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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9 章

    兀自看了那盘棋局半晌。

    “旗令官,朕才指点了那轩辕铎壬,他便拿这棋局来气朕呢!”诸葛豊迟指着今日收到的这封“密函”道。

    “铎壬不会气圣上,呶,太子殿下是在告诉圣上,大帅稳坐军帐,如今“君”在东,“子”在西!”流月当下于棋盘中落了一子,整局棋便活了。

    “哦?看来他已从昌突离开,此番布军比以往危险更甚,爱妃会很担心吧?”诸葛豊迟细观棋局颔首问道。

    “会,可这是太子殿下的路,他不悔,流月便信他!”

    “依朕看他也悔不得,轩辕皇族只剩他一脉,他那老子糊涂,还得靠他支撑,皇父不济,倒生了一肩挑重任的皇儿,让朕羡慕的紧!”诸葛豊迟一叹。

    “铎壬不像他的父皇,倒……,倒有几分似圣上!”流月忐忑,揉绞着手中的帕子道。

    “哦?那孩子倒是与朕有忘年之缘,朕也觉不可思议,他浑身有股子轩辕家的清气神韵,朕瞧着便喜欢的紧,会想起……”

    眉宇深结,眼前浮现出一飘逸女子,抬眸时瞬间扫去,只递了一丝寥落的笑,攥住了美人的手问:“朕听陈萦说你未有庆生的习惯,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流月不觉庆生是什么喜事,也不觉那高朋满座、络绎不绝的人来人往中会有几人真心相贺!”美人淡漠道。

    “韶华春茂,偏偏说这悖逆不孝的混账话,那廊檐下自是人情冷暖,可亲人间不会如此!”

    “亲人?”流月吐出二字,一脸陌生。

    “难道不是?譬如你的父母!”诸葛豊迟御前点拨道。

    “流月有父有母,只是他们生下流月,便将流月丢在了破庙里,至于亲人,流月是孤儿,如何会有亲人?”美人就事论事地说去。

    “满口胡言,性婉顺有容德,事父母以孝闻!”

    诸葛豊迟拧眉斥道,见美人双眸桀骜不驯地望着他,须臾又一副满不在乎地模样。

    心中不免哀叹,想是这个缘故,她才会徒有一张令人神魂颠倒的面孔,却处处不通情理。

    “如此美貌出众的女儿,身为父母自是舍不得扔的,想必他们是有难处!”诸葛豊迟缓神道。

    “捡到流月的是个和尚,襁褓中连和尚都瞧出我美貌出众,又何况我那生身父母?他们扔了我,是因他们本来就想扔,而这难处多半是穷,养不起我,故流月没有亲人!”美人振振有词道,那间破庙里总有如她类似境遇的婴孩出现,都是失去亲人的孤儿。

    “放肆!且不说你的父母,说说这后来的,那轩辕铎壬难道也是如此?”诸葛豊迟不悦地问。

    “太子……,太子殿下当然不是!”流月有些恼,声音尖利道。

    “朕就知道那铎壬必是一有心人,为你庆过生的,既是这般,你适才所言便是混账话!”诸葛豊迟一眼瞪过,沉声道。

    “不光如此,他还为流月选了一个普天同庆的大日子,中秋!”流月螓首,对于庆生她并不喜欢,可她知道太子殿下是真心为她,也便随他去了。

    “你不知自己生辰几何?”诸葛豊迟一诧,又默默地收了眼中的怒意,他的爱妃实在身世可怜。

    “一半而已,那庙里的老和尚说我生在仲秋月,后来铎壬便为我挑了一人间吉日!”

    “中秋,月圆人圆,你的名字里也带了个月字,铎壬为你选了个好日子!”诸葛豊迟细思,笑地温和。

    “不是圆月,是流月,流散的月,铎壬选的生辰与我的名字没什么干系!”流月冷颜道,那月圆人圆的话,铎壬也说过,真厌人,流月发现这父子二人的确有些共通之处。

    “这名儿也是那庙里的和尚于你起的?”诸葛豊迟思量着问。

    “那和尚只懂得空空净净,他叫我菩提子,后来他染了风寒一命呜呼了,那县太爷家叫珠月的小姐,我曾偷眼瞧过,那相貌与她的名字简直是天壤之别,与我一起的小叫花说我像那映在流水中的月亮,比那珠月美貌百倍,将来必是娘娘命,我便自改了名字叫流月,想来那小叫花应该随了那算命先生去,而不至于随了什么老叫花子讨饭!”流月回忆着旧事,扫扫自己凤鸟傍身的衣裙,一五一十地说道。

    对面的帝君听着这些混乱的因缘际会,一时耳朵生疼,眼帘一垂,忙疲惫地唤了声“住口”,只问:“不知那铎壬如何为你庆生?”

    美人看了他一眼,诸葛豊迟怕那又是过于悲惨的景致,一时放弃了深问的念头。

    “不是圣上想的那般,他懂得风雅之味,每岁的中秋铎壬会背着姬皇后,带我去山上瞧月亮,圆圆的月亮!”

    流月眨眸,说时她想起了铎壬,还有一些早年的事,令她心头一片澄亮。

    “看样还不差,他能如此待你,已十分难得,你这菩提子,十分不讨人喜欢呢!”

    “因为他不喜欢我,故那夜我打了他!”流月思及旧事,展开玉手,勾唇笑笑。

    诸葛豊迟眸光专注地听了,也因这一听,面容僵了一僵,蹙眉间感叹道:“那莲歌掌掴了朕的儿子,看来是源自你的缘故!”

    “流月可不会觉得痛,会很开心!”美人摩挲着掌心,一旁神气活现道。

    是了,于她该是这般,诸葛豊迟赞溢有加地敛了眉目。

    “圣上有所不知,自打了那铎壬后,他便不呆了,这世上让男子聪慧的不止有诗书,还有这颜如玉的女子!”美人目露慧黠,微微一笑道。

    在身为小叫花的日子里,她曾偷偷见过弹筝琴的舞姬于绣阁上轻吻了襦衫飘飘的书生,月下如诗如画的景致,让那廊檐下的日子多了丝美妙。

    她也在一汪美妙的明月下,吻了那风致俊朗的少年,那少年不曾开悟的眼眸跳出了点点星光,自此愈发地秀出班行了。

    诸葛豊迟微舒了眉头,眼前逆世独行的女子,不经然吐出了一句醒神的话,倒也不枉叫了回“菩提子”。

    京郊的行宫,是处颇为幽逸的殿阁。

    “圣上传谕,今夜山中赏月!”

    殿中更衣时有内人通禀,流月瞧了眼这身新换上的貂领束腰的俏丽红装,忽而明白今上来此的意图。

    夺过宫人手中八角琉璃罩的风灯,黛眉微颦间,她急急跑了出去。

    林苑佳木参天,中有山道,可行往山巅处的别苑,灯火辉煌处,一挺拔身影正在徘徊等候。

    “流月……,流月不庆生……”她气喘吁吁地发了火。

    “今夜月色甚好,你不喜欢?”诸葛豊迟指着那天上的圆月问她。

    “是!”美人顺手看去,双眸未有一丝兴味。

    “即使是朕的恩典?”武皇皱眉。

    “流月是真的不喜,与圣上的恩典无关!”美人直抒胸臆道。

    “朕不喜那青転侯,可还得称他为朕的贤臣,朕心疼昀舜,可还要将他贬为庶人,连朕这一国之君都要做这些不喜欢的事,爱妃也需要品品其中滋味,不过是山中赏月,自不会让你掉脑袋的!”诸葛豊迟训教道。

    “流月与圣上不同,无父无母、无家无国,这颗心只存了自己,不喜的,旁人也无法强人所难!”美人别开了脸。

    “不知那轩辕铎壬用什么法子让你做了这不喜之事?”诸葛豊迟不以为忤,只好奇问道。

    “铎壬说不费吹灰之力,我便能摸到那天梁上的月镜,看到最美的自己!”流月侧身挑眉,拉了拉美丽的唇角。

    “这么说他骗了你?”诸葛豊迟难以置信。

    “铎壬他从不骗我,实则……实则他也骗不了我!”美人扬声道。

    “这不费吹灰之力之说,果真如此?”

    “他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他背我上去的,自不用我费半丝力气,圣上今夜也要如此吗?”美人说着说着,目中突然幽聚起一线璀璨,不怀好意地问道。

    诸葛豊迟听出了其中门道,瞧出她居心叵测,也未含糊,一瞬便将美人背在了身上。

    “啊——”

    流月悚然一惊,想说什么,诸葛豊迟已传命往山巅进发了,眼前的帝君和轩辕铎壬有着同样的固执!

    “那天梁上的月镜,爱妃当夜也摸到了?”

    沿路诸葛豊迟打量着那山巅处的玉轮,问背上的美人。

    “月光如镜,朗朗洒照,铎壬没骗我,他也摸了呢!”美人替他解惑,执袖为他擦了擦汗。

    原来如此,韶华佳茂的年纪,会有此番生动的阅历的,武皇了然。

    “爱妃也是在那夜看到了最美的自己?”诸葛豊迟发出一声轻笑。

    “是,自流月诞世起,它一直在这么说!”

    流月取出一枚银镜于圣上瞧,镜中的女子美丽绝伦。

    只是那最美的自己不是从天梁上的月镜中看到的,而是一双清澈如镜的眼,来自于铎壬,如诗如画,三生有幸!

    诸葛豊迟打眼瞧了,她的确生就了一张神指勾画的倾国容颜,只是物极必反,这心……

    巍巍山巅,银纱辉映。

    美人玉手轻触那一轮月色光痕,清眸如泉,腮边一抹笑意,飘飘欲仙,帝目徐徐打量,有旧梦重拾之感,他也曾于邬敕国帝山的行宫,与那倾心的美人共赏满天华月。

    “圣上为何要带流月来行宫?”

    眼见那身影沉溺于山峦秀景,默不作声,流月步过问道。

    “此乃朕的行宫,朕想来便来!”诸葛豊迟白她一眼道。

    “带上一个不讨喜的菩提子?”流月眉眼幽幽地问。

    “濋越侯的封地可没有这般佳美的月色,爱妃还是好生赏月,是朕的恩典!”诸葛豊迟说地苦口婆心。

    “圣上喜欢我吗?”流月捧起男人的脸,这是一个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爱妃何必自欺欺人?”

    武皇瞧着她那青葱手指斥道,唇上却一热,帝目凝睇时,瞬时明白那轩辕铎壬当夜是何等悲惨的局面。

    “你是菩提子,朕……”

    眉心堆山,帝目寒沁,咬牙时,美人已指着那天际道:“流月不喜欢什么圆月,却喜欢那颗星辰!”

    “星辰,朕也是喜欢的,瞧,那颗,紫薇星,是帝星,是朕,而你不在天上,是一菩提子,可被朕捻成齑粉的菩提子!”诸葛豊迟烈烈挥袖,扯过美人道。

    “知道流月喜欢的这颗叫什么吗?”美人翘首回视,美目流韵,芳华夺目。

    “轩辕十四?哼,是颗很亮、很冷、不讨人喜欢的星辰!”诸葛豊迟攥着她的玉腕咆哮道。

    “不,也是帝星呢,天下并非人人皆识紫薇,却有很多人识得这轩辕十四!流月不是菩提子,那颗星辰是我,比紫薇星还亮,请圣上记住!”

    月圆,如梦!

    星光,寒烁!

    美人流月杀伐过去,只是有些杀伐显然比她要快得多。

    月台处,有黑影纵飞杀出,暗卫蹿出护驾,山巅上一时寒光流卷。

    “护驾——”红衣内监与禁卫军奔过,截断刺客的围合。

    帝目深邃打量,当下拉了美人急速后撤,一道剑芒已向这方刺来。

    诸葛豊迟猛地推开美人,却见那剑于面前一横,顷刻改变了方向,直直向美人刺去。

    “嘶——”武皇溢出一声吃惊。

    美人足尖一点,腰肢舞动,旋身轻盈闪过,背后风紧,有碎乱的身影和剑光齐齐奔过,目光中一线锦蓝身影急呼“当心”,已风驰电掣般奔来。

    剑花飞临,于惊心动魄中诸葛豊迟只身挡住了她,有剑影于脸畔擦过,在身姿滚坠中,流月嗅得了弥漫的血气。

    “圣……圣上……”

    流月唤,望向上方那一双清澈忧挂的双眸。

    “有朕!”

    诸葛豊迟将她拉起,目光环顾时,刺客已纷纷自周遭散去,令他费解。

    诸葛豊迟手臂受了伤,殿内太医悉心诊后,御榻处听闻了各处奏报,因不知刺客来路,殿中一时鸦雀无声。

    武皇瞧着美人玉颊处一道细细的血痕,勃然大怒。

    那些刺客分明是冲自己来的,流月摸着脸颊,细想那一柄柄寒剑光挑,脑中浮现出景澜殿中的女人,目光一瞬幽冷了去。

    诸葛豊迟瞧着美人霜寒的玉颜,有几分歉然,挥手拂退了众人。

    “是朕之过!”

    “圣上乃一国之君!”流月定定瞧着诸葛豊迟,这般莽撞挡剑的行止太过危险。

    “相信朕,爱妃的脸无事,太医说了不出三日便完美如昨,朕……”手指抚过那血痕,那长长一线,让他直皱眉头,又一时语塞。

    “圣上不喜欢我的,是吗?”流月蹙眉道。

    “既知道,怎么还问?”诸葛豊迟自榻畔取过一串佛珠赏赐于她道。

    “哗啦——”

    那佛珠被狠狠砸了出去,美人捏了捏那龙臂上的伤处,在诸葛豊迟吃痛叫时,露出阴毒的笑意道:“那么此种愚蠢之事,圣上还是莫要让流月再看到,就算那些刺客将您一剑毙命,流月也不会领情的!”

    “朕乃天子,敬祖保民,自不需你这菩提子领情!”

    甩开美人的手,诸葛豊迟和衣倒在了榻中,沉面示意她退下。

    “就算圣上今日为流月庆生赏月,还糊里糊涂地受了一剑,也无法成为流月的亲人,圣上是流月的仇人!”美人怒恼道。

    “濋越侯才是朕的至亲,爱妃若亡了,濋越侯会将朕视为仇人,那才会令朕忧心不已!”

    诸葛豊迟于她推敲一番形势道。

    “诸葛豊迟,你会成为我的臣子的!”

    美人挑衅地扫过,拂袖而走。

    翌日,武皇用膳时赐了碗寿面于她,愿她长命百岁,马到功成。

    那国色天香的“仇人”吃了,虽然双眸一直在与他打着架。

    返宫后,太极宫的美人收到今上送来的一只玉兔,那兔子的脖上挂了一枚凤眼菩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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