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咦?

    没想到主动和主角师兄示好,师兄居然也如此和蔼可亲的回答了。

    虞轻音觉得,自己应该趁热打铁,主动出击,和谢时昭的关系更近一步。

    但谢时昭如今修为尽失,想必在揽月峰也是形单影只,素日不怎么和人来往。

    师兄年岁不比她大多少,应当还是少年心性,喜欢热闹吧。

    但虞轻音也不清楚谢师兄会不会境界跌落,心情阴鸷,因此不愿见人。

    不过好在还有一个话题可以展开,所以虞轻音轻轻道:“我在来玉清宗之前,学过一点包扎手法。”

    她伸出两只,捏了小小的空隙,神情狡黠。

    她自卖自夸道:“手艺还不错,若是师兄不嫌弃,我替师兄将伤口清理一下。”

    说着想上前一步。

    但动作方一动,就见谢时昭不动声色地撤身一步:“多谢师妹好意,不过小伤而已,用不着处理。”

    “怎么可以不处理?而且听师兄的意思,师兄自己恐怕也没处理伤口吧。”

    虞轻音想,谢师兄不愧是主角,就连麻烦别人都不好意思,但她必须温暖师兄一颗受伤的灵魂!

    守护师兄,从我做起。

    她此刻义正辞严一副这份力我必须出的霸道坚定。

    就连谢时昭眼中一闪而过地厌恶也被她忽略。

    “既然如此,师兄也不必怕麻烦我,”虞轻音语气有些严肃,往前走了两步,“即便是小伤也应该好好清理。”

    谢时昭撤身两步,但不曾料想,虞轻音步步紧逼,直到他退无可退。

    他甚至能闻得到虞轻音身上香囊的味道。

    但他此刻,就像是他同虞轻音方才所说一样,修为尽失。

    照理说是无力反抗的。

    于是他立在原地,眼睫垂下遮挡难辨神色,收在袖中不曾受伤的那只手攥紧,又松开。

    而后,重新睁开眼,淡声道:“好啊,那就多谢师妹。”

    “师兄妹之间何必客气!”虞轻音立刻道。

    她说完后,发现谢时昭又一动不动了,见状,虞轻音忍不住督促道:“师兄前面带路呀。”

    直到走进谢时昭的弟子舍,虞轻音才意识到为何师兄方才神色好似不想她进来。

    大约是偶像包袱太重,担心她看到笑话房间太乱。

    只见房间桌上放着一碗熬的黑乎乎的汤药,还散发着热气,一旁杂乱摆放着一包银针,其中几枚偏长的银针似乎使用过,因而放在针包一侧没被收回。

    地上则扔了几块用过的纱布,沾着血迹。

    虞轻音心道:原来师兄嘴上说着不要紧,私底下自己治疗过了。

    跨过地上的纱布,谢时昭随手将银针混作一团,往一个木箱一塞,他道:“随便坐吧,我这里不常待客,也没什么茶水。”

    房内只不过点了一盏灯火。

    不知为何,虞轻音觉得,谢师兄的神情在灯火下显得有些冷淡而格外虚幻。

    谢时昭房里的灯火只是俗物,灯芯在火焰中发出噼啪声响,火苗偶尔跳动,将映照着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照得很小。

    其实已经是修士了,不用俗物也能照明。

    虞轻音随手捏了一个照明的诀,只见房内明光大作,恍如白日。

    捏完后,她意识到谢时昭似乎定定看着自己,才想到师兄之所以点灯,也是因为修为尽失,再也不能沟通天地,借真元催动法诀。

    想到这里,虞轻音十分内疚。

    她修仙成瘾,已经适应修仙改变生活的便利,却忘了师兄如今用不了真元。

    她这个行为简直是在谢师兄的伤口上撒盐。

    她一内疚,房内照明的光也霎时暗淡了几分。

    但谢时昭好似没察觉一番,仍坐在原处,神色不变。

    虞轻音:“师兄将胳膊拿上来,我为师兄清理创伤。”

    修士没了修为,和凡人没什么两样,伤处也不会自然愈合,更不会有淡淡灵气在伤处运转,加速愈合。

    虞轻音看到谢时昭的伤口前就是这么想的。

    只是她没想过,看到伤口时,她还是忍不住心惊。

    根本算不上什么小伤口,也不是谢时昭说的那样“无碍”。

    只见小臂之上一道贯穿伤口外翻,皮肉发白,依稀可见白骨。

    虞轻音呼吸放轻,生怕让谢时昭察觉到疼。

    这绝不是小伤!

    但谢时昭神色不变,平心静气,并不把伤处当做回事。

    不!

    虞轻音突然想到。

    也可能师兄当回事了。

    方才随处可见的纱布、银针,以及熬好散发着苦味的汤药,都在说明一件事——他在乎,甚至试图治愈患处。

    谢时昭是剑修,伤的又是右手,即便现在修为全无,但心中不可能没有一丝幻想自己还能恢复修为。

    但右手上的伤若是拖久了,恐怕就再也不能拿剑。

    有些事情谢时昭不说,虞轻音也能想得到,师兄少年成名,如今一夕之间修为尽失,以往对他抱有不满的人便会趁机落井下石,玉清宗除长凝剑主之外还有七位长老一位掌门,因此玉清宗内门弟子不少,其中难免有人对谢时昭积怨已久恶意报复!

    而谢师兄待人和善,恐怕受了委屈也不会说!

    师兄是多么好的一个师兄啊!

    想到这里,虞轻音处理伤口的动作更轻柔了几分。

    谢时昭袖子褪得不够彻底,一半伤口掩藏在宽大袖袍之中,虞轻音两手将袖子挽起,继续涂药。

    这一过程中,虞轻音注意到谢时昭在灯火中明灭的袖口。

    谢时昭出身名门世家之中的谢家,袖子上则是用银线袖的谢家族徽,大片半开的菡萏。

    如今修真界以宗门为尊,世家式微。但并不意味着家族的力量在修真界就无足轻重了。

    恰恰相反,还有不少世家仍然盘旋在这座大陆,如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般。存在,就无法被撼动。

    虞轻音来修真界三年,也明白了如今修真界虽说是八大仙宗掌权,可世家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就像是她拜入长凝剑主门下这件事背后也有家族推波助澜一般,世家式微只是相对仙门仙宗来说。

    归根究底,世家式微也是因为旧日皇都——白玉京如今无主,玉京之内四大世家夺权内耗,才给了仙门喘息时机。

    白玉京三百年无主,世家之间实力此消彼长互相消耗了就有三百年,这三百年无数寒门子弟踏上修真路,在大陆之中崭露头角,为仙门壮大推波助澜。

    谢时昭出身谢家,似乎系统也曾说过,他出身煊赫,背后家族以他为荣光,资源法器也是如流水一般源源不断为他提供。

    而他也不负众望,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剑,闻名遐迩,刺破世家与仙门之间微妙的关系。

    只不过,他似乎因故强行提升境界,因此心境不稳,境界跌落,筋脉尽毁。

    如今谢家上下,也不再对外提及曾经的谢家麒麟子。

    不过在今夜,都和虞轻音没什么关系,她专心替谢时昭清好创伤,又从储物镯中找出一瓶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沾了水化开后,一点点涂在谢时昭手臂上。

    谢时昭小臂肌肉线条流畅,如同白玉,他手指修长指节分明,但掌心并不细腻,而是布满茧子。

    是一个练剑多年的人的手。

    药膏微凉,涂在患处时,谢时昭的手臂难免被刺激的颤抖。

    只见他五指猛然攥紧,一条条青筋鼓起,汗珠顷刻间从额上,脖颈滴落。

    虞轻音知道抹药时很疼,她有真元护体不似凡人时受伤也会疼的厉害,抹上这种药膏时更是几乎昏厥,谢师兄如今没有修为,忍耐力和痛觉则会更弱。

    她伸手虚虚搭在谢时昭手臂上:“师兄别怕。”

    她手心之下被她掌心暖意包裹的手臂主人,缓缓张开了手,无声地忍耐了下来。

    -

    待到虞轻音处理好伤口后,又为谢时昭用干净纱布将伤口包裹住。

    直到系好蝴蝶结,虞轻音才猛然松了一口气:“这就好啦!每三日我为师兄换一次药,师兄这几日若是要清洁身体,一定要避开伤处。”

    她说着,又找出一瓶丹药:“这是回元丹,也能加速伤口愈合,师兄记得要吃。”

    她见谢时昭拿起装丹药的瓷瓶,端看一眼,又要放回去,立刻抢在谢时昭开口拒绝前道:“我有许多!也知道师兄不缺丹药,但这也是我一份心,师兄一定要收下!”

    说的仿佛谢时昭能收下就是给她天大的面子。

    被她期冀的目光看着,谢时昭摩挲着光洁温润的瓶身,放下瓷瓶。

    他面容清朗,如过江春水,长睫投下的阴影映衬一双桃花目格外深情专注:“如此,多谢师妹。”

    “你我同门,不必客气!”

    虞轻音觉得现下她和谢时昭稍稍有些熟悉,勉强有了点同门之情做铺垫,而且谢师兄心态正常情绪稳定,好似没怎么被打击到。

    这个时候师兄多出门走动走动也有助于心情安宁。

    于是她心中组织语言再三,还是脱口而出道:“最近山下热闹,若是师兄得空,能不能陪我出去逛逛。”

    又觉得好像说的很生硬,有些强迫师兄,道德绑架主角师兄的意思,她补救地添了句:“我刚来花溪洲,人生地不熟,同门之中只有师兄一人还在玉清。若是师兄……”

    “自然可以。”

    虞轻音听到谢时昭的回答一愣。

    她有些欢喜。

    没想到师兄尚未恢复好,却未来帮我融入环境,真的肯下山。

    方才的话还没说完,虞轻音立刻打蛇随棍上地在谢时昭回答后,一口气说完:“若是师兄答应,我一定感激涕零、铭感五内、肝脑涂地结草衔环,报答师兄好意!”

    约好了下山时间,虞轻音见今日收获满满,便主动提出道别。

    既帮师兄处理了伤口,又约了时间同师兄下山出去玩,可谓是充实的一天!

    -

    送虞轻音出了院子后,谢时昭回身朝房内走去。

    同门之情又能如何?

    谢时昭不动声色地想。

    屋里灯火仍是虞轻音走时的样子。

    看来是她走时又注入了一段真气,让烛火长明。

    谢时昭垂下眼睫,长久地凝视着烛光。

    兀地,他伸手,径直掐灭了烛芯。

    火焰滚烫,被修士掐诀燃烧的火烛非同凡响,更何况这位新入门看上去天真烂漫的师妹于修行一途颇有建树。

    他指尖烫起水泡。

    房内骤然昏暗了下来,没了烛火,只剩窗外高悬的明月。

    原本投射在白墙之上的影子也与暗色融为一体。

    谢时昭脸上全然没了方才的平和,他目光冷淡的落在虞轻音方才为他包扎好的纱布上。

    “傻的可爱。”

    意味不明。

    下一瞬,他骤然撕开纱布,与药膏纱布黏在一起的伤口也被重新撕开。

    渗人的伤处血液奔涌而出。

    他像是感受不到痛,立足原地许久。

    虞轻音送他的丹药被他攥在手心,下一瞬,右手徒然发力,将瓷瓶捏得粉碎。

    碎瓷和里面的丸药如同浮尘一般徐徐落下。

    散落各处消散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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