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但凡从任何人口中说出,都不会让唐一感到惊讶,可说话者偏偏是谭文。

    那个恨不得一小时工作六十一分钟的男人,今天,竟会选择准点离开办公室。

    唐一轻啧地感慨:“奇了,当真是奇了......”

    说话间,谭文前脚已迈出办公室,顺手去关室内的灯:“你不走吗?”问着,情绪未有起伏,“还是想在这里加班。”

    唐一的手都快摇出虚影,忙跟在他身后出门: “算了算了,民以食为天嘛。”话音刚落,抬头却不见谭文的声音,小声嘀咕,“嚯,跑得可真快。”

    行政岗的工位,刘璐已提前离开吃饭。

    田梓昕将面试人员的名单统计好,刚准备起身开溜,就又听见张炳生的声音,眉头皱了皱,才勉强维持住耐心,转头道:“你有什么事?”

    不知为何,张炳生的脸色较为难堪,贴在脖颈的创口贴虽被摘掉,却依旧留有淡红色的印记:“出来,我要找你谈谈。”

    “你能找我谈什么?”

    田梓昕受不了他命令似地口气,直言道,“走开,我没什么话好跟你说。”正要提步离开,右手腕就被攥住,忍耐地阖眸,咬牙说,“警告你一遍,放手。”

    张炳生却仿佛没有听见,虎口仍像铁钳般紧攥住她纤细的手腕:“你根本没有向谭总举荐我,对不对。”

    田梓昕气极反笑,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束缚,甚至竖起手指倒计时:“我就数三声,再不放开后果自负啊,一。”

    张炳生仍在说:“你答应过我的,为什么不能做到!”

    田梓昕的额间紧绷:“二......”

    “还是你与谭文的关系根本没那么好?田梓昕,耍我有意思吗?”

    “三!”

    所有询问皆未得回应,张炳生正欲发怒:“喂你,啊—!”斥责的话尚未说完,小臂就传来尖锐的痛。

    田梓昕翻手压住他的肩膀,手肘用力抵住他的肩窝,歪头问:“怎么样,你不知道我是跆拳道黑段?”

    张炳生脸色涨红,咬牙忍住疼:“田梓昕,给我,放手......”

    “这回轮到你求我啦。”

    田梓昕抬头望眼天,足尖随意轻点地面,“可我不愿意,你说该怎么办?”

    已至饭点,仍有鲜少同事留在办公区,见此状况纷纷抬头,丝毫不掩饰神色里的讶然。

    张炳生实在窘迫,却只能弓着腰在原地转圈,再开口时,语气几近央求:“放开我,拜托你了。”

    田梓昕眯起眼,手上力道半分也没有减轻:“你说什么呀,我一个字也没听清。”

    正当僵持时,身后有人说:“放开他吧。”

    张炳生勉强抬起头,吃力地用视线捕捉来者:“谭,谭总......”

    田梓昕一怔,尚未等缓过神,已恍然撤去小臂的力气。

    张炳生终于挣脱束缚,忍着痛,一劲儿按揉发酸的肩膀,呼呼地喘气,时而侧目瞪向那些好奇的人。

    谭文垂眼,看见田梓昕手腕的红晕,悄然皱眉,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张炳生争抢说:“谭总,您先听我说。”正要开始演讲时,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谭文根本没看向他,视线仍凝结在田梓昕的脸上,仿佛眼里只能看得见对方。

    张炳生垂在的手紧攥成拳,指甲快要陷入掌心,上前半步,想要挡住两人相望的视线。

    可田梓昕已然开口:“当然啊,我有时间。”是笑着说,径直朝谭文走去,“怎么,你找我有事呀?”

    她平静地与张炳生擦肩而过,仿佛对方根本就不存在。

    谭文点头,语气是意料之外的温柔:“嗯,我想邀请你共进午餐。”

    张炳生的额角越跳越胀,一股没由来的恼怒直冲心间,下意识伸手,想让她留在身边。

    田梓昕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稍许侧目:“看来是没长记性,你还想再尝试一次吗。”

    话落,张炳生的手顿时僵在原地,后牙紧咬着,说:“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余光瞄向谭文,仍勉强维持着体面。

    谭文却不在意他的视线,双眸注视着女孩,问出与之前相同的话:“田梓昕,你愿意与他去吗。”

    而这一次,他得到了不同的回答。

    “不愿意。”

    田梓昕摊手说,提步走到谭文身旁,“比起听无聊的事,我更想去吃午饭。”话落时眯眼,笑得像只小狐狸,“当然,如果你能请我就更好了。”

    谭文垂眼,浅浅勾起的唇角逐渐柔和他冷峻的面容:“嗯,我答应你。”

    两人相互对视着,似乎全然没看见张炳生愤怒的目光。

    张炳生握住的拳头隐隐发抖,忍了又忍,终是回身喊道:“田梓昕!”

    可对方甚至连步伐都没有放缓,就这样大步走过他的身边。

    大门打开又被关闭,行政岗位前仅剩张炳生一人。他隐约觉察出旁人戏谑的目光,再也无法克制怒火:“看什么,吃你们的饭!”

    电梯缓而向下行,田梓昕与谭文并肩而站。

    两人一时谁也没有说话,狭小的空间内变得愈加安静。似乎仅有一瞬,红色数字就跳转为1。

    田梓昕呼出一口气,提步就要向前走:“去拿吃饭,我对这儿不熟,你带路吧。”话音刚落,手腕又被握住。

    谭文的动作很轻,指腹缓而蹭过腕内纤细的皮肤,像是要借此表达安慰。

    “你干什么。”

    田梓昕扯了扯唇角,挤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也想体会反擒拿嘛?”

    谭文垂眼,微翘的睫毛扫过镜片:“这里,很红。”

    田梓昕一怔,顺他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手腕内侧的红晕:“这家伙竟然是认真的。”皱眉,小声嘟囔,“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谭文问:“为什么不早点制止他。”停顿,再开口时语气稍沉,“你分明不用受这样的苦。”

    田梓昕收回自己的手,低声说:“毕竟还是在办公区,我也想给他些面子。”话落时笑,又摊手说,“结果你也瞧见啦,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

    她心情不好,对事物的渴望就更深,手捂着小腹说:“走啦,我好饿啊。”

    谭文点头:“嗯,那就先去用餐。”话落,朝前带路,“跟我来。”

    一路走过两条林荫道,再左拐,抬眼就瞧见一家中式简餐。店铺面积中规中矩,店内的陈设十分干净。

    谭文推开门,让田梓昕先进:“菜单在墙上,你可以随意点。”

    田梓昕昂着脑袋瞧,曲起的指节轻敲下颚:“我要照烧肥牛饭。”

    谭文点头,复述着告知收营员,又说:“再来一份蔬菜沙拉。”

    田梓昕点完餐就去找座位,靠窗户的位置太晒,临近空调又容易感冒。她选来选去,总选挑到个适中的位置,见谭文似在寻找,忙招手说:“嘿,这儿!”

    谭文坐过来,将吸管和饮料递给她:“十分钟左右出餐,会有人送到位前。记得,29号。”

    田梓昕点头说‘好’,见他提步要走 ,忙问:“外面这么晒,你去哪?”

    谭文的喉结滚了滚,视线克制不住地瞄向她仍在泛红的手腕,轻声说:“我有事要去做,会在出餐前回来。”

    ‘真是头倔驴,到底有什么事这般重要。’

    田梓昕的心里忍不住发酸,张了张口,正犹豫该如何劝他,半晌却没显出一个字。

    “别担心。”

    谭文说,语气渐软,“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话落,心跳似乎空了半拍,而后又激烈地跳动起来。

    田梓昕感觉面颊发烫,别扭地直挥手:“快走吧,别说这些肉麻的话。”

    谭文轻声笑,说:“那我走了。”

    田梓昕别开头不肯看他,催促道:“快走,快走。”

    谭文果真走了,脚下似踩着风。

    田梓昕仍保持右手托腮地姿势而坐,直到余光再瞧不见他的背影,才忽地放心下来,双手轻拍着脸颊,嘴里似有不甘心地说:“谁会在乎孤单啊,笨蛋。”

    她只顾着说话,丝毫没留意对面镜中,自己悄然扬起的笑脸。

    谭文向来对时间的把控十分准确,甚至食物尚未出餐,他已经推门回来,将手里的纸袋放在桌面。

    田梓昕抬眸看向他,讶然道:“这么快?”

    谭文点头:“我特意抄的近道。”话落,垂眼去打开手边的纸袋。

    田梓昕托腮,好奇地皱眉:“你买了什么。”

    谭文只顾从外面拿东西,一时没回答她的话。

    田梓昕垂眼瞧着说:“红花油,纱布,一次性手套......”忍不住皱眉,嘀咕道,“你这是要开医馆呀。”

    谭文带上手套,才缓而看向她,说:“把手给我。”

    “你要干嘛?”

    田梓昕下意识问,忽然意识到什么,立马拒绝,“我不要弄啊,这味道太冲了。”

    谭文依旧没有收手,摊开的掌心仍放于她面前。

    正巧,服务生端菜上桌,瞧见这般场景,就笑着调侃:“小伙子,对女朋友不错啊。”

    谭文一怔,耳尖隐有泛红:“嗯。”

    “你嗯什么呀!”

    田梓昕几乎想要尖叫,仍按捺着声音解释,“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可服务员已经离开,似乎并没有听见她的话。这时,耳畔却听见旁桌人的笑声,笑里有祝福和慕羡。

    田梓昕实在害臊,只感觉座位底下像是有火在烤,眉心蹙起又松开,猛然抬臂将手腕置他的掌心:“算了,随便你怎么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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