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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遗言

    “你也不要替她说好话了,她并不糊涂。她不但脑子清灵,眼睛也亮堂着,心里跟明镜似得,知道女儿就该遭受她想的一切。她敢这样骂大哥吗?她敢这样把你闹给别人看吗?”
    “我又不惹她,也不应她,你要跟她唱反调,她才会…”
    “行了,你跟我说这些没任何意义,我也不想说你什么。她对你好,我们不眼红,但我们不会替你去还她的好。”墨善如是说:“只要我走开了,她就不会再闹。我敢肯定,我还没走出医院,她就该停歇了。”
    “闹还是在闹的,舅妈把她送回家了。”
    “我就知道她会玩这一手,”墨善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说:“反正我不会上她的当,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讨厌。对了,这手术的钱真的是你借的?”
    “唔……是的。”
    “你的哪个同学有这般好心帮你?神速度哈。”
    “…嗯,反正…我回去就能还给他的…”
    “你也不用这么麻烦了,回头给你妈打个电话,问她要就是,她舍不得你欠债的。”墨善揶揄着说:“你是她儿子,她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这个…,以后再说了,你过几久能回来?”
    “我也不清楚,如果请得到假,我会提前告诉你们的。”
    “你请不到假就不要请了,我明天也要回去的,这次本来也该轮到他在这里的。你回头…最好给墨蓉个电话,叫她自己注意点,大哥可能会打电话给她,叫她代替。”
    “这个就由她自己决定,你我都不能劝阻她。”
    墨安又是沉默着不说话,墨善就把电话按掉,对后座的马志康说:“你都听到了吧?你说哪个会比哪个好一点?”
    “也真是啊,养儿防老,哎,”马志康自我安慰道:“兄弟多了,就是你推他、他推你。还好,我只有一个儿子。”
    “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墨善说:“你家就有五六个兄弟,也没见你们会这样推来推去的任人笑话。这天下子女众多的父母多的去了,不会每一个生来就好,也不会每一个生来就坏。我想,儿女的好坏,大部分的根源,还是在于父母身上留传的。不是基因,是思想,是教育。”
    “这个…也不是没道理,”马志康说:“但本来就是‘久病床前无孝子’嘛,我老爸死前躺病床上的时间不长,不然,我们众多兄弟姐妹也没那么好过。”
    “那你妈呢?你妈不是还在吗?你们又是怎样照看的?”
    “我妈的脾气比你妈好多了。她也乐意呆在养老院,我们几个兄弟平均公摊养着,不像你爸妈这样需要你们劳心。”
    “就是这样说嘛,”墨善说:“所以说,大部分的根源还在于父母。如果我的爸妈像你的爸妈这样体谅我们,我想我们兄弟姐妹之间也不会活成这样。至少,在赡养父母的问题上,原本都有尽孝的初衷和责任,谁也没想过要逃避要推诿这个责任的。只是他们…”
    庄清插嘴问:“对了,你们干嘛不把他们两个送养老院去呢?”
    墨善苦笑道:“他们能去早就送去了。十多年之前,他们没了田地种的时候,就跟他们商量过,要送去养老院。但他们说那是没儿子送终的断子绝孙的人才去的地方,死也不肯去,还四处宣扬我们没良心,没孝心,不给他们住家里,要赶走他们。”
    “切,天下那么多的养老院,难道那么多的老人都是没有儿子养老送终的吗?”庄清扁扁嘴,不屑地说:“说白了,他们就是爱折腾你们。”
    “其实,他们就是不信主的缘故,”马志康抓住机会传教他的信仰,万分虔诚地说:“他们要从心底去相信主,相信耶稣,才能保持常常喜乐,要经常祷告,凡事谢恩,就会心胸宽阔、心情愉悦地爱自己也爱你们。诗经说,恶人必多受苦楚,唯独依靠耶和华的,必有慈爱四面环绕他。不信主,得不到母玛利亚的教诲和恩典。自以为是,想怎样就怎样,一点不顾忌别人的感受,不遵照神的旨意行事,自然活的不痛快。”
    “得,他们即便没任何信仰,也知道怎么去爱自己。”墨善打断马志康的宣传,而后长叹一声,甩甩头说:“他们不是没有爱,他们只是太过爱着自己。他们也不是没有信仰,他们只是太过相信自己。除了他们自己自以为是的面子和自尊,剩下的,就是钱了。”
    可哪个人活着不是为了钱呢?吃穿住行加生病,哪样不是钱说了算?
    我们生而为人,经常纠正别人谈钱伤感情,谈钱太肤浅的那些笑话,大部分都在自欺欺人,包括躺在医院里又做了一次囊肿手术的墨贤。
    墨贤在手术前一夜想好的那些遗言,到进手术室前给忘了。但从手术室出来后,就又恢复了记忆。他亲眼看到墨善绝情地离开,也亲耳听到周莲花那些不堪入耳的谩骂,他并没有觉得特别的伤怀。
    因为墨安还在,墨泰也在。其他人在与不在,对他来说,都可以是浮云。只要在他眼前飘过了,也就过去了。
    墨贤对于这次手术的结果相对满意,只是肚皮的上方又竖着多了一道长达十来公分的刀疤。跟三年前那道横开了的刀疤正好交叉成一个十字架,像价格昂贵的纹身一样,深深地烙在了只剩一张皮囊的腹部。
    墨贤一直埋怨小县城的医院比不得这大城市的医院,这次检查出来的结果,更是让他对被切除的膀胱怀有深深的内疚。
    墨贤把这样的内疚转化成痛恨,对县城医院医生们的痛恨,是他们把肝囊肿的病源强加到膀胱肿瘤上去的。他也痛恨舅子周连胜,当时若是有他的半句阻挠,或许这膀胱根本就不用切除。
    墨贤没想过要埋怨墨泰和墨安,毕竟他们不是医生,他们只是急着为他治病。但他还是埋怨墨蓉和墨善,就因为她们的无知,不去跟县城的医生理论交涉,反着经常说他不懂养病的不是,说得他经常暗自生闷气。
    更令墨贤生气的是,她们可以不听病中老父亲的话,却非常用心于那些医生的鬼话,这样不能吃,那样不能吃。倒他的剩菜,不让他吃多了猪肉,控制着他人身自由,不让他出去捕蜜蜂挖草药来自给自足。
    尽管她们曾经长时间在家里、在医院里照顾着自己,但墨贤觉得她们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纯粹勉强。不然,这次开刀,墨蓉怎么会不来?墨善怎么会立即离开?
    不过,墨贤想了很久之后,就觉得没有必要跟这两个‘别人家的媳妇’计较了。他既然非常清晰地记起了他想好了的遗言,就该去兑现去实施。
    于是,在墨安和墨泰吃过晚饭回转病房看他的时候,墨贤神情严肃地叫他们都在边上坐好,他有话要交代他们。
    墨贤说那两间三层的房子就是留给墨安的,要求墨泰在近期内把房产给办好,转到墨安头上。
    墨贤要求墨安不得再提老房子卖钱的旧事,两兄弟要相互理解相互容忍,各自都退让一步,家就太平了。
    墨贤还说他自己所有的遗产都只属于他们两个儿子,其他人是争不走的。
    墨贤说墨蓉不应该在墨家村开店,不应该丢他们兄弟的脸;他说墨蓉不但好赌成性,还很容易勾搭男人,常被村里的长舌妇暗地骂成“妖精”,勾引到她店里吃饭的男人;迟早又会像那次造成离婚的缘由那样,伤风败俗,丢尽墨家的颜面;墨家清清白白的家风,迟早会毁在她手里,还是趁早把她赶出墨家村为好。
    墨贤这次承认他自己老了,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也不怕丢了这张老脸。但墨泰和墨安还年轻,还要在墨家村延绵子嗣,世世代代,不要因为这样一个不知羞耻的姐妹而毁了墨家的清白家世。
    墨贤也交代墨安,说墨善迟早都是别家的人,即便她一辈子不出嫁,她也没有权利分享父母兄弟家的东西。如果墨安好心,留一间给她铺个床铺,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至于墨蓉,没必要给留任何退路。
    ……
    墨泰听着听着就在折叠床上打起了呼噜,鼾声如雷。
    墨安也“嗯嗯哦哦”的随意应和着,照例低头玩着手机,谁也没有把墨贤作为遗言的话上过心当过真,兄弟俩根本也没想到过这些话会是墨贤的遗言。
    墨贤觉得只要自己说过了就好,只要他们听过了就好,最好也不要在这个时候当真。毕竟,自己还活着,还要活好几年哩!这么早就留了遗言,也是不吉利的。
    手术第二天,墨安回了县城,墨泰则坐立不安地接着一个又一个的电话,根本无心来管墨贤的状况。墨贤就无聊的自己看着滴液瓶,期盼着自己能早些时间通气,吃得流食,方能早日出院。
    手术第三天,墨贤看着脸色比自己还难看的墨泰,心里像翻倒了五味瓶一样难受。他自己试着下床上厕所,却差点跌倒。墨泰上前搀住他,很不耐烦地责怪说:“我在边上,都不会叫一声吗?”
    墨贤努努嘴,欲言又止,搭住墨泰的手,进了洗手间。
    这还用的叫吗?墨贤蹲在坐便器上不快地想着:墨安在的话,从不等叫,还会主动询问自己什么要上厕所,什么时候要擦身子,什么时候要洗脸。至于吃药喝茶这等事,根本不需要自己来记,他都能给伺候的好好的。
    墨泰从不会给墨贤倒茶端水,最多给他搀扶一下,把他送进厕所,就坐等着把他扶回床就是。至于送厕纸、帮他擦手、擦脸或擦身子这等事,他是从来没干过的事。
    墨贤有时候也会想想自己究竟是图了大儿子墨泰什么,以至于自己要这样那样的挑剔着墨蓉和墨善,看到她们就不顺眼。除了那些很不乐意掏出的医药费,就图了他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影。
    想来也怪,他人不在跟前,墨贤总想着他能来。他来了,墨贤又烦着他在。他既没有墨安那般细心地照顾自己,也没有墨蓉那样入微地侍候自己,更不会像墨善那样找些话题陪他说话逗他开心。
    墨泰在墨贤面前,活像块不会说话的木头。仿佛被人奴役着,身不由己或逼不得已地只要有个人影坐在这里就好。他的心,事实上有着许多的怨恨。怨恨父亲墨贤这反反复复纠缠不休的毛病,怨恨这甩也甩不掉的父子关系。
    墨贤久久地蹲在厕所里左思右想着,该如何从墨泰那里算回一半的手术费。他觉得墨泰不会知道这个钱的来历。即便知道,他也应该算还一些给莲花,以便她日后还有可能拿来给自己看病。
    墨贤从厕所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跟墨泰说的。他说:“这次费用是你交的多还是墨安交的多,回头让墨善给你们算算清楚。对了,床头柜里还有墨善朋友送的一千和你舅妈的一千,你都放身上吧,我也没地方放。”
    “这个不需要你交代,医院都有账单,我不会比他少出一分钱的。”墨泰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也没去拿床头柜的钱。而是直接给墨善打了个电话说:“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回来替我几天,我地里的菜不去收掉,今年怕是连年也过不了了。”
    墨善说:“那也得等到明天吧,我今天已经上班,根本找不到人顶班。”
    墨泰:“那好,我就等你到明天吧,你要早点来,不然,我赶不到车。”
    墨贤见墨泰挂了电话,就说:“你地里的菜要紧,那你就现在回去好了。这里反正也就吊针挂几瓶盐水的,我自己会看到的。”
    “你自己真的能行?”
    “行的,”墨贤嘴里应着,心里却想着:行不行还不得靠自己?你在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
    墨泰听了心里乐开了花,立即好声好气安稳墨贤说:“过个三天,我就会回来的。赶收地里的菜,霞飞一个人不行。”
    “是啊,你快回去,把该收的都收了,接下去就是台风暴雨的季节了,靠天吃饭的农民,这个时候是最忙的时候。”墨贤也乐的墨泰早走,就装出轻松的样子说:“霞飞本来体质就差,你把她一个人丢在江苏忙,我们也是不放心的,你趁早回去吧。”
    “那行,墨善明天早上就会到的。”墨泰迟疑了一下,说:“要有什么需要的话,你直接叫医生,他们会过来处理。”
    “这个我知道,”墨贤说:“只要刀口不发炎,我也没有其他要紧的事了。你放心回去好了。”
    墨泰走到门口,又返回来交代墨贤说:“这钱你自己看好了,等墨善来了,你交给她保管就是。”
    墨贤点头说好。墨泰转身风也似得赶去了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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