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把大的

    胡子陆扶不起来人,一时发狠,就要将人从地上拖着走。围观的人赶紧将两人分开。

    “你这小子胡闹,这是能拖拽的吗?”

    “就是就是,月份这么大了,仔细出了人命。”

    旁边站着个婆子,看着应是胡子陆的老母,此时暗地里偷偷掐那妇人,想将人先带回家去。

    “你这孩子,跟家里拌了两句嘴,怎么就闹起来了,有什么事情咱回家再说。”

    另一个老头看着是妇人的公公,倒是不好上手的,只在一旁劝着,“你要对他哪里不满意,回去了我帮你收拾他,先起来,咱回家。”

    “啊,疼,好疼,娘,你为什么要掐我?”妇人惊声尖叫,仿佛被抽了骨头一样,声音尖锐,就像疼到了骨头里。

    老夫人脸上一下子挂不住,她只是轻轻掐了掐,想让人收敛点别闹了。

    妇人那一脸害怕、惊惶尖叫,让围观的人十分的不忍。

    “你说说你家,前一个儿媳也是被挤兑走的,这新娶了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就是,怎么就还打上了。”

    “乡亲们帮帮我,我就要生了,求你们送我回娘家,我马上就要生了啊。前个儿多吃了两口菜,就被嫌弃吃太多了,生孩子时一切不得自主,我会没命的啊。”

    围观的人阻拦了胡家人,妇人此刻又坐回了地上,“同样是怀孕,我一口饱饭吃不上,别的小媳妇怀孕吃好的、不用干重活,我当牛做马不敢歇,还吃不上一口饱饭。就目前家里人的态度,若真是生个了闺女,月子里他们有个什么不瞬心,我跟孩子能不能活着都难说啊。”

    妇人一边哭诉心里的委屈,一边擦眼泪,衣袖浸湿了一大片。挺着大肚子这么坐在地上,看的人于心不忍。

    “不就是说你两句吗?你至于搬弄是非黑白?你把家里砸了还不够?你还来外面闹?我看这日子你是不想过了。”

    “你还是不是人,我被你打歪了肚子撞上了桌子,怎么就是我在摔东西,你是要我死啊。”

    胡家人想到家里被人砸了个底朝天,这会儿还辩不过人家胡编乱造,真是体验了一把有口难言。

    胡子陆:“你这泼妇,不是你在家里砸东砸西的时候了?你要再闹下去,以后谁都别想好过。”

    “是我砸的,是我砸的,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啊。”妇人害怕得抱成一团,护着肚子瑟瑟发抖,“我错了,是我错了,不要打我,不要打孩子,孩子就算是个闺女,她也是无辜的。她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走开走开,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娘,你使点劲,我们把这娘们拖回去。”

    “啊啊啊啊啊,不要啊,救命啊,杀人了。”

    村民看不过眼,将人护在了后面,“哎哎,你们老胡家怎么回事,是汉子就不能打女人。”

    “就是就是,你们欺负的还是个给你们传递香火的女人,你们还是人吗?”

    “住在同一个村子都嫌丢人。”

    胡家人本就是外强中干的,这会儿被村民们集体讨伐,更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丫头你是隔壁村的吧,今儿我们给你做主,我们送你回娘家。”

    年轻的妇人坐在地上,眼泪巴巴的看着众人,嘴里一直在道谢。

    “只是我们怎么将人送过去?”

    “啊,顾娘子家有马车,跟她说一声应该能成吧?”

    “哎,顾娘子不在这里吗?”

    顾清晨突然被点名,有种上课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感觉。

    妇人跟顾清晨不算很熟悉,不过一个村上,也说过几句话,这会儿人家眼巴巴就这么可怜兮兮望着她。

    “嫂子,我们家里有马车,可以送你回家去。”

    “多谢顾娘子,我会记着你的,我的孩子也会记着你的恩情的。”

    村民们拦住要阻拦的胡家人,让妇人跟着顾清晨走了。

    程怡君:“呸,真不是人。”

    孔槐序:“呸,不是人!”

    顾清晨搀扶着妇人往庄子上去,也不敢耽误,怕横生枝节,到庄上叫人帮忙套上马,她就自己驾着马车往邻村去了。

    马车上,顾清晨还在想着怎么安慰人家,就见妇人已经擦干了眼泪,收拾好了情绪,一下一下摸着肚子,一脸的自在表情,哪里还有刚刚那惊惶难过的样子。

    看得程怡君跟她一愣一愣的。

    妇人对着两人不好意思笑笑,“让两位看笑话了。”

    “你...嗯...这是...”顾清晨措辞了好几次,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程仪君:“你是装的?”

    “谁愿意当泼妇,被逼的没法子罢了。那家人外强中干,遇上弱的使劲欺负,遇上强的夹着尾巴做人,我也是后来才明白的道理。只是明白晚了些,前面也吃了些苦。”

    妇人叫吕慧,是隔壁村子的人。家里有个哥哥和弟弟,家里拿不出钱来给儿子娶媳妇,将她嫁给胡家做续弦。好好的黄花闺女给人做续弦,彩礼相比也会高一些。

    妇人一下一下抚摸着肚子安抚孩子,刚刚一阵闹腾,孩子还是有些躁动,她肚子有些不舒服。

    “担心以后的处境也是事实。在我之前,胡家还有个儿媳,也是勤谨本分的姑娘。不知道他们一家人怎么想的,借着生了个闺女的事情,将人挤兑走了。”

    今日怎么也是麻烦了顾清晨送她,于是给二人讲解着来龙去脉。

    “要说难听一点,我也是被父母为了兄弟卖过来的。没办法选择处境,只能想着法让自己好过一点。”

    起先吕慧嫁到胡家后,也是勤谨本分,讨好公婆,讨好丈夫,日子过得不算舒心,也没有特别艰难。

    当她怀有身孕后,那家人起先也是高兴的,她以为自己的辛苦经营有了成效,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了。哪知随着越来越显怀,她婆婆看肚型说她怀了一个闺女,态度从此就变了。

    一家人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差,她想好好过日子,所以拖着沉重的身子操持家务,连下地干活也不敢松懈。可是人家看不着,对她除了嫌弃还是嫌弃。她很委屈,很无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一次他们家因为一点小事跟邻居发生了冲突,对方吵起来很是凶狠,她就看着平日里在她面前大呼小叫的一大家子人,一下子安静如鸡,哆哆嗦嗦半天吭不出一声。那一瞬间她明白了,人善被人欺。既然温顺得不到应有的尊重,那就大家一起来闹。

    后来她就态度强横了起来。嫌她做饭不好吃,她就不做;嫌她干活慢,她就不干;嫌她衣服洗不干净,除了自己的衣服谁的也不洗。嫌她家务做的不好,地脏了她也当看不见。

    享福谁不会,家里杂乱不堪,总会有看不过眼的人去收拾。

    她的反抗也迎来了对方的强烈打击。一度闹到要动手打她,她挺着肚子去厨房拖了一把菜刀出来,大喊着谁要是让她不好过,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要做无赖那就都做无赖,那家人胆子小,只敢嘴上说,真要来狠的,也担心怕事。

    后来日子也就这么过了下来,对她不算好,也不算差。

    前个儿家里去集市上买了点瘦肉做了个炒肉丝,接连娶了两个媳妇,他们那点家底也差不多掏空了,偶尔吃顿肉改善一下生活。

    她多吃了几口肉,被明里暗里阴阳怪气了好一通,她意识到不妙。如今马上就要临盆了,如果在婆家生孩子,届时人家还不知道会如何拿捏她。

    今个儿她故意触怒胡子陆,那男人果然上当,打了她一巴掌,她把家里的锅碗瓢盆,桌子椅子,柜子家具,能砸的全砸了,一点没带手软。

    她一发狠不要命,那家人就真怕了,想阻止她又怕被打到,真让她把家里给砸了个干干净净。

    她看也没什么可砸的了,顺势跑到了大路上来撒泼,她就是要闹大,好先回娘家把孩子给生下来。

    她父母是为了兄弟把她卖给别人做媳妇,那也是因为家太穷没办法。家里那么几口人,也没有看着她受欺负的道理。

    闹到那么大,如果娘家再不管她,即使哥哥已经成亲了,那也还有弟弟,谁敢把姑娘再嫁过去。

    所以,她才敢走这步棋,先闹大了再回娘家生孩子。

    程怡君:“那家子都是什么人,就应该全给砸了,再不回去受他们的欺负了。”

    吕慧看着面前义愤填膺的姑娘,“还是要回去的,只是不能那么轻易的回去。”

    “他们都那样对你了,你还要回去?”

    “不回去又能怎么办呢,也不能一直待在娘家。”

    “和离呀,和离后就可以回娘家了。”

    “回娘家了让再卖我一回?”吕慧嘲讽地笑了一声,“与其面对不确定的未来,不如掌控好眼下。”

    程怡君震惊了,“都这样了,你还想跟他接着过?”若是她的夫家敢如此对待她,不用一个时辰,只要得了信,家里人立马就杀过去了。

    “当然是接着过,总是有的吃、有的住,也没什么不好。”

    程怡君:“那你要接着过,还把家给砸了?”

    顾清晨有些明白了,“经过这次之后,他们就不敢招惹你了,招惹你一次代价太大了。”

    “女人么,总是心太软。总是想着都是自家的东西,如果还要接着过,就爱惜物件。正好是想错了。要接着过,就要闹到他们不敢招惹你。现在家也砸了,拿不出什么钱来,他能休了我娶别人吗?要是把我接回去了,还招惹我,我还砸,看谁熬得过谁。来个三五次,大不了都别过了。”

    程怡君这个从小被宠到大的人,还是觉得受了委屈不能忍,又觉得那一家子太过无良,“若是他们真狠起来要打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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