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考验合格，那二位不妨全了杜小姐的心思。那么辛苦她都能忍受，必是下定了决心，再阻拦怕是真两败俱伤，也无了意义。”

    “还有一点，二位还得切记。千万不能因为心软去劝诫，一次硬气也许可以换回女儿的一生幸福，该硬心肠时就要一硬到底。

    若是做不到这点，那这个方法就没有实施的必要。不仅不能劝诫杜小姐，反而是每每发现杜小姐有坚持不下去的苗头时，要积极鼓励她继续坚持。”

    杜夫人：“若是她自己放弃考验，为何还要鼓励她继续？”

    “她可能会基于暂时无法忍受而屈服，但是只会觉着是被阻拦而放弃的，心里却还是抱有期望。只有她内心真的放弃了，苦到了心坎里，才能记着那个教训。”

    “顺带着让杜小姐透露家里人要放弃她的意思给徐秀才，不日将会把她打发到庄子上，再也不接回来了。看看他会如何做，也能考验考验他的品性。

    不管徐秀才这人品性如何，从你们口里说出来，都有偏见之嫌。若是她自己发现的一些端倪，才会真的放进心里去深思。”

    杜夫人：“我还有一个问题，玉莲从小娇生惯养，这彻底不管她，她吃什么，要怎么生活呢？”

    “二位可以在她接受考验之初给到半两银子当做起始资金，这半两银子可不少，贫苦人家一个月的标准也就二、三百钱。再之后，一切都要靠她自己。二位就不要再管了。”

    杜老爷：“那就按照你说的试试吧，若是此次真能令她回心转意，杜府欠你一个人情。”

    “最后还有一点，不要再说关于徐秀才的任何主观评论。就像放下了心里的芥蒂一样，肯定她的想法。当她自己出现否定的想法时，要往反里劝。

    就比如，如果她透露了家里彻底放弃她的念头后，那徐秀才对她冷淡了，她怀疑两人感情时，不要去说什么这下你看清了吧，他不过是看中了你背后的资源这样的话。反而说可能是忙着准备科举，或者有其他什么事情没有兼顾到之类的。

    只有她心里不再戒备你们，才能静下心来自己去判断对错。先前你们一直反对的比较尖锐，她逆反心理上来了，才彻底听不进你们的劝。”

    杜夫人这会儿显得热情得多了，“清晨以后若是有闲，也多来府上转转。”

    “多谢夫人盛情。”

    临走时，杜夫人让人备了一些礼品让她带回去，顾清晨推迟不下，还是收下了。

    等离了杜府，她带着孩子去了首饰铺子，把心里价位直接告诉了簪娘，根据推荐选了几样合心意的。

    她对这些物件还真不怎么上心，不过是需要那么点物件撑撑场子，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戴着，要掉哪里了反而心疼，不如木簪这些实用。

    与其把银钱换成这些物什，她更喜欢钱。

    看完簪子时间也还早，不着急回去。她也记挂着店铺那边，打算去那边看看。

    本来想去店里吃饭的，路过悦来楼时，正遇着了出来吃饭的程怡君卫沉戟二人，她打了个招呼就想走了，毕竟人家看样子是在约会，别耽误了人家的好事。

    “你见鬼了？跑这么快？”

    “额，槐序饿了，我带他回店里吃点东西。”

    孔槐序看着走过来的人，十分配合地抱着小肚子，叫着饿了渴了的。

    “店不就在这？进去吧。”

    “......”

    卫沉戟也道：“碰上了，就一起用膳吧。”

    “这马上就是饭点了，我也正好去店里帮帮忙，就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

    “店里？帮忙？你自己的店？谁在那儿做菜？”程怡君抓住了重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平日都是玉梅在那里帮我看店。”

    “走走走，去你店里。”

    “额，这不大合适。那处店铺不大，装饰也比较老旧，面向的消费群体主要是普通平民阶层以及一些进京赶集的农户，所以人多也杂。”

    “再小能小过你家那院子去？”程怡君瞧了瞧卫沉戟，“我不信，我要去看看。”

    “那就去那儿吧。上车。”那边人多眼杂，卫沉戟本是不愿，但是自己就在身边，总是能护人周全，也就随她去了。

    顾清晨阻拦不住，只得说了地址，将人带过去。程怡君很久没见着孔槐序了，小家伙在顾清晨面前一直就假模假样装的很乖巧，这会儿她照着小孩儿就开始揪鼻子捏脸，反正小孩儿也不敢有怨言。

    “我让你以前欺负我，看你还敢欺负我不。”

    “呜呜呜，阿娘，我没有。”

    一个孩子心性，一个是孩子，她怎么当这个裁判？最好的方法那就是不当。

    卫沉戟眸含柔情，看着那边的一大一小闹腾。

    他们来到时，正好是中午的饭点，顾清晨知道外面的人多，但是外面的人群还是超过了她的想象。以前桌子摆放时特意还留了可容两人并排通过的空隙，方便过路的。

    如今桌子的缝隙被缩窄为一人通过都还需要微侧身的程度。桌子旁坐满了人，在外围还有很多或站或坐的人，端着个碗挤在一起吃饭。现场交头接耳，好不热闹，这边说完转头跟另一个人聊起来，就像都是熟人似的。

    店铺面前一个小男孩正热情地招呼着，“油城儿，油城儿，一个铜板五个嘞。米豆腐，米豆腐，一个铜板一碗哎。”

    店里现在又推出了两种方便小食“油城儿”和米豆腐，一下子就又火了起来。尤其是这“油城儿”，吃的人格外多。

    这个是用大米混着黄豆磨成面糊状，加入盐、花椒粉混匀，用模具油炸，模具里先放上半勺面糊，根据口味，添加一些小肉丁、酸菜等什么都行，放在油锅里炸小会儿，再放另一半面糊到模具里，炸到脱模，表面焦黄，捞出即可。

    可以汤煮着吃，也可以直接干吃。摊前很多排队买的，用油纸包起来，给孩子带回去当零嘴也非常合适。

    程怡君看着面前混乱的场面有点傻眼，这进去点餐都费劲。

    二楼包厢的窗户打开，凌玄烛端着一杯清茶，正在向下望，一眼就发现了下面的几人。主要是卫沉戟与程怡君那周身气派，让人不注意也难。

    顾清晨本来打算带人去包厢，一般包厢很少有人去，抬头也看见了他。

    卫沉戟察觉到投过来的视线，也发现了楼上的人，打了个招呼，护着身旁的人就往楼上去了。

    顾清晨去跟杨秋兰与和时予打了个招呼，也跟着进去了。两人此刻忙得很，也没有多说话的功夫。

    如今有聘请了厨子，朱玉梅也从后厨分了出来，她看着人进来，立马迎了上去。

    “东家，今儿进城了？是要去楼上的雅间吗？楼上的雅间有林大人了，这，”朱玉梅有些为难，大堂也没了空位，外面还很多等着的，也不好给人临时安排位置。

    “都是认识的，我们去楼上。你不用管我们，一会儿我下来。”

    说着就直奔楼上去，本以为楼上人会少些，没想到也是挤满了人。

    这些食客都挺自觉地拼座，每一桌都一点空没剩，还有那端着碗站在窗户旁，楼道旁的，混乱中夹带着秩序，真跟移动的美食街有的一比。

    几人好不容易进到包厢，程怡君憋着一口气，这会儿才喘匀了。

    “来，先喝口水润润。”卫沉戟拿过一个干净的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水。

    “呼，我想着人多，没想到能这么多。”

    “看来生意不错。”

    “阿爹。”

    “嗯。又结识了些，向来养得不错。”将小孩儿举起来颠了颠，小小的身子，软软的，带有小孩儿的奶香。将小孩儿抱在胸前，拿了一个“油城儿”给他吃。

    桌子上的菜还没有怎么动过，看起来也是刚准备吃上。

    凌玄烛：“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程怡君：“就许你来？还不许我们来了？那不如在店门立块牌子，除你外，闲人免进？”

    这丫头记仇，她以前被顾清晨怼过，这下找到机会怼人了，那阴阳怪气地强调，惹得卫沉戟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记。

    “好生说话。”

    “来这里吃饭的大多都是不识字的，除了楼下的立体菜单板，没有专门准备菜单，要不我给说说都有哪些，你们挑挑？”

    卫沉戟扫了扫桌上的三盘菜一个汤，“在这基础上，你再看着添几道阿君没有吃过的即可。桌上的也没怎么动筷，就不用撤下去了。”

    顾清晨看着挂在墙壁上的菜式，挑了几样。店里生意火热，厨师一时半会儿忙不开，朱玉梅寻了个空，亲自去准备。

    程怡君走到窗户旁去打量，看到了下面拿着个大盘子在外面摊子徘徊的人，照着下面的人就嚷嚷开了。

    “这个，这个，再拿点这个。”她挥了挥捏在手里咬了两口的“油城儿”，这个她第一次吃，外面的皮不似油炸过的那种酥脆，是那种带点嚼劲的。内里撒的有酸菜粒，越吃越开胃。

    下面的人宠溺的看了看她，认命地去取东西。然后旁边就又冒出来了个小脑袋，垫着脚也够不着窗户。

    “阿爹，阿爹，抱~”能屈能伸对他向来不是个难题，他要看下面。在他心里，只要不和娘亲比，这个人还是很有分量的。

    难得的子孝场面，凌玄烛一把将人薅起来，视野一下子开阔的小家伙，对着下面就笑开了。

    “阿娘，阿娘。”

    “你想吃什么？”

    “米豆腐，要吃米豆腐。”

    “哎，那个是合渣不，给我装一碗。”

    “你要吃自己下去，阿娘拿不动了。”

    “那你怎么不下去。我还要那个，就那个黑黑的，唔，还有那个，那个。”程怡君一边挑衅地看着小孩儿，一只手指着下面摊子上装食物的盆。“气死你，气死你，她就是宠我，怎么着，怎么着。那个，那个也装一点。”

    程怡君早就知道这孩子背地里是个什么德性了，一脸地挑衅。

    反正他娘又不在，孔槐序也不再收敛，被气狠了照着对面的人就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