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四)

    他离自己太近了。许远汀的脸又可疑地红了一红,退后一步后,才慢吞吞地开口:“可以是可以,但我也有个要求。”

    见时奕没有异议,她继续说道:“我们约法三章。第一,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同我有肢体接触;第二,不许在言语上暧昧轻佻;第三……”

    许远汀一字一顿地纠正:“不要再叫我小、骗、子!”

    她似是联想到什么,忽然轻笑一声:“说起来,我还是更喜欢醉酒后的你。”

    时奕微微抬眉,显然他喝醉后是真的断片选手,一点事情也记不得。

    许远汀见他这副表情,心里不禁畅快许多,扬扬得意、意有所指道:“那时你会叫我姐姐,不像现在这样没大没小。”

    “是吗?那我现在也可以叫你姐姐。”时奕从善如流地改口,“反正你确实比我大几个月,姐姐。”

    他故意加重了姐姐二字的发音,表情又无辜又自然,反叫许远汀更加脸红耳热,顿了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神志,语气也不由嗔怪起来:“我就是举个例子而已,你记住了就行。”

    “好。”时奕颔首,“那我也有一个小要求,很简单。”

    “你说。”

    “你不要过了今天就反悔,或者翻脸不认人就行。”

    大抵她在他眼中实在是前科累累、劣迹斑斑,她竟然从他这话中听出几分可怜的哀求来。

    这样一想,她不免有些好笑道:“那怎么办?我给你签个字画个押?”

    “倒也不用,”他神色一松,语气又轻快起来,“我相信你。”

    -

    两人结伴回到安安家时,安安父母都出门去了,只有她背着昨天那个小筐篓坐在餐桌前,见他们回来,目光亮了一亮,跳下凳子主动去盛菜饭,倒确实是个尽职尽责的小主人。

    时奕回房间换了身衣服,与许远汀一起坐下吃早饭。安安就坐在他旁边,喜气洋洋地问:“我们今天去哪儿?”

    许远汀也支起耳朵,她不可能真去家访,完全待在这里一天又太过无聊,何况她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本就是陪安安,只不过因为这小妮子现在太黏着时奕,她才不得不也以他为主心骨。

    想到这里,她不由在心里冷哼一声,可真是便宜了他。

    “还是去你的学校看看吧,你有什么要采买的东西,我们顺道一并置办了。”时奕回答。

    “好!”少女喜滋滋地应道。

    也许这世上有无数相似的路,但有同行人便足以感到幸福。叫安安话语间洋溢的生命力感染,许远汀的心情也雀跃起来。

    可惜几家欢喜几家愁,安安看到与时奕一道放下筷子、默契同时起身的许远汀后,有些别扭地问:“你要一起吗?”

    她眨眨眼:“可以吗?”

    小姑娘傲娇地转过头去:“山路崎岖,你可跟好了,别拖后腿。”

    安安如今六年级,在山里唯一的小学读书。因她不想放假还回学校,所以三人约定好汇合地点,她先去采买。虽然小姑娘完全不懂一个学校有什么好看的。

    相比于城市那些基础设施完备的小学,这里堪称简陋,只有石砖砌成的一座二层小平房,以及一片水泥地操场。

    许远汀不由蹙眉,这里的环境,甚至不及二十年前她读书的地方。

    听到外面传来动静声,平房门口出现一个头发花白的奶奶。她戴着老花镜,冲时奕轻轻点头:“时先生,您又来了。”

    想不到她看起来老态,声音却很有穿透力,许远汀正暗自猜测她的身份,身旁时奕已快步上前,搀扶住老人的臂膀:“刘校长,外面天冷,我们进屋再说。”

    他回头看了一眼许远汀,她意回,也跟着走进这间小平房,看清里面的设施,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教学楼。

    “我们这里穷,几个山头的孩子凑在一起也没多少,一到三年级一个班,四五六年级各一个班,算上我一共就四个老师。”刘校长看出两人是一起的,为初来乍到的许远汀解释道。

    她心里一瞬间酸涩难言,只沉默地点点头。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叫她着实瑟缩了下,往四周望去,原来窗户是纸糊的,墙体也有些缝隙,风便是这样灌进来的。

    似是注意到她的反应,时奕从大衣内侧掏出一个牛皮信封,递给刘校长的同时说道:“您拿着,重新装修下教学楼吧,或者买几个电暖风。”

    老人纠结道:“这……”

    “拿着吧。”时奕又往前递了一下,“软件设施我们再努力,至少硬件设施得跟上。”

    老人颤颤巍巍地双手接过,就要冲他鞠躬:“时先生,我代表所有的孩子谢谢您,好人会有好报的。”被时奕伸手扶住,“您言重了,只是出一份绵薄之力。”

    许远汀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连安安父母这样的人都会对时奕如此热情。

    于是两人继续下山的路上,她到底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每年都会给他们送钱?”

    时奕没有说话,算作默认。

    “为什么?你就不怕他们把钱私吞,不花在安安身上吗?”何况前几年你还不是首席,工资恐怕只够勉强养活自己。不过后半句话,许远汀只在心里过了一遍,并未说出口。

    “我做了,无论如何也有一丝可能;若我不做,连这点渺茫的机会都没有。”时奕顿了顿,“况且安安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他们不会完全不管她的。”

    太阳不知何时躲在了云层后,许远汀内心思绪万千,最终只化作一声浓重的叹息:“我以后跟你一起吧。”

    -

    约定地点在山脚下小市场的一隅,许远汀和时奕到时,安安还在与老板娘聊天。当地方言语速偏快,她们叽里呱啦说了一串,许远汀基本听不懂,只能从零星冒出的几个数字推断,她大概是在砍价。

    安安余光瞥见他们,转头看过来,老板娘顺着她的视线望了一眼,只在时奕身上略作停留,最终目光定在许远汀身上。

    许远汀遥遥与她对视,瞧见她偏头与安安说了句什么,随后安安也盯着她看了几秒,用方言回答了老板娘的问题。

    三人一起从小市场出来,许远汀到底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安安神态间蓦地有些别扭:“你真想知道?”

    这样一说,倒更叫她纳闷,于是许远汀“嗯”了一声。

    身旁时奕轻咳两下,忽然快走几步,与她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安安仍旧有些不好意思,只目视前方,完全不敢看许远汀的表情:“她刚刚问我,’那个常来的是你哥哥,那他旁边那个呢?是你嫂子吗?’”

    想不到是这个话题。

    现如今和时奕开诚布公地聊过了,许远汀的脸皮也厚了起来,逗趣道:“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不知道。”顿了一顿,安安又把皮球踢了回来,“所以呢?你们俩现在是……是那种关系吗?”

    时奕从前方折转回身,两人对视一瞬,同时开口。

    时奕:“是。”

    许远汀:“不是。”

    许远汀含娇带嗔地剜了他一眼,怎么就是了?于是三秒后,两人再次同时开口。

    时奕:“不是。”

    许远汀:“是。”

    “……”

    看来这口径是统一不了了。

    安安显然也被两人两次截然相反的答案搞得一头雾水,不禁又问一遍:“到底是’是’还是’不是’?”

    许远汀莫名感到一阵心虚,用目色向时奕传递“求救信号”,她眨了眨眼——要不这回我不说话了,你来回答吧。

    时奕冲她挑了下眉,瞧着像是理解了她的意思。他移开目光,声音里噙了几分笑意:“现在还不是。”

    “哦。”安安点头,也不知听懂了没有,但她很快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蹦蹦跳跳地朝前走去。

    小镇的另一角是大巴车站点,每天下午一点准时发车去县城火车站。上山的路正好途经这里,许远汀三人到时,发现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不由略感奇怪。

    安安小跑几步上前,与售票处的工作人员交谈了几句,悻悻地返回两人身边。

    “一个对我来说是好消息,但对你们来说可能是坏消息的消息。”

    许远汀失笑:“你现在倒是很有说绕口令的天赋。”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时值正午,却并无骄阳,不知何时,厚厚的云层逐渐遮天蔽日。

    心里基本有了猜测。

    “因为天气原因,今天不发车了?”

    “不止。”安安摇了摇头,“说是暴雪将至,为安全起见,这一周的车都停了。”

    说完后,她觑了眼面前二人神色,只见许远汀老神在在,时奕若有所思,都不像是被消息唬住了的样子。

    安安不由有些疑惑:“你们不着急回家吗?”明明昨天一个两个的都说自己只在这里待一天。

    时奕似是终于回过神,答道:“下一次演出在元宵之后了。”

    许远汀不甘示弱:“我请了年假,两周。”

    昨天到今天真是发生了太多事情,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不得不继续借住在安安家,两人势必要分担些劳动,不能免费食宿了。

    于是第二天清晨,许远汀刚一出门,就撞见了同样打算下山卖莲藕的时奕。

    睡了一觉过后,才有了些两人关系发生变化的实感。许远汀后知后觉地害羞,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装作没看见他,继续回房间当鸵鸟。

    但她控制了下,最终立在原地,冲时奕轻扯嘴角。

    不过是试用期而已,解释权在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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