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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7 章

    历时半月的急行,大军行至滄岳朝位于湩镇的驿站。

    边地人烟稀少,草野丰茂,诸葛合墒命大军于驿站外扎了帐子,进行休整。

    洛都并不时常露面,她只是热着一对眸子,自驿站窗扇的缝隙,打量着那站在瓦蓝天际下的英逸身影,良久良久。

    那滄岳朝的第一勇士并非总是不苟言笑,很多时候,他都在笑,目光洒晖,十分引人。

    她想他并不厌恶她的族人,军务之外他也会与穆迟部的勇士们秋野竞技,纵马驰骋,相交为友。

    望望镜中的自己,明丽动人,连滄岳朝的兵卒都在窃窃议论着她的美貌,他不该厌憎她,不该!

    “忽兰,勇士是不会厌憎一个女人的仰慕的,他们只是惧怕失去灵魂,倨傲到不愿承认心为所动,去成为他的荣耀,他不会漠视的!”

    耳畔飘来勇士们豪爽的欢笑,思及母亲的话,洛都更换了骑装,英姿飒飒地跃上了一匹油亮的骏马。

    她的出现,自是引来了一阵高沆雀跃的欢呼,洛都瞧出,那并非奉承,而是发自肺腑的欢喜,这让她拔高了美丽的颈项,连蜜色的脸孔也舒绽了笑容,如春花一般美丽。

    远处身束金色腰甲的银白身影打马而来,客套地拱手见了礼,洛都只眼明手快地扬了马鞭,噼啪几下,抽打了来人的坐骑,那马儿嘶鸣了声,打了个转,撒蹄便朝前奔去。

    “素闻大勇士精通六艺,忽兰有意领教一番!”

    她的骑术乃父汗亲授,一点也不输于男子,洛都加入竞逐,策马如风,原野上顿起了一片嘹亮的欢笑,少女小试身手,很快便将滄岳朝数名骑勇狠狠甩于马后。

    诸葛合墒微一颔首,催马扬尘,直奔前方红绸而去。

    引缰疾驰,少年的马身终是跑于了前方,洛都紧随不放,眼望前方红绸垂挂的通宝,搭箭拉弓,翎箭呼呼飞去,当下射落三枚。

    “好箭法!”

    少年赞贺,星眸微聚,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将旁侧的三枚一一射落。

    洛都心生欢喜,可此等雕虫小技,如何能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

    足尖踩了马镫,轻轻一纵,洛都立于了马背上,宛如平地一般轻松,经过那悬挂的通宝处,少女腰肢一弯,于马匹疾驰中,凝神回首射出一箭,那通宝坠下,带过一片红绸舞动。

    身后几匹快马驰来,角哨声扬,少女卷着蓝边的红裙,随风飘扬,光芒四射。

    滄岳朝的骑勇并未见过此等精绝的骑术,也纷纷小试,皆“扑通”“扑通”坠下马来,少年深知漠北狄人骑术不凡,甚为骁勇,眼见兵勇不济,未有所扰,只微微一笑,单脚跃立于马背上,御马绕行,其后箭羽飞出,一箭贯穿三枚通宝,英气夺人,博得了满堂喝彩。

    洛都纳罕,打马而过,只在内中画圆,两骑并驰,耳听阿史那族人掌中打出节拍,少女眼波流转,吐语放歌,那马骑竞飞,变作了一派欢悦的裙舞歌飞。

    这是她喜爱的“圈圈舞”,少女抖肩欲旋身拉弓,这颇为惊险,少年急调马头,忙挡了她,少女重心不稳,身子一歪,在坠马的一瞬,被少年拦腰抱起。

    “公主如此会扭断脖子的!”

    一片红裙飞扬,少女于惊骇的喘息中,望到少年英俊的眉眼,耳听关切的话语,心不由地怦怦跳动。

    这并未有损她今日的战绩,那些飞扬飘动的红绸挂在了臂弯,是她阿史那忽兰的荣耀。

    母妃没有说错,勇士是不会漠视荣耀的,他没有将她扔回马上,两人共乘一骑,折返回来。

    在少年垂首拉缰,欲送她下马的时候,洛都俏丽的脸颊飞起了霞光,她轻柔地吮吻了男子的薄唇,在少年还未回过神的时候,跳下了马背。

    族人们载歌载舞,腰铃发出激越的铮鸣,淹没了草野,少女羞涩地跑回了驿站。

    那是一个男人的荣耀,滄岳朝军中沸腾,兵勇们如浪般涌过,将那犹在怔忡的少年自马背上拉下,欢声笑语地将他抛上了天。

    人头攒动的远处,一名小兵坐于草坡上双眸雪冷地目睹了一切。

    这一日黄昏,穆迟部狩猎归来的勇士们猎了不少野味,驿站内洛都吩咐军中人者有份,分赏了下去。

    兵卒们一面窃议着美人洛都,一面津津有味地吃了,莲歌只淡扫一眼,便悉数扔在了一旁。

    “哼!大概是你这娘哥儿平日里嘴上抹蜜,随了上头口福没少享,如今连这獐袍野味都入不得眼了!”

    那名聒噪的兵勇阴魂不散地出现在眼前,只直勾勾地瞧着那地上香喷喷的烤味,心疼不已。

    他的大嗓门才落,周遭的兵勇呼啦围拢了过来,皆同仇敌忾地望着眼前厌人的小兵,“是啊,是啊”的声音沸沸不止。

    校官吴海壮踱步而来,这小兵总能惹出乱子!

    扫着那地上的一片狼藉,亦掀了掀眼帘叱道:“朝国军中,粒粒粟米,皆要节省,我骁骑营一贯纪律严明,今日要么于本将面前捡起来吃了,要么打今日起便去睡那马棚喂马!”

    “爷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

    小兵二话没说,取步便朝马厩行去,兵士们面面相觑,一旁兵勇自地上拾起一块獐子肉美滋滋地于口中咀嚼着道:“怕是被那狐妖摄了魂,这娘哥儿中了邪!”

    福印闻讯赶至马厩,殿下密行出营,于前方打探,不成想此处又生了乱子,眼见莲歌被马倌呼来喝去,忙去于人周应了几句。

    其后他帮着搬了马料,莲歌本生气,想这福公公连日行军也辛苦的紧,只拉了福印于草垛子后面说话。

    “今日你也见了,那洛都可曾露出一丝母妃大病的焦心模样?”莲歌心头郁郁道。

    “奴才瞧着自是不像,那洛都自幼随着大妃,她母妃到底是一小妻,母女二人也不甚融洽,也未必真会上心!”小太监嘀咕道。

    “那到底是她的生母,福印,那胡狼正盯着你家主子流口水呢!且说好,此行既舍命出来了,便什么时候都要于你家主子面前长了心眼,那方发生了何事,皆要于本殿面前细禀!”莲歌命了句。

    “不是奴才不长这心眼,摊上这军务,自是周密处置,奴才心有余而力不足!”福印犯难地摊了摊手。

    “怕你复又被你家爷收了,故提点你几句,于本殿面前,一颗忠心便已足矣!”

    莲歌觑他一眼,福印轻一笑,正欲离开,却见霜冷月下,有两人猫腰晃过,眉头一攒,与莲歌忙闪身退于了草垛子后。

    “这马厩中的马匹,可清点了数目?”

    人声脚步愈见清晰,其中一人环顾那绑于桩上的马匹问道。

    “骁骑营的精马,共三百余骑,已将此讯告于了北边!”另一人道。

    福印与莲歌皆听出那为首一人是乌术拔,执目打量,那另一位却未见过,观其衣着打扮,却是一胡人,只听乌术拔又道:“明日大军开拔,晚时可至曲矻谷口,待今夜那军头巡视完,记得将那药投于马槽内,明日这大军踏上那片川谷时,我阿史那族人便会迎驸马回浡鄃沁!”

    眼见那乌术拔亲查了马骑,与那人一道离去,草垛子后面的二人皆面色骤变,幽幽擦亮了眼。

    “福印,且派专人暗中去查洛都于军中赏赐的野味,以防出了大乱!”

    莲歌吩咐,小太监立即意会,飞也似地去了。

    沿路寻那马倌,眼见他正与卒子们忙乎着钉那马掌子,此处人手不足,那贼人防不胜防。

    莲歌眼眸一暗,连忙跑了出去,正撞上来巡马厩的吴海壮。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一扈从叱责了句。

    “我……”

    “不知罗爷可是想通了?”校官打量着那匆匆跑来的娘哥儿,才几个时辰的功夫,那衣衫上已挂了不少草粒子,瞧起来十分落魄,不由地揣度着问。

    “这喂马的活计……,爷……爷没做过……,再说这马料爷也搬不动……,此处人手太少了!”莲歌甩了甩自己单薄打晃的胳膊腿儿,苦脸道。

    “本将且问你,就你这熊样还能作何?”吴海壮扫视着他,叉了叉腰,又斜了斜眼。

    “爷……,爷做不了这活计,想随了诸位将官行军打仗!”小兵拍了拍校官的高头大马,一本正经道。

    呼啦啦,此话一出,一众兵卒全乐了。

    “你这娘哥儿,连战马还跳不上呢,还打仗?”吴海壮冷睨了小兵一眼,那脸又黑了一扇。

    “若能呢?”小兵眨了眨眼,朝吴海壮扬了扬眉。

    “能?哈哈哈——”下方的讥笑声更盛了,似替将官回应了他一般。

    “爷并未玩笑,若爷能骑了这马走一圈,这罚便解了,且吴校官今夜要于马厩巡防侍马!”莲歌细忖,而后又将那马儿打量了一番道。

    “本校官的马烈,娘哥儿,不如先骑骑旁边的那匹小马驹子试试?”校官递了一冷眼,捧腹笑道。

    “那洛都能骑上高头大马,纵马如飞,爷也能骑得!”小兵眼眸亮炽,偏头抿了抿唇。

    “骁骑营一烧饭的兵勇也能纵马如飞,与女人家比,好没出息!这明日一早尚要行军,万一你摔下马来,倒又拖了大伙的后腿!”

    校官脸际飘怒,频频摇首,眼见那小兵激愤地瞪大了眸子,锐如冰雪的视线,瞧起来十分骇人,思及那兵勇说这小兵中了邪,吴海壮忽觉其言可信。

    本准备打发了他,哪知那小兵潭眸一眯,也未请允,若小旋风似地奔过,若皮猴般瞬间坐上了马背。

    “喔——”

    四周兵卒齐刷刷地看向那娘哥儿,又齐刷刷地望向校官。

    吴海壮面沉如水,瞧着她的架势,是骑过马的,心存疑虑,将那马缰递过,朝小兵冷冰冰地颔了颔首。

    莲歌傲睨地接过,一踹马肚,于诸人面前当即打马走了一遭。

    “吴校官?”

    之后小兵坐于马上,居高临下地瞧过,那唇红齿白的模样,十分惹眼。

    “诸位将官皆军务在身,怎好与你一般见识?”扈从训时,就要拉他下马。

    “今日才知,这骁骑营的娘哥儿真多!”小兵呲牙挣脱,当即抱了马首道。

    “放肆!”扈从纷纷斥道。

    “好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吴海壮斥退从人,也未含糊,当下做认。

    “大人?”

    “没听到吗?速速为吴校官换身轻便的衣装!”小兵于那扈从吩咐。

    “就依他,去!”吴海壮一撇唇,当下差人道。

    “吴校官,那马倌带着卒子打马掌,此处马厩除了见校官大人来巡上回,其他时候只剩爷一人拌那马料!”小兵可怜巴巴说着一些小事。

    吴海壮闻言,面孔一僵,其后又听上首脆音道:“爷不是不知那獐狍味美,是怕吃了肚子痛,埋骨他乡,想必这骁骑营的战马也会闹肚子,朝军的战马若埋于此,想必也会让骁骑营青史留名!”

    脑后飘起层层凉意,眼眸忽闪忽闪,再瞧那小兵,已头前打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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