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田梓昕提前到公司拿快递。

    除却之前的单词书，她还另外买了水杯和鼠标垫，是要以全新的装备来面对新的职场生活。

    到达快递点时，前面已有人在操作。那姑娘面容白净，妆容十分简单，唇间裸粉色的口红正与纱裙相配。

    田梓昕低头等待着，借此机会调出取件码，在口中默念两遍数字，希望等会能一次性输入成功。

    她刚念出‘5’，耳畔却传来‘哗啦’一声响，不由得抬头，却瞧见摔在旁侧的纸箱。

    姑娘手里还抱着两个快递，尝试三次仍弯不下腰，皱了皱眉，神情有些着急。

    田梓昕赶紧帮忙，捡起箱子又轻轻地掂量，安慰她说：“没事，东西没碎。”话落，将纸箱还给她。

    女孩连声道谢，稍显勉强地鞠了鞠躬，抱着三个厚重的纸箱缓而往回走。

    田梓昕注视着她离开，忍不住轻啧着感慨：“打工人呐，就是辛苦啊。”取好快递，将外包装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又把东西拿在手中，步伐轻快地往D座走。

    刚步入电梯间，田梓昕又瞧见那个女孩。

    早高峰时期，电梯间非常拥挤。人们的肩膀与肩膀快贴在同处，萦绕在鼻尖的是汗味与各式样早点的面香。

    对方将快件放于脚边，撩起披散在肩的长发，这才缓而戴上工牌。

    终于，电梯门在她们的面前打开。

    女孩抱着纸箱钻到最后面，田梓昕跟上，趁对方低头的功夫回眸去看，她工牌上正写着‘于丽’两个字。

    电梯在15楼下，于丽边说抱歉边用肩膀向外挤，终于挪到门边，侧目就看见了田梓昕：“诶，是你呀。”笑着说，语气友好。

    田梓昕莞尔：“好巧啊，我正好在你楼上。”

    “刚才谢谢你啊。”

    于丽说：“我先去上班了，有机会请你喝奶茶。”

    田梓昕点头说：“好。”

    于丽笑了笑，提腿走出电梯，黑色背包跨在肩头，动漫立绘的挂坠随她行走的动作一摇一晃。

    电梯门缓而关上，田梓昕仍感觉她的挂坠有些眼熟，锁眉回忆着，用手机搜索‘茶果派乙女游戏联名’。

    瞬间，大量信息充斥屏幕。

    田梓昕一眼就瞧见站于宣传海报左侧的男人，眸子一顿，终于想起来熟悉的原因：这不就是张炳生送给她的那款联名奶茶上的人物吗。

    “想不到男孩也会喜欢帅哥......”

    田梓昕小声嘀咕，前脚走出电梯，后脚就撞上某人的肩膀，边道歉边抬头，“不好意思啊。诶，唐总？”

    唐一右手拿着汉堡，左手握住的手机还停留在科技新闻页面：“想什么呢新人，低头走也不看路。”

    “我刚才在思考问题呢。”

    田梓昕笑着解释，“实在没留神。”

    唐一笑，回头对某人说，“看，这才是优秀员工呀。抱着单词书，走路都在学习思考。”

    田梓昕难得有些害臊，将书本的名字朝内藏了藏，尚未来得及开口解释，熟悉的声音已至耳边。

    “走路不看前方，思考再多也会摔跤。”

    谭文边整理着袖扣，声音平缓地说，“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田梓昕暗自咬牙：“这家伙，就会拆台......”话落时抬眸，又攒着笑说，“不愧是谭总，讲话的水平就是高。”

    唐一打个寒颤，悄悄问身边人：“她是不是在骂你啊？”

    谭文冷冷地瞥向他：“你上午很闲？”

    话落，唐一立马举手投降，高举着的汉堡显得有些滑稽：“明白，领导。我这就走。”边说边点头，三步并做两步地赶紧开溜。

    公司的门打开又合上，凉风清扫过脖颈。

    田梓昕看一眼手机，眉头皱起又松开：“现在是北京时间八点二十五分十三秒。”抬眸看向谭文，像试探又好似在确认，“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对吧？”

    谭文不明所以，颔首说：“嗯，还有四分三十七秒才上班。”话落时垂眼，又改口，“不，应该还剩四分二十一秒。”

    田梓昕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见人越来越多，就想将他拉入角落详谈：“咱们到旁边去说吧，被旁人看见不太好。”

    谭文顺着她的话说：“你担心人多眼杂？”

    田梓昕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谭文却依旧没动，下颚微昂，将腰板挺得更直：“如果行为端正，就不必担忧旁人的目光。”说话间，有意无意地扫向安全通道的位置。

    田梓昕只想给他鼓掌：“谭总好气节啊，既您都不在乎，我这等打工仔还怕啥呢。”凑上前去，将照片递给他看，“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同事，你认识吗？”

    即使照片仅是一张单纯的背影，可凭借其身高体型，和再熟悉不过的走路方式。谭文还是认出照片里的人是唐一，不觉眸色微顿，转而问：“你找他做什么。”

    ‘听口风估计有门。’

    田梓昕暗喜，仍十分镇定地说：“我想要一下他的电话号码。”

    谭文悄然皱眉，陈述道：“你终于和张炳生分手了。”

    “诶，提他做什么。”

    田梓昕摆手，“我是帮朋友问的。”

    话落，周遭一瞬安静。

    她说话时神采飞扬，可这份快乐却始终与他无关。

    谭文抿唇，面色比方才更沉：“我不认识。”

    田梓昕微怔：“公司内的人不都需要你的面试才能入职吗？”

    谭文用拇指与食指上推眼镜：“我的工作日程很满，没空闲留给不重要的人。”稍许侧目，看向挂在墙头的钟表，“八点三十一分，现在已经是上班时间。”

    田梓昕只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僵持半晌，缓而松开攥紧的拳头：“好的，老板。”

    谭文嘴唇动了动，依旧无法说出缓和的话，懊恼地皱眉，只能看着她从身边走过。

    田梓昕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种的心态走回坐位，待看清摆在桌上的面包和牛奶，才稍微缓过神来：“这是......？”

    刘璐停下敲击键盘的手，侧目笑着说：“给带你的早饭。我昨天不是走得早嘛。今早去看的时候，发现房间都收拾好了，你一个人很辛苦吧。”

    “嗯，费好大力气才弄完。”

    田梓昕眼眶开始发酸，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刘璐姐，你对我实在太好了。”

    刘璐以为她照旧在开玩笑，转头却看见她眼圈泛红，不由得一怔：“你怎么了？”

    田梓昕将事情全都说给她听，临了仍不甘心地说：“真是出鬼，我到底什么时候惹到他了。”

    话落，刘璐却笑出声。

    田梓昕皱眉，咬着吸管，闷声问：“我都这样倒霉，你还有心情笑啊。”

    刘璐赶忙道歉，凑近她耳畔说：“你和谭总真的很熟悉。”

    “也就那样。”

    田梓昕不高兴地嘟囔，“不过就两三年的同学而已，还是九年义务教育的那种。”

    “自谭总回国以来，我第一次见他为非工作的事牵动情绪。”

    刘璐笑，“平常就算我们工作犯错，他都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田梓昕微怔，下意识问：“他之前都不在国内吗，那你们的工作如何对接？”

    刘璐看向唐一的背影，摊手说：“平常都由唐总处理，我们向他汇报就可以了。”话落，轻拍田梓昕的肩膀，“你呀，千万别难过。说不定谭总看好你呢。不是有句话说吗，人只有面对非常重要的对象时，才会产生非理智的情绪嘛。”

    “我，对他重要？”

    田梓昕不可置信地指向自己，一副活见鬼的表情，“绝不可能。”

    “唉。”

    刘璐抿唇轻叹，转而继续处理起文档，“你也别将谭总看得太坏，他人其实挺好的。况且你们算是发小，他肯定会念及旧情的。”

    话落，周围只剩键盘敲击的声响。

    田梓昕小口咬着面包，脑袋里还在想刘璐的话，顾自嘟囔：“要是他真的念旧，怎么会连个电话号码都不告诉我。难道，他当真不清楚......？”

    这个念头刚闪过，她就下意识为对方辩解：“谭文身在国外，的确没有空暇处理国内的工作。既然公司的事物会由唐一经手，要不然直接去问他。”

    田梓昕认可地点头，抬头瞧一眼办公区：唐一正在张炳生工位前，两人似乎在说些什么。

    田梓昕咬唇，小声问刘璐：“唐总的脾气怎么样？不会问些小事就发火吧。”

    “不会的。”

    刘璐果断地回答，又笑着说，“唐总人很随和，平常和他开玩笑也没有关系。你如果有想知道的事情，可以去试一试问他。”

    田梓昕长舒一口气：“这样就好。”起身，朝张炳生的方向走。

    工位旁，便携风扇旋转着脑袋，发出‘嗡嗡嗡’的声响。

    唐一斜靠着挡板，手随意搭在椅背，垂眼看向张炳生：“你先把临展的客户资料发给我，后续再有问题，我还得来‘请教’你。”

    张炳生点头，有些僵硬地笑：“知道了，唐总。”

    “还有一件事。”

    唐一皱眉，边查看信息边说，“等会领导要找你谈话，估计会说工作交接的问题。他还是很信任你的工作能力，记得态度要好一些啊。”

    张炳生的眸子亮起，语速极快地答：“嗯，我会的。”

    唐一笑着点头；“那就行，我可是相信你的啊。”稍许侧目，视线落于他脖颈，不由得歪头，点向自己脖颈处同样的位置。“诶，你这儿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