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

    “小儿顽劣,几次冲撞了宸王公子,是臣管教无方,臣无脸再做这个祭酒,恳请陛下准许臣辞官回乡。”姜明礼跪在殿内,语气恳切决绝。

    曹家早看姜家不顺眼,本想要参奏姜泠入学考试作弊一事,但折子还没递上去,就被宸世子压了下来,宸世子言:“时机未到。”

    如今见陛下有意要偏向姜家,曹仁上前扣首,“陛下,臣有事要奏。”

    “臣要奏,姜明礼泄题,助其子姜泠在入学考试中作弊!”稷下学宫入学一旬未到,学生们都还未曾休沐,曹仁并不知道姜泠的司马体已经得到了整个学宫的认可,“姜祭酒身为稷下学宫之首,徇私舞弊,不顾天家王法,才上任便做出这样的事情,不配做稷下之师!”

    “提及此事,臣还要参杞大人一本!”曹仁是大司农手下的平淮令,大司农油盐不进,宸王几次对其抛出橄榄枝都装作看不到,他一心想要拉其下来,想要在宸王府的支持中坐上这个位子。

    稷帝手指轻敲龙椅,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道:“哦?说下去。”

    “大司农之子杞识在京中大设赌盘,微臣更是怀疑,此次姜祭酒与杞大人勾结,以让其子开设赌盘借机揽财。”有人轻拽曹仁让其勿要再说,但曹仁不知哪里来的力量,脑中已开始幻想登上大司农之位后的风光无限,“如今国库亏空,杞大人身为大司农,不为国库着想,反倒是一心敛财,卑劣不堪,不配做大司农!”

    杞识在稷京城内设赌盘之事早已人尽皆知,但曹仁没有想过的是,既是人尽皆知为什么那么多年都相安无事。

    如今被捅到明面上来,无事倒也变成了有事。杞识开的盘不过小打小闹,但稷京城内私下里开的盘却不止这些小打小闹。

    “哦?杞爱卿,曹大人所言是虚是假?杞爱卿当真与姜祭酒勾结,泄题作弊敛财?”稷帝的声音沉下来了几分。

    “回陛下的话,臣与姜祭酒素未谋面,何来勾结之说。”杞元山面上波澜不惊,“稷京谁人不知,我那劣子入学宫九年,根本不是块读书的料,愚蠢至极,哪里有这样的脑子去作弊敛财。”

    “臣认为,此事定有蹊跷。”

    见杞元山想要否认,曹仁急切的又将此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通,他实在是气急了,杞识带人上门讨债时,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去了。

    一千两的借条,若不是他曹家有点家底,此刻恐怕连宅子都卖了。就算如此,也变卖了不少家产才凑上这一千两给那天杀的杞识小儿。

    “恳请陛下彻查!”

    朝堂上一时间窃窃私语,这些事迟早会被捅到陛下跟前,但什么时候捅,该怎么捅,是个学问。如今被曹仁借着姜明礼一股脑吐了出来,使得不少人的计划落空,只得纷纷上前参奏。

    “陛下,臣以为,姜祭酒之子三番五次冒犯宸王公子,绝不能姑息。”

    “陛下,臣倒听说,姜祭酒之子拥有极高的司马体天赋,深得学宫博士们的喜欢。”

    “陛下,杞大人身为大司农,不能以身作则,有失其责,理应受罚。”

    “陛下,臣以为,学宫有学宫的规矩,学子们的玩闹之事按学宫规矩办就是了,陛下日理万机,怎地有时间理会这些公子哥们的打闹。”

    “……”

    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语,不同队伍里的臣子们各抒己见,瞬间乱糟糟一片,吵得跪伏在地的姜明礼瑟瑟发抖,脑袋发昏。

    “都给朕住嘴!”稷帝手指摁了摁眉心骨,凤目扫过群臣之首一言不发的人,“江相,你来说说,此事如何?”

    江相闻言上前,躬身道:“臣以为,各家之言,皆有其理。但若姜公子真为司马体之才,便是经国之才。”

    开国先帝留下了大量的司马体典籍无人能辨,为此宫内特地设了司马局,为的就是将先帝的智慧翻译成稷体,造福黎明百姓。

    现在不过翻译出来了千分之一,便已在工、农、商等方面提供了莫大的助力,稷国上下都期盼着开国先帝的智慧能在某一天重见天日。

    “既是经国之才,不如让其将功补过。”九卿之首的奉常大人突然站出来,躬身道:“陛下,下月便是开国节,届时各国使臣与才子们都会汇聚稷京,不如便让姜泠担任本届司马使,代表稷国迎战各国学子,为国争光。”

    司马使早已定下谢景,如今奉常大人忽然提出换人,朝堂之上皆是一愣。

    奉常乃宸王的人,小小的作弊之事,突然被他上升到稷国的脸面。若姜泠能在开国节上出彩,左右不过证明了她的才能无双,若在开国节上丢了稷国的脸面,那可就不再是姜祭酒辞官便能解决的事了。

    宸王一脉的臣子纷纷上前附和,“先帝留下的大量典籍无人能辨,若其子有此才,将是我大稷之幸啊。”

    “大稷之幸啊。”

    “大稷之幸啊——”

    稷帝笑了,冕旒后的凤目闪过新趣,他看向站在朝臣中间的年轻男子:“谢大人以为如何?”

    谢景躬身上前,垂眸道:“谢景谨遵陛下旨意。”

    姜明礼跪伏在地的双腿越发的软了,他冷汗直流,浑身发抖,想要上书辩说一二,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

    午后圣旨颁了下来。

    姜泠刚沐浴完没多久,陌生的学生冲进来抓她去接旨,吓得她以为又是宸王府的人,挣扎着让引玉把人打出去,房门一关,谁也别想进来。

    “砰砰砰”的砸门声响起,陌生男子撕心裂肺地喊,“圣旨,圣旨啊,姜泠,快去接圣旨啊!”

    砸门声越狠,姜泠越觉得对方是宸王的人,她站在门口看着被拍得直晃的门,冷哼一声,“别想骗我,我哪也不去。”

    “除非百里扶……”话音未落,百里扶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进来,“姜泠,出来,跟我去接旨。”

    姜泠:“?”

    她一把拽下门栓,看到门外的百里扶后没忍住直接抱了上去,“你终于回来了!!”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朝欢楼后她被压在祠堂打板子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家法不过是小打小闹,一旦进了廷尉府,不脱一层皮别想出来。

    百里扶不知不觉成为了她的主心骨,或许是对方未来主角的身份,又或许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的信任,她仰起一张脸,弯着眼睛,满眼期冀的问,“情况怎么样?”

    百里扶本还因突然撞进怀里的身体柔软幽香而有些僵硬,随后便见姜泠弯弯的狐狸眼上一片青紫,灿烂的笑容让这幅画面变得滑稽异常,“……”

    他努力压住想要翘起的嘴角,垂下清眸,用手指轻碰乌青眼角,“疼吗?”

    姜泠长了双狐狸眼,很是漂亮,眼型娇媚,但眸子清澈干净,如今青紫一片也煞是好看。她毫不在意的挥开他的手,“不疼不疼,快说说情况怎么样了,我还要挨打吗?”

    百里扶后退一步,“边走边说吧。”

    路上百里扶将情况悉数告知姜泠,往日里波澜不惊的声音也沉了下来,“情况不太好,如今将入学考试时赌盘所获的钱财上缴不算,还要你在开国节上代表稷国迎战各国才子,稍有不慎,对你对姜家来说就是万劫不复之地。”

    开国节是先帝诞辰,举国欢庆,四海共聚,是这个世界最盛大的节日之一,更是稷国向各国昭示自己泱泱大国的强盛之日。

    “这个世界,啊不是……”姜泠嘴瓢差点暴露,她整理了一下措辞,“其他国家有著名的司马体天才吗?”

    百里扶没有犹豫便道:“陈国廖子余,乃司马体大儒戒子的关门弟子,戒子曾是先帝跟前的护卫,北漠冰原一战后失踪,再出现便已是陈国国师,司马体造诣之高,无人能及。传闻他手里拥有不少先帝手札,世人皆未见过。”

    开国先帝虽一统山中,但统一不过十余载,根基未牢便仙逝而去。

    新帝甫一登基,十三国旧部便争先恐后在边境起义,如今边境林立数个小国,陈国,便是其中之一。

    姜泠脑海中有关于北漠冰原那段战事的描写,先帝身边的护卫却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他们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就到了辟雍,辟雍前乌泱泱的跪倒一片,为首站着几个身穿黑色深衣头戴高帽的太监。

    她跟着百里扶在最前面跪下,伏地接旨。太监的声音不像她想象中的又奸又细,男性的声线仍然明显,对方先是冠冕堂皇的说了一堆姜泠听不懂的高大尚词汇,才进入正题。

    “姜氏长子姜泠,司马体不世之才……”又啰啰嗦嗦的对她进行了一番褒奖,又褒奖了一番稷下学宫人才辈出,要在开国节为国争光,最后才道:“任姜泠为开国节司马使,钦此——”

    姜泠学着电视剧,双手高举,“姜泠领旨,谢主隆恩。”

    跪倒一片的学宫学子齐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十五岁的姜泠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司马使,她再次成为学宫的焦点,有人看戏,有人讨好,大部分人仍在观望。

    他们虽然看到了姜泠却有司马体天赋,但就算是才名天下的百里扶,也是十七岁那年才当上开国节司马使,以姜泠目前的名声来看,他们无法相信姜泠能助稷国拔得头筹。

    开国节已经举办了二十八年,唯有当今陛下登基那年输给了陈国。

    君王一怒,浮尸千里,当年的司马使全家抄家灭门,九族皆诛,也奠定了稷帝残暴的名声,至今无人敢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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