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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0 章

    夜浓的化不开。

    “娘娘,鬼督求见!”帘外庆枝传话,打乱了她的思绪。

    “让他稍候片刻,本宫马上就来!”

    女人说着,折身褪下了那颇为艳丽的纱衣,手攥了几攥,厌恶地丢弃于脚下,抬眸时那烛火摇曳的纱幕上倾然投映出一个瘦长的身影,悄无声息。

    “入宫便已是大忌了,现下又私入本宫的寝殿,龚亹,你好大的胆子!”

    眉色深勾时,一只粗砺的手掌已冰冷地攥住了她的手臂,带来丝丝冷意。

    “瞧见永乐宫的太子才走,桃宗碧月果真是江郎才尽,我记得这庶等细作的手法你曾不屑一用!”一身玄衣劲装打扮的男子,发结纱冠,中央一枚精白寒珠,映衬着那瘦长脸孔上充满冷感的眼瞳,幽诡射人。

    那不过是虚与委蛇,骗骗那自视甚高的太子而已。

    她是一个细作,一个上乘的细作,只会和千准许的细作珠胎暗结。

    她需要一个孩子,却不会出自永乐宫。

    凌厉地打出一掌,细柔的脸孔因愠怒而泛起了冷涩的光痕。

    “千曾告诉过我这最寻常的手法往往是最万无一失的,那太子对我至关重要,我在依计行事,龚亹你管的太多了,别忘了你的身份!”

    “千也应该告诉过你,一个细作是没有身份的,而你当知我的厉害,我龚亹从一开始就不是如你一般的细作。我是鬼督之子,现在是这暗夜之君,握有鬼军。那诸葛豊迟,你穷极数年竟还未杀掉,细作的脸都快让你丢尽了,可知今天我差点杀了他呢!”

    男子轻轻闪开,剑柄一挑,将漆杠上悬挂的素披取过,丢了过去。

    陈娥形容惊震,看到男子冲她颔首,目光渐厉,当下斥道:“本宫让你去试试那细作,你竟不问过我的意思便对那诸葛豊迟下手?”

    “诸葛豊迟无事,不过是个意外,他竟只身救了那细作,当时若再补一剑,他便一命呜呼了!”男人淡淡道。

    “诸葛豊迟肯舍命救那细作?”陈娥听闻,莲步徘徊,看向龚亹只觉不可思议。

    “不错,那细作的确丽冠朝国,可本督替你瞧了,她并未经过严格的训育,不过是舞坊出身的庶等细作而已,并不足畏。只是诸葛豊迟似乎对你转了念,行事小心些,否则会有麻烦的,这行刺容易,良机却很难寻,很遗憾你错过了!”男人叹息道。

    “你差点坏了我的大计,若是只为刺杀那诸葛豊迟,我何苦在此蛰伏数载?龚亹,你的心离宗主太远了,当心命不久矣!”女人冷言冷语地提醒道。

    “鬼军并不为宗主所控,那是规矩,历来的规矩!那个帝姬纵使假冒了你,却未让东风信起疑,她是新的桃宗碧月,你沉睡了,甚至于宗主而言你已亡了。你未遵行僴関的规矩,及时轮递,已犯了大忌。若非是认得你,本督是不会现身的,你的心自从离那幻夜近了,便与僴関、宗主远了,壹,该当心的是你!”

    男子步过,看到女人痛敛了螺眉,于嗤笑间摇了摇头。

    “龚亹,你能让宗主相信我才是真的桃宗碧月!”女子近前相求。

    “僴関的成败与本督无关,东风信要相信谁那是他的事。如今让你差遣僴関鬼使,已是勉为其难了!身为桃宗碧月,你可以直接面见东风信禀明此事!”

    “联应的暗讯变了,会很麻烦!”女子抬首,面罩寒霜。

    “壹,你以为我鬼督是傻子吗?直接面见宗主的暗讯不会变,也唯有你知道。你不走此路,是因你怕东风信让你永远沉睡,你蛰伏于此可不是为什么僴関,不过是借僴関为他复仇而已!”男子一语道破。

    “你既知道,便不要让我来求你,这复仇的事本来是僴関鬼使份内的职责,你那方事有疏怠,方铸成了今日的局面!至于为幻夜复仇,不错,我日日夜夜都想着如何让杀他的人生不如死,若非是顾及僴関尚未功成,我早就下手了!”陈娥道。

    “这么多年,你还没忘记他?你的师父千没训育出最完美的细作,壹,你是我见过最差劲儿、最糊涂的细作,去为他送死吧,我龚亹不会助你的,也不想搭上自己!以后能亲力亲为的事,还是自行处置,我这阴间的鬼督可不是你能随便差使的!”

    男子拱手告辞,发现女子呆若木人,又乍见那一瞬扑簌而落的泪水,当下驻足嘲笑道:“壹,这真让人作呕,你是个细作,我以为你才是害死他的真凶!”

    “滚出去——”

    “很好!”男人笑了下。

    “龚亹,你……你是阴间的厉鬼……,见不得光,滚,快滚!”

    陈娥怒极,愤而打出数支杜鹃银钉。

    一线流动的黑影纵了几下,森笑着催灭了廊道处的灯火,没于了夜夕之尾。

    景澜殿中纤弱的人影,泪盈于睫,心中似刀子般滚过。

    曦光大亮后,濋章殿轩辕莲歌的到访,将陈娥再度投入了永夜中。

    “陈娥,那死在行军路上的女子不是本殿的暗卫,是真正的杜鹃使,僴関鬼使杀了她,而有些事你恐怕并不清楚,前任幻夜也死于僴関鬼使之手,只是不是误杀,是刺杀,他未有防备,死在自己人的手里,你是本殿见过的最差劲儿、最糊涂的细作!”

    凌霄立于茫茫无际的昏暗中,不知自己是生是死。

    魂灵轻飘飘的,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不停地在耳畔回响:“要死也别死在这里,本王已经够晦气了!”

    晦气?

    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晦气的人吗?

    凌霄轻笑,纵身飞向那个声音,想知道这自诩晦气的人究竟是谁?

    “你是在笑本王吗?”

    一道凌厉的视线,带着王的气韵,咄咄逼人地在上方徘徊,将她的笑锁回了唇内。

    她于清醒的一刹认出了来人,淳安王诸葛昀舜。

    一位王,晦气的王!

    她有片刻的不安,又忆起了一些事,她记得中途甩开那些火鸾卫后,将一枚玉佩,物归原主。

    目光移了移,那枚玉系在来人的革带处,通透中金光流灿,绽放的花朵,似点睛之笔,宛若新生。

    顺着她的视线瞧去,少年的目光也落在了那枚玉佩上,目光触及此,他眼中的厉色散了散。

    “凌侍卫,不管你是生是死,还是尽快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去,这彰亭如今是本王的别苑,本王不喜被人打扰!”少年夹带气怒的声音,嫌恶有加。

    一个细作是鲜少笑的,可这少年的话听来却分外好笑。

    彰亭这座幽禁囚卒的废弃营房,如何能称得上王的“别苑”?

    “笑,你胆敢嘲笑本王,在本王的别苑不准笑,是规矩!”

    少年脸上浮起了赧然的红线,怒意横陈眼底,一拳头打扁了她的枕头。

    门扉扣合,断骨般的声响,王走了。

    凌霄颇为平民的笑了起来,之后她想着王说过的话,回该回的地方,继而又茫然了去。

    她是一名细作,一名永远无法苏醒的细作。

    阎罗王大概也不喜细作,她如今没有一个可回之所,亦不知该去向何方!

    她放纵自己,沉睡,沉睡!

    圣旨下的那夜,“王”哭天抢地的悲啼,她得知一夕之间,王被降为了庶人。

    诸葛昀舜的确是位晦气的王!

    她窥得不少宫中熟悉的面孔来探视他,大多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夜里,彰亭这座废旧的院落,王的眼泪一次比一次地充沛了去。

    王很悲伤,亦十分屈辱。

    “我诸葛昀舜……是王……,是堂堂的淳安王……,不是你的奴才……”

    “我诸葛昀舜……为何要为你这不死不活的东西端水送药……”

    “我诸葛昀舜……”

    ……

    王摔摔打打,王恶形恶状,王不眠不休,王哭哭笑笑……

    在她身子日渐恢复时,王终于安静了,青青的胡茬坠在下巴上,面若枯槁,有时整日里也不发一言。

    他唯一于她说的,是一个“滚”字,因为她有违“王命”,又笑了。

    她不是有意的,只因诸葛昀舜为她上药时,搓了搓寒冷的手,这般举动多少有些不像“王”的做派。

    “王”敏感的瞧出了她的心思,于是“王”暴怒,将她拖拽起来,推推搡搡的关在了“别苑”的大门外,她冒着心脉俱裂的危险,提气越过了那砖墙,扫视着松树旁茕茕孑立的人影,以庶民之姿向王行了大礼。

    王定定瞧着她,对她的行止咬牙切齿,这有如一场彻底的讽刺,让王觉得她分外恶毒。

    没有宝剑的王拾起石子,嫉恶如仇地打过,身为训练有素的细作,她一一闪躲过去,还将那些石子恭敬地垒在了他视线所及的地方。

    王瞪视着她,双眸涌出了伤楚的泪华,汩汩奔涌。

    王真的很爱哭!

    此情此景实难令人逗留片刻,于是凌霄知趣地拉开了门扉,冲入了陌生的人世。

    在京城四顾茫然地溜达了半日,夜幕降临的时候,那檐牙高啄的皇宫又一次吸引了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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