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8)

    霍阿萱告别过红尾后,拖走寄存在弱水河畔的老鼠。

    她走出昆仑,身外之物露出来容易影响她的安危,她寻思着找到最近的地方卖。

    昆仑附近不远是赤水,赤水之下是鬼国。

    从白泽那里取来的五张画像上,都是红眼睛的鬼。

    她找到没有脸的两张,调出他们的身份后,打算去鬼国卖老鼠,顺便找找人。

    鬼国的人比别人多一只眼睛,生在额心,平时或是闭起来变成一条线,或是一起睁开,连着两只眼睛一起转,表情比平常人灵动。

    他们不擅长撒谎,一撒谎就写在第三只眼睛里。

    也因此,霍阿萱卖老鼠卖得很顺畅,没有人和她耍太多的心眼子。

    她来了鬼国的集市上才知道,这老鼠名叫火浣鼠,皮毛是一种很罕见的布料,水火不侵,能用火洗涤污垢,是很多贵族鬼喜欢的布料。

    她拖的新鲜鼠明显供不应求,霍阿萱用自己理想的价位卖了出去,挣了一大笔钱。

    这些足够向麒麟支付医药费用了。

    将钱攒在身上,霍阿萱循着方向去找人。

    她记得,其中一个无面鬼,身份很高,是鬼国的大人物,很容易找到。

    她停在一处府门前,打算等这位大人物出来后看看他的脸,如果不是她就走。

    彼时将近深夜,府邸里传来血腥气。

    霍阿萱化作原形爬在树上,蹲在树的顶尖,向内看去。

    府里黑色的砖石看不出什么血迹,地面上躺着几十个人。

    看起来,已经丧失了气息。

    而正中的人站着,一身黑衣,背影像极了楚无誉。

    霍阿萱眼神亮起来,她用心神勾动宅院内的花草,分出一缕心神落在花草上,花儿随风扬起,抬起头,看向院内的人。

    只见院里的人手起刀落,一刀刺进地上人的头颅。

    她依旧看不清他的脸,地上的尸体有人暴起,霍阿萱运出一旁的石子,将那个人的眼睛打瞎。

    那人呼痛,一身黑衣的人回头,手中抽出一柄长刀,砍断袭击者的头颅。

    一切只在眨眼间。

    霍阿萱看到了他的脸,眼神遗憾。

    是一双暗色的红眼睛,容貌也是俊秀儿郎,身姿如松一般,但不是她要找的人。

    她想撤出心神离开,整个宅院被人用灵力笼罩起来。

    男人清冷的声音传出:“来了,就别想走。”

    霍阿萱:“……”

    不带这样的。

    她也足够果断,在被人发现的瞬间立刻将那缕心神毁掉,无视脑门的刺痛,跳出大树远离这处宅院。

    院内,有暗影出现:“主上。”

    男人冷声道:“追!”

    他将刀上的鲜血擦拭,眸光泛着嗜血的光亮。

    所有意图以下犯上的人,他会一个一个铲除。

    霍阿萱没想到这些人这么穷追不舍,她在屋顶上用尽自己吃奶的力气狂奔,才勉强甩开身后追杀的人群。

    她找到一处偏僻的角落,钻进巷子里,措不及防背后有人,一下子被人捂住了嘴。

    霍阿萱:“!!!”

    男人修长的手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轻声道:“噤声。”

    熟悉的声音让她愣住。

    她抓住捂住她嘴的手,迫不及待想要回头去看。

    男人紧紧禁锢着她,没让她乱动。

    等头上飘过的暗卫离开,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松开霍阿萱的嘴。

    霍阿萱连忙回头看去。

    一双丹凤眼,绯红的眸子,无机质的瞳孔落在她身上,泛着打量之意。

    高鼻,饱满的唇,泛着桃色。

    身材高大,五指修长。

    她眼眶红起来。

    男人先她一步开口,道:“姑娘,你是谁?”

    霍阿萱眸中的激动稍稍掩去,她声音有点抖,道:“霍阿萱。”

    男人点了点头:“下次不要惹正中宅子的人,他们发起疯来谁都敢杀。”

    霍阿萱眸子依旧盯着他的脸,片刻不敢移开,她生怕这是一场梦,眸光眷恋落在他的瞳孔上。

    “他们……是谁啊。”

    她尝试着正常一点说话。

    男人:“鬼国猰貐的手下。”

    霍阿萱知道猰貐,是无面鬼的名字。

    男人见她一直盯着她看,微微皱了皱眉:“姑娘,为何一直盯着在下?”

    霍阿萱控制自己的眼神没那么直白看他。

    她道:“你……叫什么?”

    男人:“我姓烛,单名一个阴字。”

    霍阿萱:“烛阴?哪个烛?哪个阴?”

    男人:“烛光的烛,阴暗的阴。”

    他眸光落在她身上,似乎有点不耐:“姑娘,就此告别吧。”

    霍阿萱拉住他的衣袖,道:“我能不能跟着你?”

    男人回头,眼神打量:“你能做什么?”

    霍阿萱:“我会打架,我还能挣钱。”

    烛阴:“听着很不错的样子。”

    霍阿萱连忙点头:“我打架很厉害的,我也很会挣钱的。”

    不管会不会,简历一定要夸张。

    烛阴:“你可以跟着我。”

    他目光带了些调戏之意:“我看你长相不错,给我暖床如何?”

    霍阿萱:“……”

    她仔细看了看面前人的脸,发现确实是她记忆中的长相,只是为什么话这么轻佻?

    她试着问了问:“暖床的步骤是?”

    烛阴:“我天生体寒,被褥总是热不了,想找个暖床的人,但是他们都觉得我轻佻,没人答应。”

    他一本正经说着胡话,盯着面前水灵灵的女人,道:“你会的我都会,你想跟着我,只能帮我暖床。”

    霍阿萱仔细从他脸上找耍人的痕迹,但是无奈,面前人的脸皮堪比混凝土,根本没破绽。

    她顿了顿,道:“只能这样吗?”

    烛阴:“你要是不想就算了,我们就此告别。”

    他说着,毫无留恋转身,想要离开。

    霍阿萱连忙拉住他的手,闭了闭眼,咬了咬牙,道:“可以!”

    烛阴神色一时间又惊又怒,回头的时候却还是原先一副轻佻模样。

    他笑容温和没有破绽,道:“走吧。”

    霍阿萱点了点头:“喔。”

    她跟着他,亦步亦趋,他快一点,她连忙快一点走,他慢一点,她也跟着慢下来,始终稍后他一步,似乎盯着他背影才能放心。

    不知不觉,她的心神已然被他牵着走。

    鬼国这时候已经是黑夜,烛阴带着她来到一处客栈,掏了一间客房的钱。

    霍阿萱进门,问:“要直接帮你暖床吗?”

    烛阴:“……”

    他背着她,神色狰狞些许,语气平淡:“本公子睡不了这么硬的床。”

    霍阿萱:“我去帮你买几床。”

    烛阴:“不用。”

    他说着,将床上的被褥隔空扔走,凭空变出一床软软的被子。

    看她细皮嫩肉的,他多垫了几层。

    还给床施了个清洁咒术。

    做完这些他道:“饿吗?”

    说出这句话他有点后悔,为什么明明她是暖床的,他倒像是个伺候人的?

    霍阿萱摇头。

    她身为山神,早就不食五谷了。

    烛阴也不饿,但是他就要跟她唱反调:“我饿了。”

    霍阿萱:“你要吃什么?”

    烛阴报菜名一般,点了几样鬼国的招牌菜,说罢,道:“你去买。”

    霍阿萱点了点头:“好。”

    烛阴:“……你有钱?”

    霍阿萱:“有的。”

    之前还穷得没钱给他治病,这时候倒是有钱给别的男人花了。

    烛阴说不清自己内心的想法,他眼底暗沉,道:“去买吧。”

    霍阿萱:“喔。”

    她脾气看着很好,尤其是对这张脸,更是有求必应。

    烛阴挑的几样菜很出名,但是在夜里的鬼国有点难找。

    霍阿萱先是去东城买了一样,又去西市买了一样,南南北北逛遍后,她回客栈时,遇见了刚刚追杀的人。

    他们倒是没认出来她,只是走得太快,打翻了她手里的菜。

    菜洒在她身上,霍阿萱这身衣服是毛皮,一时间她感觉浑身难受。

    回到客栈时,男人掀起眼皮看过来。

    他眼神本来是漫不经心的,落在她身上时变了一副神色:“谁碰你了?”

    霍阿萱拎着手里的菜,道:“热的。”

    烛阴:“谁跟你说这个了?你衣服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霍阿萱摇头:“没事,不小心被撞了而已。”

    烛阴:“我看他们是眼睛瞎了。”

    这么大一个人看不到?

    他目光落在她衣服上,皱眉。

    霍阿萱:“没事,我去洗个澡。”

    烛阴抓住她的手:“客栈的浴桶不干净。”

    触及是一片柔软,比他碰到的任何东西都要软。

    他的手常年握着兵器,她的手在他手心里,像是云朵棉花一样。

    烛阴心里动了动,莫名抓紧了些,道:“我给你变。”

    霍阿萱:“你是百宝箱吗?”

    什么都能变。

    烛阴:“可以是。”

    他升了神阶后,能开辟空间,只要他想,能变来各种东西。

    他召来浴桶,又召来昆仑神池里的水,正在取茶水用的白泽眼睁睁看着神池里的人降了一格。

    死腾蛇是水桶吗喝这么多水!

    怎么不呛死他!

    烛阴召来水也没离开,他用自身的火热了热水,摸了摸水温,又抓来霍阿萱的手探了探温度,问:“热吗?”

    霍阿萱:“凉了点。”

    于是手下的水温度又上了一层。

    霍阿萱:“这样就好。”

    烛阴一双血色漂亮的眼睛落在她通红的脸蛋上,说出疑问:“脸怎么这么红?”

    霍阿萱:“没事……”

    烛阴摸了摸霍阿萱的头,触手冰凉,还带着薄汗:“真没事?”

    霍阿萱摇头:“没有。”

    烛阴身为兽类没有人类的男女有别观念,但是也没想摆着这张脸看她的身体。

    在霍阿萱泡水期间,他待在门外,目光落在下面查找凶手的暗卫身上。

    暗卫看到他,视线移开一瞬,恍若没有见到他一般,径直走过。

    烛阴在外面等了许久,也没听见霍阿萱的动静。

    他感觉不太对劲,推门而入。

    浴桶里的人闭着眼,半张脸沉在水里。

    烛阴:“!”

    几乎是瞬间,他破开浴桶,在水里的女人倒下去时,接住她。

    烛阴运出火劲烧干了她身上的水汽,将她放在床褥之间,目光微烫从她雪白的身体上移开,变出一床被子盖上。

    他替她把了把脉。

    烛阴没学过什么医术,但是修炼的兽类和人类一般不生病,生病了就是因为神识和经脉运行不畅的原因。

    经脉没问题。

    那就是神识了。

    烛九阴除了捏碎过人的神识,还没有尝试去打探别人的神识,他手法有点生疏,头贴在她额头上,试探着钻进一丝灵力。

    然后就发现盘桓在女子识海内部的神识破碎,几乎不能粘连在一起。

    里面是破碎的记忆,难怪会晕倒。

    烛九阴没想打探那些,他怕自己看到发飙,浅浅查探过她脑海里的神识状态后,他引导着自己的神识将她的神识拼凑起来。

    很少有人乐意用自己的神识去缝补别人的识海,他做起来却是甘之如饴,一片一片把它们粘合起来,出于私心还让每一片都沾染了他的气息。

    锦被下的人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呢喃:“阿誉……”

    烛阴听到了。

    他顿了顿,拼了老命按捺住自己想杀人的冲动,将她神识补全。

    这次可没那么温柔了。

    属于他的气息全盘侵略着她的识海,几乎要让她溺毙在他的气息中。

    原本以为身下的女人会反抗,他提前摁住她的胳膊,头贴得更紧。

    没想到她呢喃一声后,没有丝毫反抗,沉沉睡了过去。

    烛阴:“……”

    她接受底线这么低的吗?

    随便一个人都能侵占她的识海?

    替身下的人治疗过神识后,烛阴依旧很气。

    什么阿玉?

    玉个屁!

    别以为起了个好名字就沽名汋誉是个好人了!

    他看她混成这个样子,那人也没多喜欢她吧。

    目光落在锦被下人通红的脸蛋上,他捏了捏。

    感觉心里不舒服,还往两边扯了扯。

    让你喊阿玉!

    他眸色恶劣,把她的脸当面团子揉,手不经意擦过她的唇,感觉到不一样的绵软触感,忍不住按了按,上下一磨磨出里面软糯糯白生生的牙来。

    他眼神热了热。

    野兽知道求偶要做什么,他之前撞见过很多次野兽和野兽之间的,人和人和之间的,但是他觉得他们恶心。

    目光落在睡着的人的唇上,他觉得她应该没那么恶心。

    但是他不太想亲。

    这女人气死他了。

    这张嘴不会还亲过那个阿玉吧?

    他使劲擦了擦。

    没一会儿霍阿萱的脸全是红印子,看着吓人得很。

    烛阴找来洗漱工具,替昏迷过去的人刷牙洗脸,感觉到她浑身上下都是干净的气息后,他好受了一些。

    想到这个人是他的暖床丫头,他掀开被子,打算进去睡。

    目光再度落在被子下一片雪白的女体身上,他脸色一红,狠狠盖住。

    他坐在床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将床上的人用被子裹紧塞进床内,玩不起的烛阴扯出一床被子,睡在不远处。

    他看着比睡着的霍阿萱还怕自己的清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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