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

    田梓昕满脑袋问号，三两步赶到前台，说：“我没叫外卖啊。”

    “啊，是一位谭先生点的。”

    外卖看着外卖单子，读出尾端写着的备注，“芯悦网络，交予田梓昕女士。”话落，将保温袋递去，“呐，就是给你的。”

    田梓昕伸手接过，下意识念出菜品名称：“薄荷莓果冰淇淋，草莓芝士蛋糕......”翻到反面，热敏纸后还留有一段话，“这是公司福利，请勿拒绝。”打开来看，每样都有两份，正好方便与刘璐分享。

    外卖员在她领餐后离开，田梓昕抬眸，悄然望着总裁室的方向。

    那扇门虽然关闭，旁侧的百叶窗却保持敞开状态。

    谭文双手插在裤子口袋，腰挺得笔直站在窗边，下颚微昂，似乎也在望向她的位置。

    田梓昕有一瞬莫名的慌乱，心脏越跳越快，仿佛就要跃出胸膛。呆站三秒，她才缓而回过神，转身面朝玻璃窗的方向，恰好撞进他们的视线。

    田梓挥了挥保温袋，在仅有他们能互相看见彼此的角度，张嘴做口型：“谢谢你啊。”笑，又做出扒饭的手势，“我这就去享用啦。”

    谭文垂眼笑，再抬头时，眼底的笑意仍有余温，颔首，表示‘听见’她说的话。

    周围皆是鼠标和键盘的敲击声，他们隔着人流与落地玻璃窗，望见对方眼中的自己。

    就想在许多年前的夏天一样。

    田梓昕回到工位，将冰淇淋和蛋糕分给刘璐：“别忙啦，先休息休息。”说话间，将小勺递给对方。

    刘璐敲下最后一个字节，才接过小勺，讶然道：“诶，还挺丰盛呢。”挖一勺冰淇淋放入唇间，称赞地点头，“酸酸甜甜，很好吃呀。”

    “那当然，没有人能拒绝莓果冰淇淋。”

    田梓昕说完，又在心里补充，‘谭文除外。’暗自嘀咕后，又看向刘璐桌旁的文册，问，“这些都是什么？”

    刘璐咬着小勺，话音有些含糊：“之前唐总说，软件已经要到实测阶段，需要我准备出可实行的方案，以便开展测试活动。”

    田梓昕顿时好奇，笑容十分甜美：“刘璐姐，我能看一下吗。”

    “可以。”

    刘璐已经全然被冰淇淋攻陷，一口一口地停不下来，“反正还没落实具体的内容。”

    田梓昕拿过纸页翻看，默念着标题：“《最容易上手的双人游戏》，《提高人员凝聚力的团建方案》......”读过前两本，指尖越翻越快，片刻，将文册全部放下，“这怎么全是些交往类的活动。”

    刘璐开始对付蛋糕，下意识说：“因为和软件类型有关。”话落，意识到说漏嘴，忙低头专心吃糕点。

    田梓昕磨搓着下巴琢磨：“交往类的软件......难道是线上交友嘛？”边说，边用余光偷瞄刘璐，“还是兴趣小圈？”

    刘璐耐不住她的视线，眉头皱起又松开：“诶呀，你别让我犯错误嘛，届时会有领导通知的。”

    田梓昕眯起眼笑，暗自得意道：“瞧你这慌张的模样，难道是我猜对了？”

    刘璐挖去最后一小勺蛋糕，将塑料盒扔进垃圾桶，边擦手边说：“差不多有那么一点点意思吧。”侧目，又撞见她询问的视线，“你可别再问，我已经透露的够多了。除却开发组的老员工，还没人能知道具体的软件类型。”

    “到底是什么项目？”

    田梓昕实在纳闷，“竟然连自己人都要瞒着。”

    “反正很厉害就是啦。”

    刘璐继续编辑文档，“谭总说过，试行版推出之前，不许外泄软件内容。”话落，又急急补充，“就连新员工，也不行滴。”

    田梓昕哼哼，没好气地小声说：“软件最终的效果还出来呢，说不定，他就是好意思给别人看，才故意编造这么些个理由。”

    他，自然指的是谭文。

    刘璐笑，问：“那你还要参加试行版的测试吗？”

    “当然要！”

    田梓昕想也没想就答应，说完又垂眼嘀咕，“我倒要看，他到底在开发什么宝贝玩意。”

    “先别操心这些。周六我们要去校招，你走一个加班申请。”

    刘璐将新打印出的文稿递给她，“公司的发展资料都在这里，你一定要认真看，届时好和同学们交流。”

    “好。”

    田梓昕接过，用黑笔勾画出相关用人标准，以及试用期的待遇。

    刘璐问：“你应该有校招的经验吧。”

    田梓昕视线扫过纸页的文字，点头道：“放心啦，我最擅长和学生打交道。”话落时抬眼，自信地轻拍胸脯，“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刘璐被她积极的态度影响，也随及扬唇微笑：“好，我相信你。”

    九月份将至，求职者相较于往日更多。田梓昕一边忙着回复简历，一边忙着准备秋招。

    临近下班，她才把简章整理大半，提炼出公司具竞争力的部分，又在表格中附上案例与实际图片。

    她大喇喇地伸懒腰，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开始收拾背包：“下班回家咯，其余的明天再说。”

    走之前，田梓昕特意看向总裁办公室。许是谭文在处理工作，百叶窗已被关闭，留存的些许缝隙仍有微光流出。

    田梓昕想起刘璐早前的话，心道：“软件实行在即，谭文却是会比往常更忙。但这样也好，他就不会在晚间时刻打来电话了。”

    忽有风吹过，拂开层叠堆积的云雾。赤橙的暮光倾洒而来，为米白的办公桌椅镀上一层金色的余晖。

    田梓昕深呼吸，按捺住心头莫名而来的失落，斜挎着背包，大步走出门去。

    在总裁办公室内，争论才刚刚停歇。

    谭文摘下眼镜，仔细用绢布擦拭着镜片：“参与实验者必须要填写详细的身份信息，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软件运行的准确性。”

    “可人不是电脑。”

    唐一摊手，“况且数据也会有误差。就想两个同样喜欢吃辣的人，也不一定会匹配成功。”

    “但起码他们能同桌用餐，并且减少试错的时间。”

    谭文重新戴上眼镜，目光淡漠而冰冷，“我坚信电脑的运算不会出错。”

    唐一仍想再劝：“可你的顺序反了，应该是以—”

    “停住。”

    谭文打断道，“没有必要继续这个问题，软件试行的结果会证明一切问题。”话落，将两张卡片递去，“这个我用不上，给你吧。”

    唐一并有伸手去接，僵持片刻，才垂眼看去：“健身卡？”困惑地皱眉，“你什么时候办的？”

    “就这个月27号，两张都一年的卡。”

    谭文的视线回归屏幕，“我在忙，你先回去。”

    “27号......？”

    唐一翻看着日历，边转身边嘟囔着，“不就是前天嘛。办了没多久就送人，阔气啊领导。”

    门恰巧被关上，谭文并没有听见他的吐槽。

    唐一将卡随意塞回裤兜，缓而叹道：“宁可给健身卡也不愿听劝，可真够倔的。”话落，摇头离开。

    日暮西斜，光线随时间推移愈加黯淡。

    田梓昕在电子手帐里画草莓蛋糕和莓果冰淇淋，时而抬头看一眼电视，又垂目继续写：“谭文同学送的下午茶，非常nice。纪念一下，第一次收到老板亲自送的福利。”

    她写完忍不住笑，又在旁边补上‘发小’两个字，正要记录健身卡与减脂餐的见闻，手机却在这时响起。

    田梓昕放下笔，仍懒得从座位处站起，侧臂往旁边一个劲儿挪，指尖总算接触到手机：“喂。”拽掉手机充电线，声音仍显得吃力，“啥事啊，宝贝。”

    听筒内，传来宋晓晓的声音：“田大美女，在干什么呢？”

    “刷剧。”

    田梓昕挪回座位，左手握住手机，右手捏着笔，“还有做手帐。”

    “一心不可二用啊，少女。”

    宋晓晓的声音带着风，似乎正在行走时说话。

    田梓昕停住笔，好奇地问：“你干嘛呢？”

    “我在健身房锻炼。”

    宋晓晓喘着粗气，抬手抹一把汗，“玩跑步机呢。”

    田梓昕笑：“谁又惹到你了。”

    “还能有谁，就是我那烦人的领导！”

    宋晓晓大声说，“天天开会，开完会又要写报告，写完还不通过，非让我改出三四个版本供他选择！”喘着粗气擦汗，伸手将机器调慢，“你说说，这人过不过分。”

    田梓昕斩钉截铁地说：“过分！”话落，又忍不住说，“诶，今天谭文还邀请我一起去健身房呢。”

    “是嘛。”

    宋晓晓扯过毛巾擦去脖颈间的汗，“你答应了没？”忽而侧目，隐约感觉旁侧的人有些眼熟，不觉缓步走向对方。

    “没有。”

    田梓昕用笔尖戳弄屏幕，小声嘟囔，“谁愿意跟老板去健身房呀。”

    宋晓晓一时没回答，双眼紧盯着那道熟悉的背影，等了等，还是伸出手去：“你好。”抿唇，试探地问。

    那人转过身，目光里有困惑：“你是......？”

    待看清对方的面容，宋晓晓惊喜地捂住唇，才勉强压抑住惊呼：“唐一！没错吧。”

    “什么唐一？喂？”

    听筒内仍传出田梓昕的声音，“发什么事情啦。”

    宋晓晓没空理她，仓促说一句：“回头聊。”就径直挂断电话。

    唐一看向站在面前的女孩，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嘴唇动了动，却叫不出她的姓名。

    宋晓晓随意将长发理至耳后，稍许抿唇，带有羞涩地说：“我是宋晓晓，我在未来科技园向你问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