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不平

    “你个人贩子放开我,放开我,娘,娘,你快醒醒。”

    男孩儿手脚乱挥,男子结结实实被踢了好几脚,这会儿被拆穿,气急败坏掩饰。

    “好心帮你,你乱说什么。”

    “娘,娘,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晕倒的妇人好似听见了孩子的哭声,悠悠转醒,强撑着将孩子拉回了自己的身边。

    “哼,狗咬吕洞兵,不识好人心。”那男子见妇人醒了,一溜烟抽身跑开了。他在周围看了好几天,这兔崽子太机警,一直待在闹市,他也不好下手。

    “咳咳,时予,你没事吧。”妇人有些艰难地坐立起来,些微动作引起了一阵巨咳。

    “我没事,娘,你好些了吗?”小小的孩子费力地在她身后支撑着,就怕她再摔出个好歹来。

    “娘没事,都是娘不好,时予跟着我受苦了。”

    “不,不是娘的错,娘,你坚持住,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和时予眼中含泪,还带着浓烈的仇恨。

    有朝一日,他定要那绝情绝义之人付出代价。

    “你走吧,不要管我,去找个吃饭的地儿。孩子,不要管我了,你要好好活下去。不管多难,都要活着。”

    妇人一口气上不来,带来了一阵猛烈的剧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又晕了过去。

    和时予心下大骇,知晓母亲的身体不能再拖下去了。

    “娘,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会想到办法的,我会想到办法的。”

    从娘俩被赶出家门的那一刻,他早就放下了自尊。他重新回到大街上乞讨,心里想着,若是那人贩子再来,只要给钱给他娘看病,他就跟着去了。

    他带着娘亲在周边乞讨,再加上本就聪慧和警醒,他留意到那男子观望了好几日才行动,并不是善类。如今没了指望,只要娘亲能活着,被卖就被卖了吧。

    刚开始出来时他还心有顾忌放不下脸面,现在他完全没了心里上的障碍。

    他不断地给路过的行人下跪,他祈求路过的这些大官商贾能施舍他一点帮助,他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除了乞讨,他想不出什么别的法子。

    顾清晨手里拿着一个小老虎的糖人,正在逗弄着自家儿子,饴糖制成的糖老虎栩栩如生,奔跑的姿态仿佛一只活生生的小老虎被捏在了手里。

    她递一下缩一下,就是不给儿子自己拿着。

    “阿娘,给我,给我,我要看。”阿娘好幼稚,但是他好喜欢。

    “不给,不给,哈哈,就不给你。”给儿子舔了一口,就是不给他。

    三人的欢声笑语,被前方的动静打乱了。

    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被人一脚踹倒在地,半天没有爬起来。

    和时予看着周边脸上挂满笑意的人群,看起来和善,却没有一个真正的菩萨心肠。真的没有人可以帮帮他吗?

    他娘快死了,真的没有人可以帮帮他吗?为什么他要出身在那样的人家,为什么要遇上那样的父亲。小小的身躯躺在道路中间,双手捂着眼睛,有眼泪不断流出。

    看着由远及近的马车,他放松了身体,压过来吧,压过来吧,让他陪着娘亲一起去了。有娘亲陪着,他不害怕。

    “小孩儿,你怎么样,哪里摔着了?快起来,这里危险。”

    他被温柔的扶起,睁开眼睛,面前出现了三个凶神恶煞的面貌,非常的骇人。

    “来,快起来,小心被踩着。”

    “小哥哥,你摔疼了吗?”

    三人将小孩儿拉到了路旁,防止过路的行人撞着他。

    莺儿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姐姐,这不会摔傻了吧?”

    “难道被我们吓傻了?”她将戴着的面具摘下来,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小孩儿,你家人呢?怎么放你一个人出门了?”

    和时予眸中眼泪再次滑落,指了指那边躺在地上的妇人,再次双膝着地,他不知道这三人会不会帮他,他还有仇没有报,他不想死。

    “求求你们,救救我娘,救救我娘。”小孩儿跪在地上,砰砰磕头,额头本就有磕伤,这会儿红肿地更厉害了。

    “快快起来,别着急,我们先带她去医馆看大夫。”

    来到妇人的身旁,妇人还有鼻息,只是昏睡了过去。顾清晨力气比较大,她让莺儿好好看顾两个孩子,自己将人背了起来。

    一行人快步往医馆的方向跑去。周边是过节赏玩的人群,他们凌乱赶路的步伐与这个年节氛围十分的不搭。

    妇人身上的伤势本就有些重,又拖了这些时日,导致愈发的严重了起来。

    在得知身上的伤是被殴打出来的时,顾清晨心下火起。

    “这是谁打的?”

    和时予摇摇头,表示不清楚,“不知道,我爹死了,娘带着我投靠亲戚,在路上行乞时被其他乞丐打的。娘脑袋受了伤,失忆了,也不知道投靠的亲戚是谁了,我只能带着娘,继续行乞过活。”

    “孩子,你受苦了。”

    “哥哥不哭,给你吃糖。”

    大夫检查完伤势,皮外伤倒是不怎么打紧,但是内伤颇为严重,久拖成疾,好在还有得救,只是需要每日按时服药,好生将养。

    “大夫,她的失忆可能治疗?”若是能想起来,知道亲戚是谁,怎么也有个去处。

    “患者伤到了头部,头部有淤血,淤血散去,记忆能不能恢复,就要看造化了。”

    “多谢大夫。”

    和时予听着医生的嘱咐,他如今没有家,没有去处,哪里还有可以将养的条件。

    他再次跪在地上,乞求顾清晨能帮帮他,最起码也暂时收留他到娘亲身体康复。

    他知晓不能看着人心善就使劲逮着一个人薅,可是没有人帮他了,这么多天过去了,娘亲伤势一日重过一日,旁人除了驱逐没有人愿意帮他。

    顾清晨有些为难,现今庄子上也住不下,她也是有心而无力。若是安置在店里,这么小的孩子,也没法照料好病人。

    “大夫,可以让她暂时借住在医馆吗?你看这孩子这么小,也没有去处。养伤期间的住宿费用和药材费用都由我支付。”

    医馆不留宿病人,大夫有些为难,见着孩子又开始跪地磕头,他也并非铁石心肠之人,还是点头应允了。

    招呼店里的药童将人抬去了后院。

    等来到后院,安置好妇人,顾清晨找大夫要了些消肿止淤的膏药。

    将男孩儿拉到身边,给额头上的伤口上药。

    药膏沾上破皮的地方,清清凉凉,缓解了疼痛带来的晕眩和昏沉。

    “你不要担心,在这里好生照顾好你娘,我会再来看你的。”

    “多谢救命之恩,今后我会报答您的。”

    小小的孩子十分早熟,顾清晨怜惜地将他揽进怀里。本是在父母面前撒娇的年纪,小小的肩膀却要担负起照顾母亲的重任。

    孩子的早熟,似乎仅在一瞬之间。

    药童端来了药,顾清晨帮着喂给了妇人,许是汤药起了些作用,妇人醒了过来。

    “娘,你好些了吗?”

    妇人头昏脑涨,胸口也很堵。身体十分不适,强撑着坐起来道谢。

    她失忆了,从清醒的那一刻开始,她一直想不起来先前的事情。身旁只有一个孩子,可能是母子连心,与生俱来的血缘关系,见到孩子的那一刻,她直觉那就是她的孩子。

    可是她身体很不适,一直昏昏沉沉,处在昏睡当中,时不时清醒一阵儿。

    少有的清醒也让她知晓了自己的处境。

    如今好像暂时有了栖息之地。

    “多谢夫人搭救,万分感激,他日定将当牛做马以报救命之恩。”妇人身体很虚,又被按躺了下去。

    “嫂子别动,好生将养着身体,这才是现在顶要紧的事儿。”

    等到把这边的两人都安顿好了,三人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方便,打算先行离开了,走之前给医馆留下了商定好的半月银钱。

    和时予跟她们后面出来,再次郑重地叩头道谢,顾清晨没有制止他。等他叩完头,才将小孩儿扶了起来。

    三人都没了继续游玩的心思,索性就回店里去了,此时刚刚太阳落山,要是回庄也来得及,只是,到底晚上赶路不怎么安全,最后还是回店里将就一晚上了。

    晚上本是有灯会的,最后也没什么兴趣去逛了,就近吃了点晚饭了事。

    店铺这里只铺了一架床,三人挤在一块,有一点点拥挤,还能睡得下。

    第二日临回庄时,顾清晨再次去了一趟医馆,交代好生待着养病。

    和时予看着人要离开的背影,站在医馆的门前,眼里是惶恐不安。

    他不知道这位好心人会不会再回来,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会再回来的,不要害怕。”

    顾清晨对着那忐忑的身影,温声给了一颗定心丸。

    等再次回到庄上,在她不在的时候,又有不少人送来了一些礼品,农家礼品也都是一些自家做的食物之类的,她除了回赠一些吃食,也回赠了一些种子。

    关于和时予那边,她让元香每日去送菜的时候,顺带着照看一下。这闲事既然管了,那就管到底,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好在他娘伤情控制住了,目前稳定转好中。本身身体体质好像还可以,只是受伤久未治才越拖越严重。

    朱玉梅也不过是个一直待在乡下的小姑娘,初次开店她也不能当甩手掌柜全部给撂挑子了。等到年节一过完,她也抽时间回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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