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

    沈卿竹闲来无事,到亭子中小憩,五感却更加灵敏,偶尔能听得路过的丫鬟仆从在窃窃私语。

    起先她并不在意,可她却隐隐听到了‘王爷’‘温姑娘’几个字,她顿时睁开了眸子,眼中一片清明,并无睡意。

    她突然直起身,竹苓以为她怎么了,便俯身问道:“王妃?”

    这称呼实在有些奇怪,可眼下她也并未纠结于此:“你去问问,他们在说什么。”

    “是。”竹苓走过去,没一会儿便回来了。

    她犹豫着,没有立即开口。

    “怎么?”沈卿竹见状,更是好奇了。

    “他们说……他们说……”竹苓咬咬牙,将自己听到的一并吐露出来:“这些日子,外界都在传,王爷强虏了一位女子入了王府,且在她的家人上门要人时,还恶语相向,说咱王爷……说……”

    那些话似乎难以启齿,竹苓顿了好久,都没能说出口来。

    不过即便她不说,沈卿竹也知道后面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

    这等荒谬至极的言论能是谁传出来的,她心中大致有数。

    “走吧。”

    竹苓连忙跟上:“王妃这是要去哪儿啊?”

    沈卿竹轻启色泽浅淡的唇瓣,眸中平淡如水,她的语调不重,不急不缓,却好似一下一下的敲打在心里:“说来那位温姑娘,我还没好好认识过呢。”

    竹苓跟在她后头,偷偷瞥她一眼,以她对自家王妃的了解,便知道她这是生气了。

    也难怪,王妃给了她机会,可她偏偏不珍惜。

    眨眼间,北苑近在眼前。

    他们刚一进入院子,便见温玉手拿着扫帚在打扫庭院,听闻响动,她抬眸看来,好似惊愕了一番,慌忙将扫帚置于一旁,走近几步,欠身问安:“王妃怎的来了?”

    沈卿竹嘴角绽出一抹笑,轻拉着她的手:“不必拘谨,我只是来看看,姑娘住着可还适应?”

    温玉诚惶诚恐道:“王妃言重了,奴家福薄,能得此厚待,已是三生有幸。”

    沈卿竹安抚性的拍了两下她的手背,朝屋内走去:“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以姑娘容貌,来日寻得一位如意郎君自是不在话下。”

    她看似夸赞之言,实则话里有话,温玉却是谨慎小心道:“奴家卑贱之躯怎敢奢望,若非当日,王爷他………”

    她提到这事,骤然闭了嘴,眼珠子慌乱的转悠,好似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若是寻常人看到她这神情,指定会胡思乱想一番。

    然,沈卿竹不过笑笑:“王爷确是如此,他太过心善,难免着了旁人的道。”

    温玉抬起她懵懂且无辜的眼:“王妃何意,奴家不明白。”

    沈卿竹转身盯着她良久,忽地扯出一抹笑容:“不明白便不明白吧,如今这世道,不明白也有不明白的好处。”

    她走到桌边坐下,竹苓连忙倒了两杯茶水。

    “对了,听闻你前几日昏倒了,可有好些了?”

    “承蒙王妃挂怀,奴家好多了。”

    她们二人又闲谈了两句,多半都是沈卿竹在问,温玉在答,看似平淡无奇的问话,却令人心惊胆战,只因一个不注意便会被带到坑里。

    “那日来找你的,又是何人?”

    温玉猛的攥紧手指,心下大乱,勉强镇定住:“是一个旧人,只是已有多年不曾来往了。”

    沈卿竹点点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可她越是如此,她心中就越是慌乱。

    “那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

    温玉将她送到门外,微微欠身:“王妃慢走。”

    这一路上,沈卿竹都未说话,竹苓心中有许多疑问,可都不知如何开口。

    直到回了院中,一名小厮候在那,见她来了,快步走上前道:“王妃,王爷在府外等您。”

    沈卿竹略微诧异,却也不敢耽搁,急匆匆地出了府,远远的望见一男子宽厚挺立的身影,清风吹起他的衣袂,有些人光是站那,便令人觉得安心。

    她缓缓地走近,轻声喊道:“王爷。”

    顾晚舟回头,逆着光朝她一笑。

    她按耐住心中悸动,垂眸问道:“王爷怎么不进去?”

    “等你。”顾晚舟见她不解,提醒了一句:“不是说了陪你回家一趟吗?”

    沈卿竹微愣,这事被人打断,她以为他已经忘了,却未曾想竟是被他放在心上。忽又被提起,那种失落般的心境瞬间转为欢喜。

    “可我还没准备好……”沈卿竹垂头看了眼自身穿着,很简单的一件素衣,瞧着似乎寡淡了些。

    顾晚舟戏谑道:“回自己家,还需要准备吗?”

    “………”说的也对。

    既如此,她也不纠结了。

    顾晚舟先行上了马车,而后朝她伸手。

    一切举止自然无比,他们的心仿佛越靠越近。

    这已然不是他们二人第一次同乘一辆马车,那时的拘束谨慎,相互试探到此刻全都荡然无存。

    二人面对面的坐着,说来也怪,今日的马车不似平日的繁华,从外头看倒是看不出来,进来了才发觉竟拥挤的可怜。

    他们端坐着,难免碰到膝盖,虽说隔着衣物,但随着马车的行进,大腿总会摩擦着。

    一开始的触感并不明显,可前方也不知碰到了什么,只听一声扬长嘶鸣,车内晃动的厉害,沈卿竹没坐稳,蹭着顾晚舟的腿根险些摔着,好在他及时扶住了她。

    她受到惊吓般的抬起双眸,过近的距离让她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没事吧?”顾晚舟扶着她的双臂,笑着问道:“怎么坐着都能摔?”

    沈卿竹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挠挠鼻尖:“一时不察。”

    顾晚舟干脆坐到她的身边,抓着她的手臂拉近了点:“这下就不担心了。”

    沈卿竹试图抽出手,反倒被攥的更紧了,她见反抗无用,便随他去了。

    马车停在相府外,再次站在这个位置,感觉完全不同了。

    上一次她是孤身一人,面对的不是一星半点的指责,可这次她是有人陪同着回来的,再多的谣言,在顾晚舟走下来的那一刻全都不攻自破。

    “怎么?”顾晚舟见她不进去,疑惑的问了句:“看什么呢?”

    沈卿竹缓缓扭头看他,抿着唇道:“有些不真实。”

    都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便会越来越默契,他们便是如此,有些话哪怕不说清楚,他们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顾晚舟抚着她的脑袋,顺手将她落在身前的青丝揽到身后,动作语调温柔无比:“进去看看?”

    在她踏入相府的时候,明显有更多的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

    “小姐?”

    一声声不确定的呢喃转化为惊讶:“小姐回来了,快去告诉老爷。”

    沈重步伐匆匆赶来时,第一眼便注意到自己的女儿完好无损的出现在面前,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见顾晚舟陪在身侧,他下意识蹙眉,正欲说些什么,却兀自按耐住了。

    “沈望舒!”

    沈凌熙从后头突然窜出来,扶着她的脑袋就是一顿乱揉。

    “你居然回来了……”他说着走到二人面前,话音一顿,略微惊讶道:“哟,王爷也来了。”

    沈卿竹并未开口,眉梢微蹙,她将眼前人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后,张了张口,话还未说出,便被人一手揽在身后,她诧异抬眸望去。

    顾晚舟神色淡淡的挑明:“兄长喝酒了。”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这也说明了他方才的举动。

    沈卿竹心中暖意流淌,嘴上虽然不说,却是更加靠近了些,小碎步慢慢挪到他身边,时不时的抬眸看两眼,眼中像在放着星光,璀璨而耀眼。

    那种眼神再熟悉不过了,是仰慕和崇拜。

    沈凌熙立马退后几步,垂头闻了闻身上,嘟喃一句:“不应该啊,我用熏香熏过了,没什么味道才对……”

    “不对!”他忽地抬头,惊愕道:“你叫我什么?”

    “兄长。”顾晚舟好似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认为他的反应有些大惊小怪了:“有什么问题吗?”

    沈凌熙就像见鬼一般,一会儿看看顾晚舟,一会儿又看着沈卿竹,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阿兄,你方才又去哪儿了?”

    沈卿竹闻着他身上的味儿,好像又不只有酒香,还有一丝熟悉的味道,那一闪而过的念头让她抓不住,她……

    “不就去旁边酒肆喝了几杯酒嘛,大惊小怪什么。”

    他如此说,她就更加怀疑了。

    而且观他神态颇为不自然,这么想着,她往前走了一步,努力去寻这味道的来源。

    忽地,她瞪大了双眸。

    她想起来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也许是记错了。

    她现下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行了,别杵在这儿了,都先进屋吧。”

    沈重开口了,打断了她的思绪。

    “走吧。”顾晚舟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她瞥了眼沈凌熙,后者对她笑了下,只是那笑容此刻看着,显得虚假很多。

    她不愿再深入的想下去。

    可偏偏她不喜欢将问题拖着,路过沈凌熙时,她轻声说道:“阿兄,一会儿我有话要问你,你若敢逃,我就把你的心上人绑了,夜夜折磨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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