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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1 章

    天光初净,晨辉探入窗棂,莲歌是被人奋力摇醒的。

    那榻边的红妆少女,双瞳无光,直勾勾地瞧着她脸上梦幻般的笑容,一动不动。

    “唔——”

    墨发半掩桃腮,莲歌睡眼惺忪地坐起,伸了伸懒腰,瞥见那少女依旧定定瞧她,环臂猛打了个寒噤道:“干嘛吓人?这一路刀光剑影,恶梦连连,吓都吓死了!”

    “你哪里有恶梦,我瞧你是夜夜好梦!”

    姜尚疑虑深深地打量,说时已猛然扳正了她的身子,那力道之大着实将少女吓了一跳。

    “我的愁你如何不知?如今回了京,就怕哭死了去!”莲歌咬牙切齿道。

    “我未见你哭,足足见你笑了两个时辰!”姜尚容色僵沉,尖音提醒道。

    “是……,是么?”

    美丽的瞳眸,流光飞转地弯了弯,因见近前少女面容愈发冷沉,莲歌遂拉长声音道:“不错,自赶了那香魔公主,本殿做梦都能笑醒了!”

    自圣上一夜降旨,议定两桩婚事,姜尚无时不刻恨着那洛都。

    听莲歌一说,眼珠动动,那气又散了散,白了她一眼道:“此一功岂能抵千罪?”

    “罪?替你出了口恶气呢!此来不讨你的礼份子就不错了,且笑一个吧,你这模样会将贵客吓跑的!”莲歌目光掠过姜尚,因未瞧出她生出丝毫闺阁秀女的端静风范,一旁洒音笑道。

    话音才落,红妆少女已呆若木鸡,腮边立刻滚下了雨豆子。

    “尚……,尚儿?”莲歌小脸一白,粉唇翕动,贝齿轻咬,当即茫然了去。

    “敬远哥半夜便走了……”姜尚说时,已委屈地不能自抑,那泪水更盛了去。

    莲歌一捂嘴巴,转眸瞧去,当下坚凝了语气道:“定不是你想的那般,此番暗营出了乱子,牵涉各处,事有轻重,三哥自是一刻耽误不得!”

    姜尚哽咽,想他父王也一道入了宫,还未回来,心绪一时凌乱的紧。

    “尚儿,若三哥今晨回宫,你亦会多想不是?自那婚旨降后,你便闭门不出,三哥来探望,你屡次不见,我倒未见三哥躲你,反倒是你躲着三哥才对!”莲歌偏头叹道。

    “三哥哥有没有躲,我心里清楚!你表面向着我,我知你这心实则和三哥哥是一边儿的!”少女吸吸鼻子,因瞧见莲歌只着了件凤彩单衣,只当下懊恼地推倒了她,为她拽紧了被。

    “尚儿,此番三哥因我受了重伤呢,我如何还好说他的不是!”莲歌微一吐舌,脸上立刻挨了拧。

    “就你会做人,如何不把这菩萨心肠用在四哥哥身上?”姜尚瞧她可气,当下劈头骂过。

    “此话冤枉,晚去一刻,你那四哥可就让胡狼吃了,菩萨好歹能腾云驾雾的,哪像本殿这般长路行军啊?难道要让那沙窝子的豺狼进了濋章殿的门子,才叫菩萨心肠?”莲歌揉揉生痛的脸,不悦地拉过被子蒙住了脑袋。

    “喂——,你也不怕闷着,万一背过气,倒称了那胡狼的心思,你前脚腾云驾雾做你那菩萨,那胡狼后脚便四爪如飞入了那门槛!”姜尚心绪复杂地瞧着,又歉然地推了推她。

    闻及此,莲歌便知这觉是睡不得了!

    起身梳洗,姜尚瞧着莲歌脖子上那道怵目惊心的血痕,忽觉自己这醋亦吃的没趣,遂声音关切地嗔道:“再深些,真就没命了,若你父皇母后得知,恐又要耳提面命的训教你了!”

    莲歌因着父皇回了朝,天高帝远,心中暗自侥幸,只嘴上卖乖地道了些自己的不是。

    “这些个道行,皇后娘娘见的多了,你还是省了这吐沫,只低头请了罪,听凭娘娘发落便是!”

    姜尚好心的提点了句,却见莲歌茫然四顾,只唤了那来来去去的婢女,问道:“本殿的玉,可见了?”

    “玉?”

    姜尚愕然,多日不见,倒不知这莲歌生出了如此雅好,眼见侍女喏声,将一枚翠色明润的玉佩,用黄澄澄的盘子呈了过来,目光深深一吸,又不动了。

    “是真的!”思及姊妹佩一事,莲歌拉了她的指头在那玉上摸了摸,认真道。

    “是……,是四哥哥亲送的么?”姜尚深问,眼中也浮起一层迷茫。

    “这是什么话?那香魔公主烧杀抢掠的做派本殿可学不来!你四哥是什么人,这世上就属他眼尖,本殿如何有本事从他眼前盗得一粟一珠来?”莲歌微抬了下巴,说地振振有词。

    “连真姐姐那般妙人都没得了这佩,足见我四哥哥真心待你,且行行好,长了这心!”

    心中倏尔轻快不少,姜尚递过一点拨的眼神,抬指笑戳了她一记。

    “为长这心,这不是戴了么?”

    莲歌凑出些笑,心中颇为不平地将那玉戴在了颈上。

    “这……,这玉佩岂是戴脖子上的,亏你还是个公主!”

    姜尚头一回见这般戴法,不由地噗嗤一乐。

    “旁人怎么戴,是旁人的事,这玉本殿戴着是用来保命的,此处离心和脑袋都近,护着这两处,可保长命无衰!”莲歌想着自己的处境,明眸如星道。

    “原来你也知道?四哥那般俊朗神勇的人物,既然心中有你,且好好惜着吧!”姜尚睨她一眼,眼见莲歌与四哥不似寻常,心中亦喜亦悲。

    喜的是这莲歌对敬远哥无心,悲的是敬远哥的心终不在自己身上,而自己亦是因昨夜的那个身影,这心又不听使唤地乱了下去。

    “这道理如何就是对旁人言的,那二哥也是俊朗神勇的人物,心中有你,也好好惜着吧?”

    莲歌眸睛灿灿,作势劝了句。

    “莲歌——”

    少女轻唤,眉头一攒,忽将脑袋疲惫地靠在了她的肩上。

    “二哥是个实心眼,不似你四哥,阴阳脸!”莲歌说时又发了怨。

    “我自知二哥委屈,朝国之内,忠义贤德的世侯将女何其多也,他贵为皇子,若觅一良悌,自是门槛踏破,如今反而要娶我这无心、无用之人,待大婚后,我便一早请了皇后娘娘的旨,为二哥寻位才貌双全、贤德有加的侧室,想来必是好的!”姜尚颔首,一旁苦笑道。

    “尚儿?”莲歌大大吃了一惊。

    “我想了这是最好的法子,对我和二哥哥都好!”说时少女几欲落下泪来。

    “尚儿,这如何是为二哥哥好?你……”莲歌猛然摇首,急拉了她道:“我虽解你心思,可你这般,让二哥如何自处?三哥亦会躲起来,甚至这辈子都不会叫你一声尚儿!”

    “堂堂酉安王,立位侧妃是件喜事,身在皇家,不过是早晚的事!至于三哥,自那董谆绣尚了三哥,这世上便没有尚儿了,他一辈子也不会叫我尚儿了,他会叫我嫂嫂!”少女凄然,又笑的无奈,颗颗珠泪奔垂,继续言道:“我知……我知三哥对我无心……,他半夜离府,根本不是因什么暗营出了乱子,是因三哥明白,只有我糊涂。莲歌,就当尚儿是为了自己好,这样我才能活!”

    少女视线一凝,眼见莲歌惶惊摇首,只恨恨推开了她,哭着跑了出去。

    莲歌急急追出,那一袭红影已生生撞上二人。

    成王爷的满面愁容与弘义哥的默默无语尽现眼中,端详二人神情,似已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儿了。

    莲歌低低唤了声“二哥”,姜尚看着那一地碎乱的影子,抬起张梨花带雨的脸孔,于那身影哀道:“既……既已听到了……,便不用我再提了!”

    “胡说些什么,快快随了我来!”莲歌步来,欲带了她一旁说话,却听她执意道:“此事我已思量了不少日子,并非是我一时胡闹!”

    少女步于那一身戎装的男子身前,想听一句能令她心安的话,却见那高大的身影一移,视线躲闪过去。

    “琴棠,扶郡主回房歇着!”

    中首身着深衣鹤氅,腰缠青玉革带的成王爷发了话。

    “退下!”姜尚斥了句,唤作琴棠的丫鬟左右为难,亦跪了下去。

    “尚儿,二哥从未逼迫于你,不是吗?”诸葛弘义眉心堆叠,轻一抬步,欲从旁行过,却见面前人影展袖一挡,倏然跪地,泪光闪闪求道:“二哥哥……,就当是尚儿为了自己好,成吗?”

    “你——”男子圆睁双眸,忽觉被她逼的退无可退。

    “成王府忠孝传家,尚儿,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父王?”一长长身影凝立于身后,威严骇人。

    少女泪华扑扑坠降,却只倔强的跪着,那目光亦有说不出的执拗,周遭人等皆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二哥哥……,求你答应尚儿!”少女哽声,当即叩首下去。

    目光落于眼前憔悴楚楚的身影,诸葛弘义既怜又恼,拂袖间怒极道:“本王如何不愿你好?只要是郡主心愿,本王便顺了你、依了你、统统随你!还不速速给本王起来!”

    这一声过于冷凝威肃,少女浑身猛地一颤,眼泪又汩汩涌动,于感念间伸手拽住了男人的袍角哭道:

    “二哥哥……,你气了……,尚儿知道……”

    “尚儿每天皆做大婚的喜绣,每天皆勤习婚仪……”

    “可尚儿如何也做不好……做不对……,尚儿好无用……”

    ……

    这一哭,倒哭的四众心酸,满目哀色。

    此方正凌乱,外方已有门人忽然跑来通传:“王爷,皇后娘娘身畔的岳女官奉旨迎公主殿下回宫,正在外候着!”

    “岳女官?”姜尚闻言起身,喃喃低唤。

    “正是,岳女官还为郡主带了不少补气养身的丸药,全是皇后娘娘的恩典!”门人轻声回道。

    “大胆!”姜尚冷冷凝视来人,那门子一缩脑袋,不知何故,忙叩首触地,哆嗦着不敢说话。

    周遭一时静地骇人,红衣少女执帕拭净了脸,眼瞳莹黑地于下人训教道:“且一个个长了脑袋,那门外不是什么岳女官,而是端安王爷新纳的岳侧妃,是四皇子的良悌,不管是正妃、侧妃,府上皆要等同视之,大礼相待!”

    “荒唐!来人,送郡主回房!”成王爷一拧眉,震袖传命,忙率从人迎了出去。

    莲歌目光晃晃,也蓦地僵了半晌,眼见那红衣女子跌跌撞撞地被扶走了,再望望那浑身将气的男子,亦僵成了一线笔直。

    朱门道道开启,有太监宣旨,转而一顶鸾舆落于眼前,有身着深绿宫装的婆子、侍人浩浩荡荡地涌入。

    中首浮绣金凤飞舞的凤轿停下,上方步下一钗凤耀目、神姿冷艳的女子。

    莲歌想唤什么,又一下茫然,正欲上前施礼,见一内人躬身来见,庄声道:

    “此番皇后娘娘差老奴带话,公主远道出行,濋章殿诸事无人打理,皇后娘娘已安顿了侧王妃入殿奉事,公主年幼,有人从旁周应,必会行止有度,娘娘言此中垂爱关护之心,想必公主定能体察!”

    耳闻婆子话语,莲歌迟滞片刻,心知那姜尚言及的“早晚”,先在自己身上应了验,只强打了精神与岳侧妃寒暄道谢,其后近前细问道:“不知王爷他人可回宫了?”

    “卯时才至,现去了御书房面圣!”岳菀真目露安慰道。

    “如何还慢了?”莲歌不知发生何事,看向二哥。

    “江夏府的夏侯延罹难,合墒带了皇后娘娘的恩典前去吊唁!”男子回眸,扬眉叹道。

    好个多事之秋!

    莲歌心中一沉,未敢多问,只由宫人打理妆容,步上了鸾舆。

    这日,莲歌在宫门深掩的一瞬,便被径直送往了凤藻宫。

    皇后娘娘未予露面,据闻在诵佛,而她则被一群训教宫人看着,于一昏暗的轩室面壁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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