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晓的声音喑哑，仿佛是思考多时才终于问出这句话。

    田梓昕微怔，张了张嘴，既无法答应又不愿意否认：“我还好吧......”含糊地说，没有勇气去看对方的眼睛，“大家都是朋友，就算喜欢也很正常嘛......”

    宋晓晓缓而轻叹，又问：“只是朋友间的喜欢？”

    “嗯......”

    田梓昕的指尖磨搓鬓角，纠结不过片刻，又猛然摆手道，“诶呀，哪能说这么清楚？”顾自走向洗漱台，借水流声遮掩心虚，“我反正暂时不打算谈恋爱，张炳生的事都要给我弄出阴影了。”

    宋晓晓长舒一口气，心想：‘感谢张炳生。’

    田梓昕洗好手，边擦拭指尖的水渍边向外走，瞧了眼宋晓晓的脸色，双手环抱于胸前：“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干嘛问这些奇怪的问题？”

    “没事。”

    宋晓晓释然地笑，抬手揽过她的肩膀，一摇一晃地说，“我只希望你能高兴和幸福。”

    田梓昕挑眉，故意拖长语调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宋晓晓撒娇般地说，“田大美女难道还不相信我的真心嘛？”

    田梓昕笑，两人又打闹成一团。

    隔日，宋晓晓说什么也不愿意跟她去游乐园：“两人的活动才叫约会，四个人顶多叫春游。”

    田梓昕没办法，只能将她送至地铁口，想了想，给谭文发消息：“去图书馆吗，我正好去还书。”

    谭文或许一时没有看见，又或许太过于惊讶，竟然过去半晌才回复：“半小时后，我们在小区门口见。”

    田梓昕暗自欢喜，清嗓忍住笑意，指尖轻快地敲点屏幕：“好的，等你。”

    阳光穿过云层，暖洋洋地照在地面。

    唐一站在植物园门口，时而看向腕表，时而又朝远处张望，等了又等，终于看见熟悉的身影。

    宋晓晓走出地铁站，瞥了眼他，佯装没好气地别开脸。

    唐一忙三步并做两步地上前迎接，笑着问：“你昨天怎么先走了？”

    宋晓晓哼哼道：“当然是不想耽误你们聊天喽。”瞄一眼他，又忍不住问，“你昨天几点钟回去的？”

    “报告老婆，九点半到家！”

    唐一赶紧立正站好，如果手上没有拿着奶茶，甚至想敬礼以表诚恳。

    宋晓晓绷紧的唇角稍许放松，忽而笑出声：“少来了，谁是你老婆啊。”虽这般说，眉宇间却有欢喜。

    唐一咧嘴笑，小声补充道：“昨天领导找我没啥事，就看了眼报表的内容，然后就各回各家了。”说完，摇头轻啧，“你知道领导他们组几个球吗？”

    宋晓晓想了想，试探问：“十个？”想了想，又改正观点，“十五个差不多。”

    “嘿，你说对一半。”

    唐一笑，将奶茶送入她掌心，“就五个，比咱们两还少进两球呢。”

    宋晓晓微怔，印象中的田梓昕只会因胜利而喜悦，不觉问：“怎么会？你确认没看错吗？”

    “当事人亲口陈述，哪有看错的道理？”

    唐一皱紧眉头，思索着半晌，还是叹了口气，“我是越来越琢磨猜不出领导的心思喽。”

    宋晓晓担忧田梓昕失落，就没有将进球数的消息告知对方，毕竟谁也想不到体育竞技的结果也被算入测试之中。

    又至周一，候梯厅内人满为患。

    大家的肩膀挨着肩膀，因赶路所至的汗味夹杂着各式样的食物味，充斥本就狭小的电梯。

    田梓昕正埋头用手机软件背单词，丝毫没留意周围的环境。

    不知道过去多久，电梯终于在17楼停下。

    她抬起头，看向鲜红的数字，忙朝周围人说声‘借过’，左挪右避地挤出电梯。

    田梓昕刚站稳脚步，旁侧的2号电梯缓而开门，无意间转头去看，正瞧见唐一高举着手中的面包朝外挤，嘴里还在喊：“让一让嘞，让一让。”

    他的额间有汗，衬衫因摩擦而稍许歪斜，模样看着既狼狈又有些滑稽。

    田梓昕也不着急回工位了，就站在公司门前等他出来，反正都已经打过卡，耽误一两分钟也没有关系。

    唐一终于从人群中挤出，刚舒一口气，抬眼就看见笑眯眯的田梓昕，整理衣衫的动作顿时停下，心头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

    田梓昕冲他招手：“唐总早。”

    唐一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回应：“早啊。”朝门后努了努下巴，问，“怎么不进公司？”

    “当然是在等你。”

    田梓昕想起宋晓晓上周五表现的沉默，缓而皱起眉头，望向他的眼神有些许警告。

    唐一暗叫不好，赶忙扯开话题：“这周的测试参数有变动，领导和你说过没有？”

    话落，那股逼人的视线恍然散去。

    田梓昕的表情一瞬空白，眨眼回忆着，缓而问：“有什么变动？”

    唐一忙在心里给谭文道歉，掩唇轻咳两声，才说：“竞技的结果也要加入考核，进球数越多相对应的分数也越高，综合排名也会靠前。”

    “啊？”

    田梓昕愣住，五官快皱成包子褶，“还有这种规定？”

    “是的。”

    唐一轻拍她的肩膀，“这是领导才加的规则。”下颚微昂，拿出领导的做派，“具体结果等技术汇总完，再交由你们整合。”话落，径直拔腿开溜。

    田梓昕没心思再管其他，挠了挠短发，喃喃说：“苍天，我们这次不会又垫底吧。”

    回到工位，她先将测试的表单填好上交，指尖上下敲击着桌面，想了又想，还是决定问一问谭文：“上次保龄球的结果不算，为啥这次要算呀？”

    谭文给出的回复仅有两个字：“失策。”

    “哈......”

    田梓昕忍不住笑，顾自高兴一会，才想起来安慰，“虽然排名会靠后，但我们体验到了快乐。[龇牙笑]”

    谭文隔着落地窗看向她的背影，眉宇间的神色更为温柔：“嗯，你高兴比什么都重要。”

    田梓昕读着他的文字，耳尖愈加涨红，忙借喝水遮掩羞涩，心里打算着：‘廉租房看来是没可能了，还是最近抽空去找新的住处吧。’这般想，却并没有感到太失落。

    下午，刘璐将整理好的数据排名发到群里。

    田梓昕顺手打开看，她与谭文的名次果真下降至第六，后面照旧留有系统给出的评语：“配合程度低，默契值低，鉴定为非匹配关系。”

    “胡扯。”

    田梓昕嘟囔着，猛然将表格关闭。

    这周并未再起波澜，同事们在沉默中完成自己的工作。单位的气氛依旧压抑，人们都在为各自的前途做考虑。

    “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啦。”

    唐一站在办公区的正中央，扬声宣布着通知，“周五下午放假，参与软件测试的同学，可以找搭档自由活动啊。”

    刘璐和田梓昕将纸箱摆上桌，又挨个划开贴于表面的胶带。

    唐一侧目与刘璐说：“你们等会将夏日福利发给大家，无论是否参与测试，每个人都有啊。”

    刘璐忙答应：“知道了，唐总。”

    同事们这才纷纷抬头，皆对福利的内容十分好奇，三两间侧耳交谈，办公区内沉闷一周的氛围，这才缓和许多。

    田梓昕扯高唇角，忍不住小声吐槽：“看来，不管在何种情况下，人们都对占小便宜的事情感兴趣。”话落，胳膊就被轻捏了下。

    刘璐瞄了眼唐一的背影，示意现在并非是随意聊天的场合。

    田梓昕赶忙收住话，将驱蚊水和防晒霜一并装入袋中，分发给前来领取的同事。

    至从田梓昕开始用心背诵单词，她翻译的速度越来越快，用词也愈加精准。原本需要花费六天完成的任务，现在一周不到就能解决。

    谭文翻看她交来的作业，认可地点头道：“很好，进步非常大。”

    田梓昕嘿嘿笑，身后仿佛已经翘起小尾巴：“当然啦，也不看看我是谁。这天底下，就我没田梓昕搞不定的事。”

    谭文莞尔，看见她眼底的乌青，眸间难掩心疼：“今天下午放假，回家好好休息。”

    “诶，你不说我都要忘了。”

    田梓昕轻敲着脸颊，边思索边问，“唐一说搭档间要自由组织活动，咱们就办一场结业聚会吧。”

    谭文愣住，半晌都说不出话。

    “在家看看电影，再搞个小火锅......”

    田梓昕越想越觉得合适，“既省事也不用出门，多好啊。”

    谭文推了推眼镜：“想法确实不错，你有合适的地点吗？”

    “事先说明，绝不会在你家举行。”

    田梓昕率先表明态度，“你那地方只适合学习，不适合玩乐。”

    “那么我们就去你的地方，如何？”

    谭文下颚微昂，掩于镜片下的双眸直视她的眼睛。

    “我，我房间很乱的。”

    田梓昕微怔，下意识别开视线：“要不然去宋晓晓家吧，她舍友又去出差了，房间正巧空着。”说话间，眸色渐亮，“诶，正好喊唐一一起，我们四个人，更......”

    ‘热闹’二字没说出口，谭文却已倾身逼至她面前，撑住桌面的手臂隐显青筋，全然挡住她逃跑的路。

    鼻尖相对，脸颊似乎能感受到他镜框的凉意。

    田梓昕咽了咽吐沫，心跳仿佛要越出胸膛：忍不住看一眼他，又极快地收回视线：“你，你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