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二)

    在许远汀看不到的地方,时奕极轻地抿了抿嘴。

    许远汀凑近他悄悄涨红的耳廓:“这么难回忆嘛?嗯?是不是因为不是什么好印象,所以你不敢说?”

    她故意冲他吹气:“我对你可是一见钟情哦,我当时就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符合我审美点的人呢?”

    时奕仍旧不搭腔,掌下却发力,把她箍得更紧了些。

    许远汀索性将下巴放在他的肩上:“说起来,一见钟情是有心理学解释的。如果曾经幻想过某个完美的恋爱对象,那么当真的出现一个符合标准的人时,你就会情不自禁地爱上ta。”

    “我不赞同。”他突然出声。

    “嗯?”

    “遇见你之前我从没想过这些事,是你让爱变得具象化。”

    山野寂静,夜风也温柔,他背着她,一步一个脚印。长长的路啊,我们慢慢走。

    许远汀筋了下鼻子,颇为煞风景地说:“你这句话很像钱钟书和杨绛的那句,但其实他俩是否相爱现在也众说纷纭。”

    她搂住他的脖子,也不在意他是否回答,自顾往下说:“说到文学作品,我想起以前读余华,他在《第七天》里写,’爱情的脚步在屋前走过去又走回来,可我总觉得那是路过的脚步,是走向别人的。’”

    “我感触很深。你知道吗?小学时一次圣诞节,有个同学给班里所有人带了苹果,我走进教室看到桌面上的苹果,第一反应却是,他是不是放错了?然后,我把它推给了同桌。”

    “我总是怕自己会错意、自作多情。因为在我小时候,无论家里有几个’苹果’,基本都不会属于我。”

    在大山的衬托下,许远汀的声音显得愈发空灵,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述说他人故事。

    时奕忽而微微偏头,嘴唇擦过她的鬓发,最终落在额角。像她刚才那样,他几乎是贴近了她的左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道:“我也是,我明白,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我对你也是一见钟情,但后来的感情远比那更深刻。

    ——我明白你的感受和顾虑,但我承诺过的,在我这里,你永远是第一顺位。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向我敞开心扉。

    山间无灯烛,只有远处漏出的点点荧火,照亮长夜。许远汀伸出手,与时奕紧紧交握,从这一刻起,她终于不再是曾经那个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小女孩。有人踏过时光款款而来,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了,她是个很好的、值得被爱的人。

    -

    因为脚伤未愈加之大雪封山,接下来的几日,许远汀整天呆在安安家中无所事事,只能靠刷手机打发时间。

    这日她惯常打开微博,突然发现一个名为“顶级舞剧男演员”的词条排在热搜第九,不由眉头一挑,手指先于大脑反应,直接点了进去。

    话题词下盖起了高楼,可第一关联的热评却是——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时奕变了吗?

    许远汀快速浏览下来,声音无非三种。

    一种是“粉丝”心态,认为时奕哪哪都好,不接受反驳。

    一种是围观路人,求科普时奕事迹,然后不予置评。

    最后一种就是该热评的赞同者。

    【他最近不是上了个综艺节目吗?估计就是为了进娱乐圈做准备吧。】

    【之前突然爆火,说没营销谁信啊,就差把想红二字写脸上了。】

    【楼上的,反正我不信,等着瞧吧,估计马上他就要放弃舞者身份,无缝衔接官宣进组喽。】

    【想赚快钱不可耻,就怕他之后拍戏了,还要继续立舞者人设hhh】

    这些还算是好的,更有许多不堪入目的言论,说时奕不敬业、火了之后就耍大牌、迷失了初心等等,字里行间的恶意,即使隔着屏幕也让许远汀不寒而栗。

    她简直要怀疑,为什么大家会对一个素未谋面之人产生如此坏的揣测,就凭他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公众面前吗?

    这是出名的代价,她知道。这一刻,许远汀无端联想起前几天她随口说的那句话——“好像我们俩总在经历一样的事”,真是乌鸦嘴啊,她想。

    碰巧这会儿时奕进来,许远汀索性按灭手机屏幕,眼不见心不烦。

    瞥到她将手机推向一边,时奕状似随意地问:“在看什么?”

    “没什么。”许远汀不想他追问下去,以免得知网上的消息伤心,于是低头遮掩了下神色,再抬头时,已换上一副可怜表情,“我的脚好痛。”

    时奕定定地望着她,静候她的下文。

    许远汀咬牙道:“你帮我涂药吧,好不好呀。”

    他的注意力果真便被转移,不再纠结于刚刚的问题,转身去拿柜子上的药膏。

    许远汀便趁这空当,开始脱鞋袜。只是时奕动作到底比她更快,她还没脱完,他已经又转过身来。

    她坐在屋里唯一的椅子上,余光注意到他在看她,双手愈发不听使唤。嗯……刚才还没什么感觉,现在突然觉得被他这样盯着,她再大喇喇旁若无人地脱鞋很不雅观。

    可是都已经进行了一半了,忽然把鞋穿上,告诉他自己不想涂药膏了,大概会显得更奇怪。

    于是许远汀只略微停顿一秒,便继续去解鞋带。

    时奕走过来几步,用近乎蹲跪的姿势,停在她身前。

    他很自然地搭了把手,轻松帮她褪掉鞋袜,在这个过程中,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反倒是在看到许远汀脚踝处的伤疤后,眼神微微一黯。

    她下意识用手挡了下那蜈蚣似的伤口:“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就不麻烦你了……”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左膝完全接触了地面,用双手温柔地帮她卷起裤管。

    “你好像,”他故意顿了顿,抬头瞥她一眼,意有所指道,“在对我撒娇。”

    想起方才的举动,许远汀顿生悔意,不过能转移时奕的注意力,也算值得。

    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似乎每次面对他,她都是心虚语塞的那个。

    时奕开始为她涂药,许远汀又蓦然想起两人在S大那次,也是他帮她按摩受伤的脚踝。

    时过境迁,当时着迷于他的脸,只觉与帅哥肢体接触实在幸运。如今有了名正言顺的关系,反倒莫名害羞起来。可是明明,他们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啊。

    许远汀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忽然被时奕的声音打断思绪。

    他问:“韩子轩知道我们俩的关系吗?”

    这句话乍一听怪怪的,许远汀反应了下,才意识到时奕之前和她的约定——未经她的允许,对外两人仍声称彼此为朋友。

    她迟疑两秒,摇了摇头:“应该……还不知道吧。”

    “如果我告诉他,你介意吗?”

    “不……”许远汀正要回答,突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们聊天的时候会提到我吗?”

    “偶尔会。”时奕诚实道,“你在国外那几年的情况,包括你回国的消息,我都是从学长那里得知的。”可惜的是,关于中间那五年,韩子轩也知之甚少。

    “这样啊。”许远汀没再继续问下去,转而回答上一个问题,“也不必特意告诉韩子轩,哪天他问起我,你跟他说一声就行。”

    -

    这天晚上,时奕接到了韩子轩的电话。

    “你还在山里?”

    “嗯。”

    “什么时候能回来?”

    “至少下周吧。”时奕觉出些不寻常,追问了一句,“怎么了?”

    “网上的言论发酵了。”韩子轩顿了顿,沉声道,“有人在扒你的私生活,这样下去,可能会把老许牵扯进来,我们还继续瞒着她吗?还是提前给她打个预防针?”

    虽说早就想过对策,听到这个消息后,时奕仍旧心中一沉,他打开韩子轩发过来的链接,一边快速浏览,一边回答:“先不告诉她吧,兴许事情发展没有我们想得那么坏。”

    “你倒看得开。”韩子轩哼笑一声。

    “无中生有的事,为什么在意?如果有人说你投资的项目都很烂,你会怎么想?”

    “我只会觉得他审美有待提高,就像山猪吃不了细糠。”

    “是这个道理。”时奕语气平静,人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理解自己,只能追求无愧于心。

    “不过你放心,节目组这边还是会澄清的,认真说起来,这事儿的源头也是因我而起,我肯定帮你摆平。”韩子轩正经不到几秒,又恢复了调笑口吻,“倒是说到老许,她这算不算无妄之灾啊?”

    “噢,你还不知道。”时奕想起下午和许远汀的聊天,自觉此时恰是一个公开的好时机,他闲适地往椅背上一靠,完全将仪态抛之脑后,整个人好似一只得了便宜的猫。

    “我们俩在一起了。”

    “啧啧啧。”听筒那边,韩子轩假装吸了下鼻子,“这恋爱的酸臭味,我隔着屏幕都闻到了。”

    他左想右想,总觉得有种嫁女儿般的不得劲,才刚得逞呢,就这么炫耀,韩子轩决心灭灭他的威风:“不过我猜以老许的性格,新鲜劲儿一过,估计就会对你非常冷淡。别怪哥没提醒你,你还是好好想想,她不理你了你该怎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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