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谭文恍然间问，没留意自己的声音在轻微颤抖。
“所以，我们就抛下功利心，尽情享受游戏的时光？”
田梓昕的足尖踮起又落，一边思索着说，一边抬眼去看谭文的表情，见他没说话，有些紧张地微微抿唇。
同事们开始聚集，大家围坐在场馆中，等待着领导宣布活动开始。
唐一和宋晓晓前后走出小屋，两人似乎在谈论着什么，眉宇间有相同的欢喜。
田梓昕仍等待着他的回应，心却在沉寂中愈加不安。
自己起初的确因为廉租房的原因，才死缠烂打地央求和谭文做搭档。但两人相处至今，她已经越来越在乎谭文的感受，甚至害怕对方会认为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有目的性。
田梓昕的手指相互磨搓，眉宇间的担忧愈加明显，实在忍耐不住，只想要立刻得到回答：“我是这样想的，你呢？”
“好。”
谭文缓而颔首，“我不会关心本次比赛的结果。只要你......”停顿，看向两人交握的手，“能呆在我身边。”
“那肯定的。”
田梓昕语气极快地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指尖对向他，又指着自己，“咱两的关系就算再不匹配，现在也是好搭档嘛。”
谭文握住她的手，许久，才勉强按捺住疯狂的心跳，鼓起勇气想要说出心里的话。
可在这时，唐一的声音径直传来：“七点半啦，大家聚一聚，两人三足即将开始喽！”
“我们过去吧。”
田梓昕松开他的手，顺势将脸侧的碎发撩至耳后，“别让大家久等。”
谭文的喉结上下滑动，嗓音似从天边来：“好。”答应着，镜片的光挡住眸间情愫。
比赛为四人一队，两组搭档配合完成竞赛，率先将散落的网球完全拾进框内者获得胜利。
田梓昕自然选择和宋晓晓一队，或许在全场这么些人中，唯独他们四个是最能享受到游戏的乐趣。
其余的同事各怀心思，大都粗略地应付流程而已，草草将球随便丢去，又急切地要展开下一场。
网球在空中划出顺滑的曲线，眼见就要顺利落入框内，可距离却差了一寸，撞在边框处后又被‘啪’的弹开。
田梓昕高举手臂想要谭文击掌，好似方才的球并不属于他们：“很有进步啦，力度和角度都没问题，就差一点点小幸运。”
在周遭的安静中，此处的热闹格外突兀。
“真的吗？”
谭文纠起眉头，曲起的指节抵在下颚，“如果再往右侧两步投掷，进球的可能性会更大。”
田梓昕抬手轻敲他额顶，嘟囔着说：“又来，早就跟你说过，遇见事情不要较真，尽力而为就好。”摊摊手，“我们已经很努力啦，其余的就交给老天吧。”
谭文又拾起一个球，扬唇看向她：“那我们再试一次？”
“好。”
田梓昕重重点头，坚定地说，“这次肯定能成功。”
“我说......”
唐一托腮看着两人对话，喃喃地问，“他们是在完幼儿园游戏吗？”
话落，脑袋上就挨了记敲。
唐一捂住痛处，可怜巴巴地看向宋晓晓：“你打我干嘛。”
宋晓晓双手环抱身前，未被束缚的左脚轻点地面：“啊，忘记告诉你了，我也是很护闺蜜的哦。”眯眼笑，神态与田梓昕十分相似。
唐一愣住，唇角立刻扬起笑：“晓晓，咱们也去玩投球游戏吧。”
吴齐的搭档今日因病请假，他独身一人，正好能负责统计各组的进球情况。
测试活动向来没有时间限制，只要搭档双方意见统一，任何时间都可以结束游戏。
随着记录表格的递增，同事们逐渐离开体育馆，空荡的场地内，仅能听见田梓昕的笑声。
“我就说是差些运气吧。”
她大口喝着水，将未开封的塑料瓶递给谭文，“你看，这回不就中了？”
谭文莞尔，温柔地替她撩开脸侧的乱发，轻声问：“还想玩吗。”
“嗯。”
田梓昕点头，却见同事们大都离开，忙凑近他身侧说，“咱们再玩最后一局，好不好？”
谭文几乎想要立刻将她拥入怀中，眼底的炙热快将理智燃尽：“只要你能开心，当然可以。”
田梓昕眯眼笑，左右看了看，摇手指向最远处的球：“那我想投这个。”
谭文笑，牵起她垂于身侧的手：“好。”
周围的冷清无法影响他们，他们在彼此的眼中就是最快乐而可爱的。
宋晓晓拿着炸串走进来，转头望一眼他们，打趣道：“田梓昕今天好高兴啊。”
“是啊。”
唐一将水递给她，看着谭文愈发熟练的步伐，轻啧两声，“照我对领导的了解，这两人肯定是刷新了投球的记录，否则才不会这么开心呢。”
宋晓晓笑，十分认可地点头：“我看也是。”刚坐下，就听见有脚步声逐渐靠近。
吴齐手拿文件走来，对唐一打招呼：“唐总。”
后者瞧见他一怔，讶然道：“小吴啊，你怎么还没走？”
吴齐的笑容僵在唇角，眉宇间难掩苦涩：“我负责统计进球数嘛，肯定要留到最后的。”
“诶呀。”
唐一皱眉，赶紧从他手里夺过文档，“你搭档都请假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回家去吧。”
吴齐仍在犹豫：“可谭总说过，这次活动的进球数，需要算进测试考核中。”
“我留在这里就行。”
唐一摆摆手，“回吧，我等会和谭总解释。”
吴齐这才点头说：“谢谢唐总。”话落，又听见笑声，眉宇间的酸楚愈加明显。
宋晓晓明白他的心思，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吴齐拎起挎包，脚步拖沓地朝门外走去，表情既落寞又孤单。
唐一翻看着表格，不解地说：“领导咋想的啊，还要将进球数当做测试条件，这和恋爱匹配有关系吗？”
“不知道啊。”
宋晓晓仍用余光目送吴齐离开，待再也瞧不见其背影，才小声对唐一说，“诶，你能看出些什么吗？”
唐一愣住：“看出啥？”
宋晓晓皱眉，瞄了眼吴齐离开的方向，又转眸瞥向田梓昕。
“喔......”
唐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明白了。”
宋晓晓凑近些问：“你明白啥了？”
“小吴喜欢小田呗。”
唐一笑，抬手揽过她的肩膀，“真当你对象是傻瓜呀。”
宋晓晓用眼神瞄着正在玩闹的田梓昕和谭文，声音更低：“那你说梓昕和谭文有没有可能—”
“绝不可能。”
唐一异常果断地回答，继而给出理由，“虽然我们领导和小田表现亲昵，但肯定都是为测试软件做出的牺牲。”
宋晓晓愣住，双手逐渐攥拳：“......你就这样确定？”
唐一顾自拍胸脯，信心满满地说：“当然啊。”
“啊你个大头鬼啊。”
宋晓晓猛地去掐他腰间的软肉，力道一点都没收，“谭文的人品有这样差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唐一躲闪着，压低声音仍在尽力地喊，“我们领导有暗恋多年的对象啊。”
话落，宋晓晓的手骤然停住。
唐一忙坐直身体，陪着笑解释：“你也知道谭文是倔脾气，即使他现在有心动的感觉，也绝不会放下初恋的。”
宋晓晓收回手，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长睫低垂着，半晌也没说话。
唐一凑前想要哄她开心，话还没说出口，一个纸包就迎面砸来。
宋晓晓气愤地说：“吃你炸串吧！”
比赛结束，谭文弯腰解下系在两人腿边的丝巾。
田梓昕一个劲儿用手扇风，垂眸问他：“过会去吃冰淇淋吗，薄荷莓果味的怎么样？”
谭文将丝巾折叠整齐，缓而放入口袋中，才颔首道：“按你的喜好安排即刻，我一切都能接受。”
田梓昕笑，正想要调侃他两句，却见宋晓晓气冲冲地走来。
宋晓晓挽住田梓昕的胳膊，将她扯到自己身边：“既然活动结束，那我们就先回家了。”
田梓昕仍在傻乐：“这么早就回家？我们去吃冰淇淋，你喊上唐一四个人一起去。”
“唐一肚子不舒服。”
宋晓晓给出拒绝的理由，愈加攥紧她的胳膊，“我们走吧，晚上吃太凉的，很容易感冒。”
田梓昕想到了谭文的身体健康，忙思考着点头道：“行，那就回去。”话落，又要去寻他的身影。
宋晓晓侧步挡在两人之间：“现在就走，我路上有些话想对你说。”
田梓昕一怔，终于觉察出奇怪的地方：“不等谭文和唐一吗？”
“我和唐一有另外的事情要处理。”
谭文昂首，语气平静地说，“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好吧......”
田梓昕悻然垂眸，话落，又叮嘱道，“你也要好好休息。”
“嗯。”
谭文的眉宇间看不出情绪，稍许颔首，朝竹筐的方向走去。
田梓昕瞧着他的背影，这才转眸与宋晓晓说：“走吧。”
后者点头，拉着她的手就向外走，看也没看正朝自己打招呼的唐一，足尖径直跨出门扉。
树影摇曳间，晚风温柔而显得格外浪漫。
田梓昕身上的汗意散去些许，掏出手机准备打车：“你今晚直接住我吧。”似乎想到什么，又问，“你们明天的搭档活动如何安排，要不要一起去游乐园？”
宋晓晓点头，却没有回应她的后半句话：“不去了，我这两天有些累。”
出租车停很快在体育馆门口，又在沉默中驶向和平小区。
晚间的小区没有孩童的嬉笑声，将夜幕衬得愈加安静。
直到两人迈入家门，宋晓晓始终一言未发，皱着眉，似乎在想什么极其复杂的事情。
田梓昕打趣道：“你这是怎么了，和唐一闹别扭了吗？”
宋晓晓仿佛听不见她的话，依旧是沉默不语。
田梓昕无奈，正要将包挂上衣架。
宋晓晓却在此时说：“梓昕，你喜欢谭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