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护

    沈卿竹静静地听他说完,眼眸中尽是笑意与温情,她眨着星眸:“突然觉得自己好幸运啊。”

    “嗯?”

    她理所当然的吐露:“捡到一个宝啊。”

    何止是宝呢,那是全天下最好的宝藏,千金不换的那种。

    顾晚舟笑她:“傻不傻。”

    沈卿竹但笑不语,可她很快又想起一事来,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今日我见公主好像有些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顾晚舟又夹了许多道菜放在她碗里,几乎要堆不下了:“来,再尝尝这些。”

    “嗯。”沈卿竹正欲说话,看着他送到口边的鱼肉,又一口含住,含糊不清道:“她说了些话,让我觉得那些话不太像她会说出来的。”

    顾晚舟随口道:“说来听听?”

    “她说,若将来某一日遇到绝境,自当逃命要紧,其余的,都可不必在意。”

    这是后来纯宁对她说的,她向来不会将他人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当做玩笑,凡事都要留个心眼,这是这个世道教会她的第一堂课。

    顾晚舟听了这话,却只是一笑置之:“她说的不错。”

    沈卿竹不满瞪他:“你怎么……”

    “别急别急,你先听我说。”顾晚舟安抚道:“不是每个人都能绝处逢生,比起他人安危,自己的安危更重要。”

    沈卿竹不赞成这话:“若真到了那一天,为了活命而弃他人于不顾,那余生怕是都会活在愧疚与自责里。”

    “你说得对。”顾晚舟没否认这话,话音一转,接着道:“但,比起两人送命,一人送命不是更划算吗?”

    沈卿竹嗔他一眼,斥责道:“这种事能这么算吗?”

    “好了,没谱的事别想那么多了。”

    沈卿竹应了声,这事也算翻篇了。

    回屋的途中,她裹紧了身上披风,一名小厮提着灯笼为她引路。

    她本来想着就这一段路自己可以回去,可顾晚舟偏不让。

    “这也快到了,你回去歇着吧。”

    小厮低着头应声,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王爷交代过了,定要将王妃送回屋里。”

    “……”

    竹苓候在门外,一瞧见他们时,便连忙跑上前来:“王妃。”她又朝身后看了眼,不解道:“王爷呢?”

    沈卿竹摇摇头,没说话,回了屋子后便没什么精神的坐到凳子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竹苓点燃烛火,室内一片敞亮:“王妃这是怎么了?”

    “我总觉得,王爷有事瞒我。”

    竹苓道:“那王妃为何不自己去问王爷呢?”

    她趴在桌上,神色恹恹地:“这毕竟只是我的猜测,而且若他有心瞒我,我即便问了,他也不会说实话。”

    “那王妃猜测的是什么?”

    “不知道。”沈卿竹偏头想了想:“只是近日圣上召见王爷的次数似乎多了起来,今日更是深夜召见,我担心……”

    “许是您过于担忧了,圣上虽不喜咱王爷,但好歹不会做的太过,您还是快些歇息吧,没准儿您一觉醒来,王爷就回来了呢。”

    沈卿竹转身望向门口:“我还不困,再等等。”

    她这一等,便是等到半夜,最终实在撑不住,只得去睡了。

    可她始终睡不安稳,翻来覆去的,有好几次都觉着冷,是因为无人拥着她,暖着她,可最后一次,她竟感到一丝热意,迷蒙的睁开眼,她愣了愣,而后自然的贴上去:“你回来啦?”

    “嗯。”顾晚舟没多说,只是替她盖好被褥,将她抱紧了些:“又踢被子了?”

    “心里烦。”沈卿竹的嗓子有些沙哑,依旧带着困意,忍不住辩解道:“我以前不这样的。”

    顾晚舟笑了声:“嗯,好,我信你。”

    须臾,沈卿竹实在是睡不着了,便问道:“长离,圣上找你是有何事啊?能告诉我吗?”

    身侧之人一直没有动静,就在她以为对方睡着了的时候,顾晚舟才出声:“父皇打算和大祁联姻。”

    沈卿竹蓦地抬眸:“这是……定下了?”

    “你知道?”

    沈卿竹的心一再沉下去:“嗯,今日去茶楼,无意间听到的。”

    她轻轻抓着顾晚舟后背的衣衫,想起前不久纯宁的种种怪异感,她颤声问:“是纯宁吗?”

    “……嗯。”

    如此,便真无转圜的余地了。

    自古两国安定,都需要牺牲子女的幸福来维持,哪怕只是一时的,哪怕那人曾经如何受宠,利益面前,谁都一样。

    “那我们能做些什么?”

    顾晚舟始终闭着眼,看不清神情:“……什么都做不了。”

    沈卿竹一言不发地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安抚,无人知道他心里苦痛,没人见过纯宁和他的过去,自然无法轻易评判。

    她总以为,像纯宁那般单纯天真的姑娘自该与心悦之人共度一生,若她远离故土,嫁去他国,还不知会变得如何。

    -

    翌日,沈卿竹翻了个身,下意识的摸了摸身旁的位置,却是一片冰凉,看着便像是离开许久的模样。

    她换来竹苓替自己更衣,略施粉黛后,气色瞧着红润不少。

    竹苓拿了几根钗子在她头上比划,有些拿不定主意:“王妃,今日戴哪根比较好呢?”

    沈卿竹从一旁不起眼的匣子里取出一根较为素雅却实际不菲的发钗,递给她:“就这跟吧。”

    “这是?”竹苓接过,努力回想,却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但瞧见沈卿竹那隐含笑意的眸子,她即刻了然:“是王爷送的啊。”

    “不过您今日打扮的如此好看,是要去做什么事吗?”

    “嗯,有些事也该做了。”

    -

    “父亲!”沈卿竹提着裙摆快速地跑进府里,往日里的端庄娴静、镇定自若好似都没了踪影,神色也不似往常般淡定,丫鬟小厮停下手里的活,匆忙地行礼,却只感受到她匆匆而过带来的一阵凉意。

    此刻,沈重正在前厅与沈凌熙说着话,他听到动静,诧异的看着来人。

    “沈望舒,你这时候怎么不在王府?”

    沈卿竹看他一眼,直接步入正题:“阿兄,你能出去一下吗?我有话、要同父亲说。”

    她很少这样唤过沈重,见她面色凝重,沈重略一思索,便了然了。

    自从这个女儿嫁出去后,他所见过为数不多的令她乱了方寸之事,皆因端王而起。

    想必此次也一样。

    再联系近日朝中大事,他心中已有数。

    他转身朝着八仙桌走去,不慌不忙的落座:“熙儿,你先出去。”

    沈凌熙应了声,临走时却担忧的看了沈卿竹一眼。

    大厅里只剩下二人,沈卿竹面色焦灼,看上去有些无措与慌张。

    “父亲,女儿此次前来,是想请父亲出手相助的。”

    沈重淡定地点头,却不接话。

    “父亲!别的不说,在明面上,王爷也算是半个沈家人,您当真要弃之不顾吗?”沈卿竹的音量略微拔高了些,真有种慌不择路的架势。

    沈重却只是一抬手:“若端王真出了事,你不会如此。”

    “父亲何意?”沈卿竹微顿,淡然道。

    “越是危急,你便越能沉得下心。”沈重眯着眼看她,眸光凌厉,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你是我女儿,我了解你。”

    “阿爹真了解我吗?”沈卿竹神色恢复如常,随着她走动,发间的钗子轻轻摆动,不得不说,顾晚舟选的确实是适合她的,原本素净的衣着虽然衬得她清冷无比,却有些寡淡无味,可这钗子却为她的妆容平添一分艳色。

    沈重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将一本竹简翻开来,随意说道:“王爷送的?”

    沈卿竹轻抚发钗:“是。”

    “眼光不错,衬你。”

    “您说的对。”

    “……”因着这一句,沈重多看了她两眼:“你变了不少。”

    “不说这些了。”沈卿竹直言不讳道:“上次我说的,您考虑的如何了?”

    那次不欢而散,可她心中总是记挂,顾晚舟在朝中孤立无援,她所能做的,只是尽量让他得到一些助力,而她也考虑过,顾晚舟会阻止她,所说的话也无非是:“不想麻烦你,我能解决。”

    可这些助力,本就是他应得的,自己人不利用,还等着便宜别人吗?

    幸好沈重不知她心中所想,不然非得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不可。

    “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你十几年都不曾求过我,如今怎会为了他而破例?”

    “您说错了。”

    沈重饶有兴趣的问:“哦?你倒是说说,我哪句说错了?”

    沈卿竹不急不缓的出声,嗓音如山间泉水涓涓而流,她一字一句说的很慢,带着一□□惑力:“您是我爹,帮我这一个小忙不算求,而王爷是我的夫君,也是您的女婿,这么算起来,您帮他也就是帮我了。”

    “……”差点就信了。

    “你爹我早就不参与政事了,若我平白无故为他说话,那不是让圣上疑心吗?”

    沈卿竹才不信:“我也了解您,您自有法子将话说的滴水不漏,不叫人起疑。”

    “……沈二姑娘,你何时也变得这般无赖了?”

    沈重说归说,却依旧不改态度:“祖训不可改,无论你做多少努力,都是无用功,还不如想想如何劝说端王少跟圣上对着干。”

    “阿爹如此执拗,只因祖训吗?”

    沈重反问:“你如此执拗,又是为何?”

    “为一人之才,不被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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