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那人年纪轻轻已是秀才,又长得那般模样,等日后考个举人出来,你这日子那得多让人眼红?病了一场你脑子烧坏了不成?抽的什么疯!”

    “娘,这世上的秀才千千万,怎么着他就一定能考上秀才了?你还真指望着那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廪食过日子不成?”

    “廪食?啥玩意儿?一个月一两银子……你个瓜脑壳,一个月一两银子一年就是十二两,你俩过日子足足的,白给你还嫌少啊?”

    “娘,我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呢……”

    上辈子连理和她堂姐妹二人出嫁,谁不羡慕她连凤命好?她的相公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又是年少成名的秀才公,反观连理,草草嫁了个没见过面的屠户。

    那屠户自小生的膀大腰圆,三年前愣是被充了壮丁拉上了战场,消息全无,生死不知。

    她当时可高兴坏了,毕竟屠户家聘礼丰厚,她娘虽然偏心眼儿,可零零散散落到她手里的也着实不少。

    谁曾想,不到三年的功夫,两人境遇却是实打实倒了个儿……直到她死,她都只是个秀才娘子,连理却成了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

    连凤不忿,深觉上天不公,哪怕已经重生几日,临死前被暴涨的河水淹没时,胸腔炸裂般的疼痛和满心的恐惧始终无法消退。

    连凤深吸一口气,声泪俱下的绕在她娘身边装可怜。

    多动动脑子,色厉内荏者最是无用……耳边响起平静的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冰凉的、淡漠的,构成她三年的梦魇,想起那道谪仙似的身影,连凤不由打了个哆嗦。

    ……

    耳畔略带些方言味道的,淅淅索索的声响渐渐远去……

    一大早饶人清梦,这得多没素质啊!

    连理满腔悲愤,却反抗无能,她感觉自己似乎被个大秤砣压在了地上,身下又硬又冷,浑身骨头都疼却又动弹不得,眼皮像是被黏上一般,无论如何都撕扯不开。

    鬼压床了不成?连理艰难的挪动了一根手指,挣扎无能……

    “西屋的,大早上的弄什么鬼呢?你当你是哪家的千金小姐?鸡叫了三遍了都叫不起,你死炕上了还是搁这儿给我装聋子呢?”

    “我昨天晚上加班很晚,让我再睡会儿”,连理喃喃几句,正打算翻个身继续睡,却不想方才自觉虚弱不已、半死不活的的身体,似乎被那女声惊到了,“嗖”一下坐了起来。

    女子微微蹙着眉,闭着双眸坐起身,一双眼睛极自然的阖着,似乎半点没有睁开的意思,青丝如缎子一般从肩颈滑落,她有些愣住了,苍白的脸上,粉色的唇紧紧抿着,她下意识伸直了手臂四下摸索,慢慢的从炕上下来。

    “哎呦,吓死我了,大早上的弄什么鬼!”

    方才在门外叫嚷的女人走了进来,却被披散着头发,伸直手臂四下摸索的女子吓了个倒仰。

    “连理,你一大早发的什么疯!”女人气急,深觉眼前小叔家的闺女不是个省油的灯,恶狠狠骂了起来,“平日里装的逆来顺受,还当是个好的呢,你姐姐不过好心劝你几句,就在这儿装疯卖傻的。”

    说着,女人似乎被自己感动到了,“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你们长大,一个个的都是讨债鬼,半点不知道念长辈的好……”

    想当然这番话不是只骂眼前的小姑娘的。

    “娘!”

    东屋里,恼羞成怒的小姑娘叫喊一声,女人未尽之言尽数被堵到了嗓子眼,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女人憋红着一张脸狠狠瞪了一眼地上紧闭双眸的女子,“赶紧做饭去,闭得个眼睛装瞎子呢?”

    门口的女人离开了,留下门口惊魂未定的连理,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她紧紧闭着双眼,小心翼翼的伸着鼻子闻了闻……

    草木青涩的微甜,泥土厚重的芬芳,流水潺潺,林音索索,鹿鸣呦呦……

    大脑中仿佛闪过一道白光,胸腔中剧烈的轰鸣仿佛近在耳畔,震得人久久不能言,须臾之间,似乎有一份记忆被强行塞进了脑子里……

    这姑娘名唤连理,幼时算是个生母亡故,日子清贫却开怀自在,内心富足的女孩,可惜朝堂动荡,四下征兵,伯父与父亲无奈从军,二人较常人勇猛,再加上运气不错,几年间寄回来的银钱着实不少,这家里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

    可惜三月前,传言二人战死前线,连理还沉浸在父亲逝去的悲痛中时,原本只是性子尖刻霸道的大伯母瞬间变了一个人一般,借着办白事还有给原主奶奶看病买药的名义不断向连理索要财物。

    家中的器物不断被变卖,连家逐渐成了村里的破落户……这个伯母面上做的极像那么回事,却是半点余地不留。

    一个十五六岁,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空会些刺绣针织的姑娘哪里懂得这些,她被pua了……

    怀着一颗尽孝的心懵懵懂懂的几乎被“洗劫一空”,哪怕是重病在床,这姑娘都不肯说一句难受,伯母说家中无钱求医问药,她又满心歉疚,就连昨晚自觉坚持不住时,都在忧心家里伯父、爹爹、自己这连翻的白事,只怕她重病在床的奶奶承受不住。

    奶奶年纪大了,白事耗费太大……她挣扎着爬向炕侧,想把最后的亲娘留下的物事交出去……

    “……”穿越?

    同样名唤连理,却只是一抹异世孤魂的女子叹了口气,转身循着记忆往炕侧去,伸手轻轻摸索着,墙上贴着的纸张已经有些皱了,完好的纸张令连理长舒一口气,看来东西还没送出去。

    凹凸不平的纸面上水墨干透以后微微偏硬的触感流落在指尖。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连理磕磕绊绊的读着。

    在她看不到的纸面上,整齐排列着两行字,笔锋飘逸,行若流云,字迹从酣畅淋漓到逐渐潦草,笔墨转折处,锋芒毕露,力透纸背。

    逐渐潦草的字迹令连理双眉微蹙,忽然,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手指微顿,贝齿紧咬下唇,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何其晶莹剔透的眸子,灰黑色的眸子泛着淡淡的烟粉,像凝着露珠的玫瑰绽放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温柔的像要燃尽最后一丝韶华。

    眼前微微泛黄的纸张上,凌乱交织的线条张牙舞爪的要从纸面上扑杀下来一般,二十多年不曾见识的光怪陆离的一切,连理猛地后仰,有些被吓到了。

    这一切太过于突然和没有实感,她有些紧张的盯向一旁的色彩,下意识的去轻嗅、去摸索,试图把自己曾了解的一切和眼前的世界碰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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