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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1 章

    晨曦微露,诸葛豊迟汗流浃背地收了剑势,他望着那射入窗扇的光芒,痛又浮出了眼底。

    “圣上,丞相大人求见!”殿外,步来一红衣太监。

    “可问了,那青転侯的罪证都核实清楚了吗?”

    “启奏圣上,岳大人已核实了暗卫提交的罪证,只是那被抢的女子如今皆成了骆缙的妾室,而那军粮腐毁之事,是漕事方面出的差池,难以怪责到那骆缙头上,青転侯这两年,颇为勤政,封地十分太平,那例行的奏陈,亦是事无巨细!”红衣内监传话时已递过条陈。

    “那不过是做于朕瞧的,去查,去查,朕的皇儿不能枉死,百密一疏,那骆缙必会有马脚可查!”五指紧扣剑柄,武皇义愤填膺。

    “大人言那青転侯对朝中动向知之甚详,六皇子一事,眼下当越发谨慎才是!”

    “既然查不出,就给那青転侯安些罪名!”美人摸了摸自己粗了不少的葱指,阴鹜地笑了下。

    “你让朕栽赃陷害?”诸葛豊迟回神,惊震非常。

    “流月未于景澜殿献舞,便大罪压身,那青転侯有几条罪状,算不得什么大事?流月敢以人头作保,那青転侯必是不亏的,那些恶事他皆做过!”美人唤了宫人,颇为细致地对镜梳妆起来。

    威威帝影于殿中徘徊,打量美人一眼,目光愈发深邃。

    “菩提子,若此番那青転侯死而不僵,朕便将你这献策之人交出去!”诸葛豊迟揉了揉眉心,侧眸说道。

    “我?”手中的银镜倏然滑落在了地上,滚出一道耀人的光华。

    “爱妃莫忘了,适才你于朕面前以人头作保?”诸葛豊迟俯身拾起,举至近前,照了照她那张惹人深顾的面孔。

    “那……,那不过是……”美人掩口,眸光闪烁时,夺过那银镜,慧眸骨碌一转道:“圣上也莫忘了,铎壬的那幅画可保我十命!”

    “朕当然记得,只是昨夜你骂了朕昏君,给朕头上扣上了不少罪名,那十命早被你用尽了,如今你这厌人的菩提子,就剩这项上的脑袋!”诸葛豊迟的目光于她的脖颈逡巡半晌,同情地往寝殿步去。

    “诸葛豊迟,你言而无信,你……”美人墨玉般的发丝飘扬,那精致的脸孔上,一对流光璀璨的眸子,火光烧灼。

    “不认罪的话,就一辈子待在浣衣局,来人,押她回去!”

    威威龙影穿梭于太阳的光束中,明明暗暗,渐行渐远。

    流月,荒唐!荒唐!瞧你都做了什么?

    美人跺脚,“诸葛豊迟,若想看我一辈子待在浣衣局,要看你能否活到那天!”未等内侍催押,流月气急败坏地走了。

    这日武皇升了大朝,朝堂上未提六子丧哀之事,龙案上的奏折堆积如山,皆是奏陈青転侯大罪的折子。

    “将此中罪责悉数抄录,十万火急发往青転侯封地,让他给朕一条一条地细陈!”武皇传旨。

    百官嗡议,有朝官出列,为青転侯不平,武皇冷颜,二话未说,当即将其杖毙于庭下。

    “酉安王听旨,边境异动,七日后帅左军人马十万,去往青転侯封地,代朕于边境视察防务要事!”

    诸葛弘义领旨,朝臣眼见武皇脸孔霜青,面面相觑时,不敢妄言,皆道圣上英明!

    太子蹙眉,散朝后,便形色匆匆赶往左昰公府邸。

    “那青転侯虽有护储之心,可如今圣意难测,莫要与他太近为妙!”左昰公自病榻中,睁开清亮的眼眸道。

    “那青転侯并非善类,在朝中颇有根基,几十年中想扳倒他的皆没有一个好下场,万一青転侯将我等供出,当如何是好?”太子近前求问。

    “那参与护储的朝臣,青転侯只知我左昰公一人,而护储之事,乃先皇后临终托付,本就在情理之中!怕就怕这骆缙狗急跳墙,把旁人也拉下水,当劝他放下身段,速速将税贡上于朝廷,抚平圣怒才是!”

    “他肯吗?”太子抬眸。

    “必是不肯的,那封地屯了不少兵,皆要用银子养着!为了眼下的太平和护储大计,殿下当以财消灾,答应他,税贡的一半由国库来出,他是个聪明人,当知太子不是那老六,与太子作对,就是与整个滄岳朝作对,他若反咬一口,这方便会有人上本,奏他谋反!”

    左昰公幽幽一笑,握住太子的手,示意他安心。

    诸葛淳瑜踏夜而归,才踏入灵堂,便见他父皇凝立于中,神色哀凄。

    “又去了左昰公那里?”武皇冷音问。

    “父皇,左昰公大人的病又重了,儿臣着实担心,故亲去了一趟!”太子回奏。

    “昀舜病榻前也未见你如此上心?弘义正在点兵,敬远与合墒才大婚,守灵不便,你身为长兄,那朝事上一塌糊涂也便罢了,这宫事上也偏偏没个轻重!”武皇拂袖,心中烦躁得很,今日才于御书房看完了濋章殿呈来的三道奏折。

    七子中,四子合墒颇有潜质,若是他母妃在,就好了!

    心中惆怅,摆驾御书房时,见陈萦朝冷宫方向,递了一眼色。

    “那方如何了?”

    “今日刘太医亲去瞧了,似乎是中了毒!”

    “中毒?”武皇惊讶时,只觉蹊跷,不由问道:“可有性命之忧?”

    “目前人事不省,那毒虽性状温和,刘太医说要解恐需时日!”

    “僴関未破,嘱刘太医全力施救,知会暗营那方,秘密彻查此事!”

    真是没有一件事是顺遂的!

    诸葛豊迟眉心深映成川,看那红衣太监依然躬身未动,不由斥道:“还有何事?讲!”

    “启奏圣上,皇后娘娘传了话,后日,请圣上务必去濋章殿观礼!”太监为难地递话道。

    “观礼?朕的皇儿如今尸骨未寒,朕哪有什么心思观礼?区区一个侧妃,内廷依例操办便是,早年这褒怡也是个眼到心到的人,这些年却愈发地糊涂起来,祈若被她气病的事,朕还没找她算账呢,这宫中若再出乱子,朕非治她的罪不可!”武皇撩袍,大步流星地走了。

    远处角门处,才差了女婢去灵堂进香的岳菀真,听到了圣上的怒言,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明眸倏地一黯。

    她幽幽叹息了声,此番不会有什么风光大嫁了,那婚仪已一减再减,不过是一顶花娇,自凤藻宫抬入濋章殿而已!

    她曾经并不在意这些,只是自入了宫,一切都变了。

    这侧妃二字好似那罪人刺在面上的字,让人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她是堂堂相府正室所出之女,才貌双全,自幼便名动京华,却好个凄惨!

    “外方是弟妹吗?”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

    “哦,菀真……,菀真参见太子!”蓦地转身,少女收了心绪,讪讪地施礼。

    “想你在外头,特来见弟妹,此处你不该来,就要大婚的人,以免冲了你大喜的祥瑞,公主那处皇贵妃都未允她来呢!”男子忧心地看过。

    “菀真没那么娇贵,早年常叨扰太子妃,也有幸于诸皇子相识,六皇子灵前,当尽些心意才是!”少女摇首,听着内中哭声,不免叹息了声。

    “我那可怜的六弟昀舜是个替别人着想的人,想他定知道大家的心意,他那样的人自不会给弟妹的喜事上添堵,弟妹才貌出众,是性情中人,淳瑜敬谢!只是如今听大哥一言,入了宫,当知子嗣为大,父皇因昀舜之事,伤怀不已,娘娘们皆言子媳中若有人为父皇诞下皇孙,必是佑我皇廷,纳福添祥的贵人,弟妹当以此为重,此处白丧,还是勿来了!”

    少女一赧,又因太子细细叮咛,将目光移向了那张温厚持重的脸孔。

    “殿下?”

    “弟妹,那莲塘来的都知此事要紧,你如何糊涂了?莫要怪大哥多事,因你和萦姬颇为投缘,如今更是一家人了,便怕你吃了亏,受了气,那轩辕家的公主不比那洛都好相处,表面看着笑呵呵的,也是颇有手腕的女子,我四弟尚挨了那公主的掌掴,自顾全不了你,如今弟妹要与那公主一个檐下过活,我和你嫂嫂都替你捏一把汗呢!”

    闻听此言,少女心中一暖,想想自己的确是糊涂,不由得有些局促。

    若非是母亲故的早,她如何不会这般形单影只,独对宫内万千波澜,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母凭子贵,此事皇后娘娘也是苦口婆心说过的,不成想自己竟未上心!

    “菀真谢过太子及太子妃提点!”少女感激,大礼相谢。

    “你虽是侧妃,却不输那公主半分,入门后要为自己筹谋才是!”

    太子意味深长地笑笑,拱手入了殿,岳菀真慧眸微漾,有凤藻宫和永乐宫的关护,她这个侧妃的处境,还不算太糟!

    想着,她又抬起了一双期待的双眸!

    如那些嫔妃一般,她也踏上了一条苦苦煎熬的长路,她不怕,自母亲身故,她于相府不也一步一步地熬了过来吗?

    想着,岳菀真又打起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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