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围

    少女纤细的身体完全看不出有那样的力量,但她手里染血的梅花鞭却证明了那绝非错觉,她眼神凛冽,唇边噙着一抹玩味笑意,那是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也是对救下他这件事的漫不经心。

    戚岁红怔愣地仰望着身前的女子,想起来传闻里对瑶乐郡主的评价:暴戾恣睢,桀骜不驯。

    是否暴戾他并没有感觉到,但是眼前这人似乎的确,无法掌控……

    垂在两边的手指不自觉攥紧,身上的疼痛依旧清晰,鼻翼间仍有腐臭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的难闻味道,他此刻的姿态更是不用想就知道的狼狈,可明明眼前站着的就是罪魁祸首,戚岁红的心跳却不受控制的加快了,简直像中了鸩毒般,他死死盯着叶怀瑾的背影。

    皇兄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才对她念念不忘?戚岁红一直以为是瑶乐郡主缠着太子不放,但现在他却对此产生了怀疑。

    “小阳,没波及到你吧?”

    叶云阳瞠目结舌,还沉浸在方才的变故中,听到声音他一个激灵:

    “没、没事,叶儿姐,你刚才,你怎么把那家伙丢下了啊?他好歹也是皇子……”

    “别管他,你这抓着什么呢,已经安全了。”

    叶怀瑾把他手里一直举着的木棍抽走,发现叶云阳似乎是太过精神紧绷,一直紧紧抓着这唯一的武器,手心都被磨破出血了也浑然不觉。

    “……”

    戚岁红默不作声地站起来,额发垂下遮住眼睛,谁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说起来小阳,这个坑确实太高了,带着你们两个,我也跳不出去,你之前是被关在铁牢里的吧?还记不记得是怎么进来的,有上去的路么?”

    “唔,我在比武擂台那儿就昏过去了,一睁眼就出现在牢房里,所以……”

    “我知道。”

    戚岁红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幽幽地看向叶怀瑾,眼神晦涩不明。

    叶云阳戒备地挡在叶怀瑾身前:

    “啊,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不准伤害叶儿姐!”

    “……不会的。”

    戚岁红感受到叶怀瑾居高临下的视线,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发颤,那股子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又出现了,他指尖颤栗,唇角无法控制地上扬:

    “怀瑾姐姐,你想出去,我就带你出去,好不好?”

    叶云阳狐疑地看着他,只感觉这个莫名其妙就绑架他,对自己下属也毫不留情的疯子似乎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像是……愉悦?

    而且他有病啊,凭什么要学自己说话!当时这称呼是自己故意膈应那个太子才胡诌的,连他这个真表弟都觉得腻歪,这家伙是敌人吧,脸皮怎么厚成这样!

    叶云阳又见戚岁红忽然低低笑起来,更觉得这人精神不正常了,但又怕叶儿姐揍他惹来皇帝问责,只好拉着叶怀瑾的衣服把人往后拽:

    “叶儿姐,咱别理他,这家伙满嘴谎话,他哪有这种好心,说不定又在打什么歪主意,虽然我不知道怎么走,但肯定有连接上面的通道……”

    “不用,这家伙知道不就行了。”

    叶怀瑾抬了抬下巴,望向戚岁红意有所指。

    其实叶怀瑾已经看见了圆坑上面的那些人,他们在发现戚岁红掉下去后,立刻慌慌张张搬来梯子,只不过碍于自己也在,所以才一直犹犹豫豫不敢放下,现在见自家主子安然无恙,瑶乐郡主也和他平和地站一起,似乎达成了共识,这才赶紧放梯子救人。

    但叶怀瑾自然不会真傻到眼睁睁看他们把戚岁红先拉上去,而是瞅准时机,在梯子搭稳的瞬间,拽着陶陶和叶云阳,一手丢一个,把他们甩上去后自己则飞速踩着梯子,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轻快的从圆坑跳了出去,只剩下戚岁红还孤零零呆在下面。

    仆从们看着抢先上来的叶怀瑾,不由怒目而视:

    “喂,你——!”

    手里的梯子被猛地踢了一下,戚岁红按着似乎因为疼痛而颤抖不止的小臂,仰头笑盈盈:

    “对我们的客人友好一点。”

    仆从望着他浑身是血的样子,欲言又止,但也只好听命,可几个人小心翼翼将他救上来的下一秒,戚岁红却是毫不留情一脚踹向他,语气冰冷:

    “谁让你们放梯子的?”

    被踹倒的仆从被这变脸速度搞懵了,大脑飞速运转,不放梯子,难不成主子真的想带瑶乐郡主走斗兽场的暗道?那条路要走好久……不不,肯定是主子想借机在暗道里杀了她!都怪他们自作主张,这下岂不是坏了主子好事……

    仆从的冷汗都下来了,仓皇跪下正要谢罪,但却发现戚岁红并没有关注他,而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投向身后不远处,声音森冷。

    “是你啊。”

    来人一身宝蓝色锦袍,后面乌泱泱跟着一大群官兵,看着格外威严肃穆,他俊逸的脸上没有了惯常的温润笑容,而是眉心紧锁,令人发怵。

    “是太、太子!”“参见太子殿下!”

    有仆从惊呼,随后周围人七零八落跪倒一片,眨眼间,戚岁红周围站着的只剩下他一人。

    “皇兄好兴致啊,带这么多人跑我府里来,是终于不想伪装了么?”

    戚岁红拉长了语调,眼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但邱寒松对他这样却已习惯,他语气平淡:

    “皇弟说笑了,在下只是来接人的。”

    戚岁红冷哼一声:

    “接人?呵,我们这正聊得宾客甚欢呢,用不着皇兄这样扫兴,况且,您是凭什么身份过来,又凭什么断定她会跟你走?”

    “喂,你别胡说八道啊,”叶云阳躲在叶怀瑾后面,忿忿地喊:“谁和你聊得开心啊,你还想杀了我和叶儿姐呢!”

    叶云阳被戚岁红瞪了一眼,又吓得赶紧缩回去,这时邱寒松看过来,情不自禁快步上前,却又在几步遥的距离顿住。

    他看着面色如常的叶怀瑾,有些忐忑:

    “郡、郡主……”

    郡主还生他的气么?

    但叶怀瑾只是平静地问他:“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唔,是这样,在比武大赛的时候,发现擂台上的一人突然自.杀了,郡主又消失不见,于是在下就派人四处搜寻,抓了几个行踪可疑的人,最后就找到了这里。”

    邱寒松说得轻描淡写,既没有提自己当时为何会在场,也没说自己带兵闯进四皇子府宅的决定受到多少下属的阻拦,他只是垂眸看着叶怀瑾身上的斑驳血迹,心脏揪紧,难受极了。

    叶怀瑾听到他描述擂台上的人是“自.杀”,不由看了他一眼,轻笑起来:

    “你这个人啊。”

    其实关于那天邱寒松的话,她早就不生气了,叶云阳是否更受父亲重视、叶家的继承人如何,都是她自己的事情,没有迁怒别人的道理,倒是邱寒松,被她那么甩脸色,不说报复,竟然连生气都没有,如今看样子甚至还觉得是他的错,估计自己在比武场附近看到的身影就是他吧?竟然一直找了过来。

    这个人真是……

    “我没什么事,”叶怀瑾心里有点暖,她低下头,难得温和道:

    “你这样没关系吗,这些官兵,不该你调遣的吧。”

    听到这话,邱寒松也莞尔:“无妨,自然是郡主的安危更重要,在下回头会自行向陛下请罪的。”

    “这样啊……”

    不远处,戚岁红直勾勾地看着这一幕,见叶怀瑾的脸上露出了从没见过的温和笑意,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油然而生的是蓬勃的怒气。

    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只觉得自己那个太子皇兄格外碍眼,他上前一步,横插在两人中间,阴阳怪气道:

    “皇兄好过分啊,就这么关心怀瑾姐姐?弟弟可是被她伤得不轻呢。”

    两人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望着戚岁红浑身青紫的凄惨模样,叶怀瑾还没说什么,邱寒松就开口了——

    “郡主也是为你好。”

    他一本正经地说。

    戚岁红缓缓睁大眼睛,一口气涌上来,差点就没绷住,他虽然也不指望这人会袒护自己,但有必要这么睁眼说瞎话?这家伙,为了讨她欢心居然变得这么厚颜无耻?

    他简直要不认识自己这个一贯君子风派的皇兄了,他又扭过头,不甘心地看向叶怀瑾,放柔了声音,他原本白皙还带点婴儿肥的脸此刻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起来分外楚楚可怜。

    “怀瑾姐姐……”

    “别这么喊我。”叶怀瑾皱眉,“真是恶心。”

    戚岁红的表情倏然定住,后面跪着的仆从顿时脸色煞白,大气不敢喘地低着头。

    然而,在一片寂静中,却是邱寒松平静的声音响起:

    “另外,对于四皇子戚岁红,扰乱比武大赛、绑架无辜平民、构陷瑶乐郡主一事,在下已悉数上表父皇,还请你待会跟他们走一趟。”

    他微微颔首,身后等候已久的官兵立时上前,将戚岁红团团围住,姿态恭敬,却是不容置喙。

    “四殿下,请。”

    戚岁红的脸色终于彻底难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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