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时

    虽然晏寄词说的冷硬,但镯子摆在这里,徐灵姣还是感谢了一番,好好夸了晏寄词一顿,只夸得他绷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徐灵姣才停下。

    徐灵姣没想到这镯子还能回来,这镯子是母亲的遗物,水种极好,必然不是谢衡岚能买的起得,应当是他从谢府带出来的。

    不知晏寄词有没有查过这镯子的来历,她虽面上感谢他,但也大约明白,晏寄词肯定是查过的,就是不知道他能查出来多少。

    虽是新年,但吟月小榭也没有多少人来,徐灵姣还以为他的那些朋友会趁着节日来看他呢。

    不过毕竟是大昭的地界,随着晏寄词舅舅的得势,朝廷肯定对他越发忌惮了。

    徐灵姣便留得久了一些,给刘婶拜了年,吃过午饭才走。

    .

    前几日刚下过雪,如今消雪的时候便寒意刺骨,晏寄词裹着狐裘,手里捧着的便是徐灵姣送他的暖手炉。

    这手炉虽花纹不算繁复精美,但胜在精巧雅致,内里放了香料,闻起来宁神静气。

    晏寄词捧着手炉,赏着窗外的雪景,瞧着十分惬意。

    王泰犹豫一瞬,还是上前道:“殿下,这手炉还是先让我们检查一下吧,里面的香料也不知对殿下的身体有没有影响。”

    等了许久也没有见晏寄词动作,王泰只好又继续劝道:“殿下不必担心,等查完了,必然马上送还给您。”

    又等了一会,晏寄词才慢吞吞将手炉给他。

    “毕竟是徐姑娘给您送得新年礼物,殿下珍视一些也是无妨的。”王泰说完,还没等晏寄词否认,便捧了手炉出去了。

    查验的时间很短,王泰再进来时面色却有些犹疑。

    晏寄词将手炉接过,眼眸低垂,双手笼着炉子,仿佛没有看到王泰的神色。

    “殿下……里面有一味奇怪的药材,医师猜测,可能是千幻雪蝉的叶子,看来徐姑娘果真有雪蝉,还种出来了。”

    晏寄词依旧没什么反应,好像那千幻雪蝉于他来说无关紧要。

    “徐姑娘既然已经种出来,为何不愿告诉您呢,明明,她也知晓您发病时有多么痛苦。”王泰看着十分心疼晏寄词。

    “那本来就是她的东西,她不愿给我也是人之常情,王叔……再去找其他的雪蝉吧。”

    “那您,也不打算继续骗徐姑娘了吗?我瞧着,徐姑娘也不像是对您全然无情的样子,若是您在努力一些,说不定……”

    “王叔……”晏寄词打断了王泰的话,“她若是不愿给我,我怕也是无法从她手里骗到。”

    王泰本想问问为何不使些手段,明明徐灵姣看着不像是什么有骨气的人,可瞧了瞧晏寄词的神情,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刚过完元宵,卢贵妃被查出怀有身孕,宫中上下难免谨慎小心了些。

    徐灵姣心里却是一沉,没想到还是像上辈子一样的走向。

    她已经提醒过卢瑾容,她应当也不会太过出格,卢贵妃的孩子确实是皇上的。

    这一次,就看那皇帝有没有发现卢贵妃的私情,若是卢瑾容没有收敛,被发现了。

    那皇帝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孩子,若是他没有怀疑卢瑾容,知道这个孩子是他所亲生,还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呢。

    徐灵姣有此怀疑,也不是全无道理,毕竟上辈子,也并未完全确认,那孩子不是他的,便不知使了手段打掉了。

    即便是当今的太子的宇文殊,皇帝此前也并未太过看重,立宇文殊为太子,恐怕还是想要借助皇后母家的势力,辖制其他士族。

    帝王无情,徐灵姣深知此道理,所以,她不能将希望寄托到卢贵妃身上,不能指望她不曾暴露她与方喻修的私情。

    看来,她得做最坏的打算了。

    又是一年春时来,这几日司药局过于忙碌了,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雪蝉竟然整株都开始发白。

    徐灵姣十分紧张,可又无计可施,终于过了几日后,雪蝉全部变白了,还结出了个小小的花朵。

    她也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将雪蝉养了出来,伸手轻轻触了触那小小的花瓣,晶莹剔透的花瓣微微颤了颤,花瓣十分完整健康。

    看来,不久之后就可以将雪蝉给晏寄词了。

    到时候晏寄词还不知道怎么感谢她呢,徐灵姣撇了撇嘴,眼里噙了一点笑意。

    晏寄词被蛊毒折磨了这么多年,最终却被她给解了,这还不得给她封个总管或者掌宫啊。

    怀着对未来的幻想,徐灵姣干活都有劲了,她还没高兴一会,李如便进了药房。

    李如面色难得有些焦急,她掏出一张药方子,便吩咐屋子里的众人,“卢贵妃胎像不稳,请了太医来开药方,赶快熬药,若是保不住孩子,我们恐怕都要 受牵连。”

    徐灵姣愣住了,没想到就在今天,可她还没有将雪蝉给晏寄词,那雪蝉应该马上就能结果了。

    如果是今天的话,那阿爷……她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明明心里已经想了千百遍,可真的到了这一天,还是难免有些害怕。

    她还以为能坚持到将雪蝉给了晏寄词呢,说不定他看在雪蝉的份上,能搭救一把。

    徐灵姣一边备着方子上的药,一边思索。

    上辈子先是叫了其他太医去,没有起作用,后来才叫了阿爷去,那她还有些时间。

    李如此刻确实有些忙碌,也不能一直盯着她们熬药,便走了出去,大约是去卢贵妃殿里打探情况了。

    见此,徐灵姣忙把胡玉娘拉了出去,还没等她询问,就一股脑地开始说话,“我一会有急事出去一趟,若是我回不来,那便去一趟我家,我屋子里有一株白色的药草,你将它送给晏寄词,什么都不要说,只将药草给他。”

    等晏寄词知道了她的情况,又念及她不求回报的优良品质,应该会来的吧。

    她顿了一下,又从怀中拿出一枚镯子,“玉娘,若是我两日还没回来,便将这只镯子送到谢丞相的府邸。”

    胡玉娘愣愣听着她的嘱托,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握住徐灵姣的手腕,“你要去干什么,不要吓我啊。”

    徐灵姣摩挲了一下镯子上的双蝶花纹,将它塞给了胡玉娘,“我说的一定要记下啊。”

    见她双目泛起了红,徐灵姣忍不住抱了她一下,“等我回来,再谢谢你。”

    她深深看了玉娘一眼,还是加快步子离开了。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阿爷此刻应当已经到了去卢贵妃殿中的路上,她刚到宫道上,便看到了阿爷。

    “阿爷。”徐灵姣加快了步子过去,“阿爷,你是要给卢贵妃送归灵丸吧。”

    “你怎么知道。”因为赶得急,徐牧远喘气有些急促,他一把年纪了,遇到这种紧急的情况,还真有些应付不过来。

    “阿爷,把药给我吧,我去送。”上辈子的细节,她托宇文殊打听的很清楚。

    阿爷的归灵丸确实是百试不爽的灵药,可一个想要杀死自己孩子的皇帝,一枚小小的归灵丸又怎么能救得下来呢。

    若是由她去送,那皇帝迁怒的便是她,她还年轻,可以在牢里坚持一些时间,可以撑到有人来救她,可阿爷不行。

    徐灵姣又想起她做幽魂时看到的阿爷,那样瘦削虚弱,她闭了闭眼,将药箱接过。

    “阿爷,我跑得比较快,还是我去送吧,您赶紧回去吧。”

    徐牧远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些犹豫。“你知道那瓶是归灵丸吗?”

    徐灵姣忍了忍泪意,“我当然知道,您忘啦,还是我们一块配的药,您快回去,赶紧研究研究其他的保胎方法吧。”

    她没等阿爷再阻拦她,便一溜烟的提了药箱便跑。

    一片肃穆的殿中,徐灵姣称那归灵丸是太医调配好的药,将药呈上,皇帝十分焦急地将药接过,轻柔地扶起卢瑾容。

    卢贵妃面色十分苍白,双目闭着,不过一冬未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见皇帝亲自服侍卢瑾容吃下了药,似乎松了一口气,身边的几个太医也抹了抹额上的汗。

    徐灵姣垂着眼眸,低着头侯在一旁,她知道这药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作用,那皇帝不知道给卢瑾容吃了什么,孩子估计是保不住了。

    果然,过了许久,卢贵妃只呼起了肚子疼,众太医又一阵手忙脚乱,皇帝被请了出去。

    徐灵姣也被留在这里,没有皇帝的允许,她此时也无法,但等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她看卢瑾容着实难受,悄悄在药箱寻了些麻沸散制成的药丸,趁人不注意塞进了卢瑾容的嘴里。

    卢瑾容本来嘴巴静静闭着,可突然看清了是她后,还是张口吃了,还冲她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这药丸十分小巧,含在口中,一会便化了,她也不怕会有人查。

    徐灵姣心知自己做不了什么,只能帮她减轻一些痛苦,看卢瑾容那副模样,恐怕和皇帝嫌隙早就有了,至于她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想必她心里也有数。

    黄昏已至,众太医垂头丧气,孩子果然还是没有保住。

    天子一怒,众人跪伏在地,徐灵姣知道她恐怕也是皇帝做给卢氏一族看的牺牲品。

    总要有人承担怒火的,至于是谁,并不重要,而皇帝也大概不会花心思去追究一个并不在场的老太医的责任。

    那么阿爷便安全了,徐灵姣任由冲进来的侍卫将她架起,同那些老太医一样送进牢狱。

    .

    傍晚时分,吟月小榭停着一辆马车,王泰搀扶着晏寄词走到马车旁,要上车时,晏寄词还是犹豫了一瞬。

    他转过身子,瞧了瞧牌匾上的“吟月小榭”几个字,作为质子在这里待了三年,终于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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