放肆!她以一己荣辱救了天下,她之德行如何是你这丑丫头能妄自非议的?”

    “天下与美人何干?天下是男人们的事,他们整日里家国天下,待国破之时,却要美人大义于怀,这不是很可笑吗?”女娃满不在乎道。

    “你——”

    “辛乌只关心自己的荣辱,至于男人的荣耀,当要自己去赢得,辛乌不会甘心被赏,会杀了赏我的男人!”

    女娃眸光似刀,莲歌一把将她从自己身上推下,眉眼幽邪道:“真正的杀戮,不是见血封喉,而是魂飞魄散,你这点道行,还是去当背叛主子的女骑手吧?”

    “魂飞魄散?”

    女娃的眼睛灿灿一闪,沉思片刻,忽地拉住莲歌表忠心道:“莲歌公主的话似乎有些个道理,辛乌愿意随侍公主左右!”

    “你在要挟本殿?”莲歌的脸又黑了半扇。

    “公主只需告诉辛乌能否如愿?”女娃拍拍裙上的尘土,颇为恭敬地解开了她的捆绑。

    “丑丫头,算你赢了!”莲歌仰望天际那轮美丽的月色,她不喜欢辛乌,真的不喜欢,可她没有法子,在那女娃邪思狡诈的眼神中,她屈服了。

    莲歌一宿未眠,天光大亮时,她依然未瞧见火罗王的身影,不禁询问外方的侍人:“少爷那方可有消息?”

    “宿大人那方未见人来!”

    “不是,不是,少爷他回来了,辛乌见他独自策马骑行去了!”一个梳洗的甚为漂亮的女娃闯进了上房。

    “独自一人么?”莲歌敛眉,眼瞅着外方鸡飞狗跳,崇拜地看了辛乌一眼。

    “宿毖真大人本要派人随着,却被少爷止了!”女娃明眸善睐道。

    “可听大人说塞依那方的事情顺利吗?”

    “顺利,少爷出马,自是顺风顺水,听说那塞依要和毗陀提化干戈为玉帛呢!”

    “你信吗?”莲歌拉拉唇角。

    “男人的话,我辛乌只信一半,而婆伦嘉丹塞依老爷的话,更是一分也信不得!”女娃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道。

    一个孩子都不愿相信的塞依老爷,自不是什么君子,莲歌打量那“效忠”自己的小美人,又细问了句:“可知少爷往哪个方向去了?”

    “主城山谷那方,少爷纵马的姿态真是如天神下凡呢!”女娃捧着俏脸感叹道。

    “一早起来便说这惹人作呕的话,小小年纪,也不怕闪了舌头!”

    莲歌随口训斥她一句,当即取下了墙上挂的马鞭。

    “我说零,你要骑马出行吗?辛乌也要同去!”女娃倏然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骑马会长出粗壮的小马腿,会变成高大勇猛的女骑手,你要去吗?”莲歌打量着那女娃的小腿肚,忍不住抽吸了一声。

    “果然是阴煞,你真是个厌人的女人!”女娃尖利地叫着,恼恨地摔门跑远了。

    “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莲歌得意一笑,于侍人手中取过马缰,纵马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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