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

    今夜的重阳晚宴算是满朝官员近几年吃的最胆战心惊的一顿饭。

    通敌叛国的大将军翻案,郡主赐婚安王,安王和三皇子被建安帝故意冷待。

    在各方势力的猜忌中,重阳晚宴落下帷幕。

    祝蕴窈和邬诀回到安王府时,已经月上树梢。

    街道夜市也已经结束,空荡荡的,深秋的夜晚颇有些寂寥。

    “既然祝家翻案,房子也还给我了。那过几日便搬回去,成婚前一直住在你这里,不太妥当。”祝蕴窈说。

    邬诀同意她的想法:“我明日便派一些人手去祝府清理打扫一番。伯父伯母还接回来吗?”

    祝蕴窈摇摇头:“消息还没递到清冶,得三五天阿父阿母才能知道祝家已经翻案。今日之事后,朝中政局动荡,他们回来也会被拉入浑水,不如就让他们安心的在清冶经商。”

    书桌上的太后懿旨再一次被打开。

    祝蕴窈看着赐婚文辞,心中焦虑不安:“我没想到太后赐婚文书来的这么快。太巧合了,陛下刚说完祝家翻案的事情,太后的赐婚文书就来了。”

    “咱们动作太赶了,现在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三皇子很快就会再有动作。”她眉头轻蹙,忧心忡忡的说道。

    邬诀倒了杯清茶递给她,温声安抚:“祝将军没有经过大理石严查便仓促判罪斩首,兵中旧部早已对三皇子和父皇心有不满。如今拿出证据证明祝将军是受人诬陷,更是激起将士怒火。开国旧臣被如此对待,大家恐怕已经对上面寒心。”

    “陛下虽然对我们有防备,但是看着数万将士的面上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接下来的第一段时间,便是养精蓄锐,拉拢群臣,不断壮大我们的势力。”

    祝蕴窈:“眼下朝臣还不知你中毒受伤一事,但如果三皇子推波助澜,将你大限不过一年的事情传了出去,局势又得是另一个局面。”

    “他应该不会说出去。”邬诀笃定道:“陛下有五个儿子,除了我和邬允泽,其他的还是十岁左右小孩儿。王位的争夺势必从我和邬允泽两人之间决出胜负。”

    “废太子幽禁闵山别院时中毒,回京后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可以活。消息一出,都知道谁做的。父皇没有点破,也是留给他面子。”

    邬诀冷冷嗤笑:“看似对我愧疚,但对邬允泽也只是从轻发落,轻飘飘盖过。或许他心里也想着,万一找不到解药,撑不过去,还有邬允泽接替太子位置。”

    他眉眼带着彻骨的冷冽,眸中尽是嘲讽。

    祝蕴窈皱了皱眉,将茶杯放到桌上,发出轻轻地声响。

    “在晚宴时,你说陆眠风和他的挚爱找到了能让我祖父翻案的证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邬诀敛了敛眼中情绪,解释道:“陆眠风作为锦衣卫指挥使,风光无限,在朝堂上看似不属于任何一派,其实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早些年作为暗线埋藏在京都。”

    “他出生寒门,父亲只是近郊县区的小官。幼时家中惨遭灭门,家里只活了他一个,被褚家人捡了回去,关在深山里留住暗卫培训。”

    “但当时父皇和褚家针锋相对,暗中交集,褚家看似日照中天,实则被陛下联手京城三大家一起对付。我舅舅预感即将出事,逃不出京城,不愿连累下人奴仆,便早早地归还了奴契,还放了田产给他们。”

    “陆眠风那一批训练的暗卫,也拿到了一份钱财。他们当时不过十五六岁,还没出过任务。有的人拿了钱回家种地,也有人拿了钱去参加了武学考试。陆眠风就是其中一个,他是那一年的武探花,后来在锦衣卫做了不大不小的官职。”

    “褚家还没败落时,我舅舅带着我见过他。后来在宫宴远远地见过一面,彼此间认了出来,逐渐便有了联系。我幽禁闵山别院那些年,他也靠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爬上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

    “我本以为他会一路官途坦荡,到了合适的年纪娶妻生子,但是……”邬诀摇摇头,表情有些叹惋。

    祝蕴窈心底隐隐有了答案:“他的爱人在邬允泽身边是不是?”

    “是邬允泽的妾室。”邬诀一字一顿道。

    祝蕴窈惊呼:“怎么会?”

    锦衣卫指挥使的爱人怎么会是三皇子的妾室!

    “唐倩筱是那位姑娘的名字。没有入王府时,是城南翠风街餐点铺子的女儿。陆眠风长相温润俊美,唐倩筱明艳大方。他每每去值班前都去她家吃饭,二人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久而久之便有了感情。”

    “唐倩筱的父亲是个赌徒,在赌坊欠了三百两白银,走投无路便把她抵押给了赌场。后来辗转送到了邬允泽府邸,成了侍妾。”

    邬诀眉头轻蹙,颇为厌恶道:“或许是邬允泽好色,也或许是唐倩筱经过一遭想开了,懂得为自己谋划,开始讨好邬允泽,很快唐倩筱就抬成了夫人。”

    “邬允泽尚未成婚,府邸只有以为侧妃,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唐倩筱。府邸权利分给了唐倩筱一半,同那位侧妃一同管理庆王府。”

    祝蕴窈咋舌,没想到陆眠风和心上人还有这样的故事。

    她问:“那唐倩筱怎么知道陆眠风要找证据?”

    邬诀指了一个方位。

    祝蕴窈心中了悟:“是安国寺祈福时遇见的?”

    邬诀点点头:“当时我已经出事,陆眠风知道我没死,但也找不到我。心中郁闷去了安国寺为我祈福。正好遇到了为侧妃孩子求福祉的唐倩筱。”

    “当然人来人往,没人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故事,也不知道短暂的相逢,陆眠风和唐倩筱到底说了什么。”

    “但他们确实有了联系,唐倩筱心甘情愿的成了陆眠风埋在庆王府的一颗棋子。直到我们回到京城,她知道时机成熟,便偷了证据藏在泔水车里运了出来。”

    邬诀语气变得沉重,心有不忍道:“我们回京后,邬允泽便着急的打算毁掉证据。但是很快就发现证据被唐倩筱送了出去。”

    “邬允泽大怒,其中给唐倩筱灌了一杯毒酒,连棺椁都没有,一卷草席便扔在了城外乱葬岗。”

    话音落下,屋外突然下起了暴雨。

    疾风呼啸,骤雨拍打屋顶瓦片,哗啦哗啦,再砸耳边让人觉得喘不过气。

    书房里气氛变得低沉。

    “陆眠风呢?”祝蕴窈声音有些哽咽。

    “他今日告假。”

    邬诀看着窗外倾盆大雨,语气有些飘忽:

    “可能,在想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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