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泠满脸问号的后退，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

    江若升挡在女子面前不停的为姜泠说话，“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姜泠真是来找百里扶的，她不是那种往小娘子堆里钻的孟浪之人。”

    一说往小娘子堆里钻，众人齐齐将视线投在江若升身上，他可是稷京城里出了名的春日宴常客，听说春日宴每日都为他预留雅间。

    百里扶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你推我挡的画面，穿着银丝青袍的少年躲在江若升和杞识后面，不停的从两人之间冒出个头，急红了粉白的面庞和被拦在前面的江家大小姐辩说，“我没偷看！”

    “我光明正大的找人！”

    “我说我找百里扶，你怎么就不信呢，我的好姐姐。”

    江若昭眉头一拧，“谁是你的好姐姐，口无遮拦的登徒子！”

    眼看又要出误会，百里扶连忙上去将姜泠往后拉，向江家大小姐解释：“她确实是来寻我的，她第一次参加这样的马会，不知道男女之分，还望江大小姐原谅。”

    稷朝的民风开化，并不限制男女之间的接触，但这般在主人家宴会上偷看女眷坐席的行为还是太过于轻狂，叫人不多想都不行。

    “是是是，我是真不知道。”姜泠躲在百里扶后面，抓着他的手臂往侧边探头。江家大小姐实在厉害，就算有江若升和杞识的阻拦也借着高个子给了她几个脑蹦子，她摔地上的脊背还疼着呢，这下脑门也疼了起来，心里对漂亮大姐姐升起的那一点儿好感变成了对大姐姐的害怕，她十分老实的说：“我一定向里面的娘子们赔礼道歉。”

    不知道她哪里说错了话，江家大小姐的脸色更难看了，“你还敢去！”

    姜泠眼睛睁大：“？”

    她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十分怂地说：“不敢不敢，我再也不敢去了啊。”

    百里扶在京中的名声好，在他的担保下，江若昭才放弃追究，离开前握着马鞭往草地狠狠甩了一鞭，鞭得草屑乱飞，她撇向姜泠，“再有下次，这就是你的下场。”

    姜泠抬手擦了一下不存在的冷汗：“是是是。”

    江家大小姐前脚刚走，杞识后脚便凑上来道：“母老虎！”

    他用袖子扇着风，额上满是汗液，吐槽道：“活该十九岁了都嫁不出去！这稷京城谁敢娶她啊！天天去军中厮混打打杀杀，没个小娘子的模样。”

    “你别乱说。”姜泠也用袖子扇着风，她脑海中浮现江若昭意气风发的模样，不赞成的道：“巾帼不让须眉，她这样的女子，我看满稷京城也没几个人配得上。”

    若要换个时代，注定要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彩。就算是她，如果作女子扮相，也做不到像她一样不畏人言做自己。

    江若昭返回找自家弟弟，听到杞识的诽谤时正要迎上去，又听到方才那登徒子说她“巾帼不让须眉”，她抬着下巴扫了小白脸一眼，揪着自家纨绔弟弟离开，没有再找杞识的麻烦。

    杞识拍着胸口目送江大小姐远去，直呼好险，“还好没被她听到，否则那马鞭抽下来，不死也要脱层皮。”

    百里扶看了他一眼，将姜泠拉至旁边，抬手给她拂去身上的草屑，见她穿着与众人格格不入的常服，问道：“怎么没有穿骑装？”

    姜泠这才注意到，百里扶穿了一身银色云纹绣深蓝色劲装，显得整个人高挑凌厉，眉眼间的棱角冒了出来，完全不是平日里那副贵公子的模样，冷峻异常。

    “早知道我也穿了。”她上下打量，心里忍不住感叹，可真帅啊。

    百里扶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的正了一下袖子的云纹，见她眼里的艳羡，道：“趁马赛还没有开始，还来得及回去拿。”

    姜泠连忙拒绝，“不不不，我不会。”

    百里扶：“那你来做什么？”

    姜泠：“我来找你啊。”

    百里扶：“……”

    他以为这只是她的借口，听她这么说，心底那股不自在越发浓郁了，他移开落在亮晶晶狐狸眼上的视线，漫不经心地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姜泠见一旁有人故意放慢脚步想偷听，她凑过去，手臂攀着百里扶的脖颈往下拉，“你低点。”

    柔软的身体攀过来，幽香萦绕，百里扶脸色板了板，想要严词拒绝这样男女授受不亲不得体的行为，但还是鬼使神差的矮下半边身子，竖起了耳朵，随后便听到耳边响起，“司马契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百里扶一下起身站直，脸上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容后再说。”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姜泠不死心的追上去，追在对方后面叽叽喳喳，“你不再考虑考虑吗？”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稷京城内公子们都听说过姜家大公子和百里扶的那点儿事，本未当真，如今见两人在马场上就公然拉拉扯扯，都津津有味的讨论了起来。

    “听说姜泠进京第一日，就抱着百里扶调戏。”

    “啧，我还听说百里扶日日上姜家的门，进了姜泠的小院门一关，出来时衣衫不整的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

    “百里扶真是生冷不忌，稷京内那么多小娘子他不要，偏要搞这上不了台面的。”穿着骑装的男子视线追逐在漂亮少年身上，看着对方围着百里扶团团转，眉眼都软下来的样子，心痒得厉害。

    有人说：“不过姜泠那张脸啊，啧啧啧，要我我也乐意。不过私下里来就算了，这般大张旗鼓的，是生要搞得稷京城内人人皆知啊。”

    马场边拉扯的两人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成为整个马会的谈资，百里扶沉着拒绝，“我说过，不要卷入二王之争。”

    姜泠急得不行，见百里扶一副铁了心拒绝的模样，脑子一热，破口而出，“他就是下一个王！”

    百里扶脸一沉，快速将姜泠拉进怀里，捂住她的唇。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见近处无人后才慢慢松开在他怀里呜咽的人，他眉眼彻底冷下来，语气也严肃不少，“姜泠，谨言慎行。”

    宽阔的怀抱带着冷香，贴身的劲装甚至能够感受到结实的肌肉，姜泠被抱一身，闹了个红脸。

    百里扶钳住她的肩，上身微躬，垂眸望向那乱飘不敢直视他的狐狸眼冷声道：“我不会教他，你不用再劝我，我也不希望你们走得太近，但这只是我一人之言，你可以不听。”

    他松开钳住姜泠肩头的手，视线扫到渐多的人群上，“马赛就要开始了，去看比赛吧。”

    姜泠站在原地懊恼了好一会儿，又追上去，但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好再解释，只得亦步亦趋的跟过去，越发做实了一众公子哥对他们关系的猜想。

    下月便是开国节，各部繁忙，近来百里扶在郎中令下行事，得了各部的好名声。浮于表面的才名落地，哪个大家公子没几段风流韵事，哪都有趋炎附势的小人，那些观望的各家公子们也都一一攀谈了上来。

    百里扶被众人围着走不开。

    姜泠一个人在案席后落座，放眼望去只有她一人没穿骑装，稷京的公子们都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场一展风姿。

    平日里爱财的杞识也跃跃欲试，跟打了鸡血一样。姜泠不解，“有这么好玩吗？”

    “你不懂。”杞识向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正中高台看去，“看到了没有，那是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江相，他旁边是陛下身边的福公公。”

    距离有些远，姜泠看不大清，但能看到两人身后席坐了一排执笔的小太监。

    “但凡在赛上得了彩头，都会被记录在册呈至陛下面前，最适合我们这样不爱读书也不爱习武的公子哥们了，去宫里当几年差，便能回家承袭爵位。”姜泠一脸疑惑的看向他，“你不是不想当官吗？”

    杞识又朝他努了努嘴，示意她往正对面的女眷席上看去，只见一些身穿华服盘着妇人妆发的夫人们进入女席，“这可是在夫人小姐们面前出风头的好机会，方才你不是闯了女席吗？看没看到窦家小姐？我敢打包票，这满席的公子哥就没有人是不冲着她来的。”

    姜泠当时满脑子都是百里扶，确实没注意女席里小娘子们的容貌，她摇摇头，忽然想到窦家女的设定，“历代窦家女都是皇妃，哪里轮得到你们打主意。”

    杞识：“……”

    “啊呀！姜泠！你真是榆木脑子，没趣得很！”

    姜泠：“？？”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看着周围各家公子们打了鸡血似的模样，格格不入的席坐案后。

    杞识那句“这满席的公子哥就没有人是不冲着她来的”在她脑海中盘桓，莫名地，姜泠的视线忍不住投向站在不远处与各家公子交谈的百里扶身上。

    他是一甲学士，仕途无忧，忙得连学宫也没时间回，却有时间穿着一身劲装来江府参加马会，又是冲着谁来的呢。

    姜泠抿了下唇，才刚被百里扶拒绝的心越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