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愈气急败坏地踹开残留着血迹的项圈，孟溪手中的枪抵着他的咽喉，他亲眼看见眼中钉、肉中刺从他面前逃走，什么都做不了。

    “哼，你别以为他们出去就能活，一个毛头小子带着两个残废，就算能侥幸离开指挥所，也跑不了多远。”汪愈提高声音，虚张声势地挺直腰杆。

    “毛头小子？残废？”孟溪哑然失笑，“如果真是这样，您这间审讯室关他们岂不浪费。你自诩防守森严，可是再严密的防御体系都会有破绽。既然我进的来，他们必定能出得去。”

    “你到底是谁？”汪愈树皮般的眼纹动了动，沉住气没有发作。

    “这不重要。”孟溪眼尾微挑，“不如我们打个赌。就赌你的人先到，还是我的人先到。”

    汪愈：“你赢不了。”

    “哎，话别说这么死。”孟溪垂眸片刻，抬眼注视着汪愈，“要是我输了，我就告诉你我是谁。要是你输了……”

    汪愈急匆匆打断道，“没有这种可能。”

    孟溪笑着继续道：“要是你输了，许哲我带走，他应该还没死吧？”

    汪愈沉默不语。

    凡是对汪愈性命构成威胁的人，汪愈会让他永远成为不了威胁。

    一小时前，他借口问找亲卫拿钥匙趁机将许哲控制住。几秒之间形势彻底反了过来，汪愈的枪瞄准了许哲的胸口，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枪/声连响了三下，直到许哲倒在血泊中，他才惊魂未定地放下枪。

    “看来是死了。”孟溪见汪愈不说话，自言自语道，脸上看不出是欣喜还是遗憾。

    甬道里传来细微的声响，孟溪竖起耳朵，汪愈面色凝重，审讯室越发安静，两人都听见了轻敲敲的脚步声。

    汪愈脸色微变，A军士兵穿着统一制式的军靴，走路时铿锵有力，而来人的脚步极轻，不像是A军中人。

    审讯室的合金门高高地悬起，任何人都能畅通无阻地进入审讯室。

    少顷，少年的身影出现在门内，汪愈面如死灰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少年，心一横猝然扣动扳机。

    扳机清脆地响了两下，本该响彻审讯室的枪声却不知何故缺了席。

    孟溪一肘砸向汪愈的下颚，军帽滚落在地，露出汪愈稀疏花白的头发。又是一拳，砸向右脸，失了先机后，汪愈成了孟溪拳头下活靶。

    汪愈蜷缩在地，痛苦地抽搐了几下后一动不动了。

    司阑一进审讯室就看见这一幕，探了探汪愈的鼻息，还有气，应该只是晕过去了。

    司阑：“这样真的好吗？电视里都是用刀比着□□老大的脖子，让小喽啰开路。你一来就把老大干掉了，后面的剧情怎么发展？”

    “老板，你怎么来了。”孟溪把枪收回腰间的枪套，“平时少看点电视剧，看多了不利于机器人的健康成长。”

    “你们出远门都不和我打声招呼，跑这么远来送死，还真以为穿越是儿戏？我再重申一次，在穿越中受伤或者死亡会对现实中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司阑翻了翻汪愈的口袋，没找着什么可用的宝贝，隐隐有些不快，

    司阑嫌弃地在衣服上擦了两下手，顺着地上的血迹看见孟溪垂在身侧的手臂，“手怎么了？”

    “没事，跟人打架弄的。”孟溪尴尬地吸了吸鼻子，“我打赢了。”

    司阑垮着一张小狗脸，“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冒险，我的话都当耳边风了？”

    “打住。”孟溪抬起手，制止司阑的再三警告，“我真没事，现在外面应该安全吧。”

    司阑：“我在路上遇到了邱子凡，把他们都带来了，现在外面都是我们的人。”

    孟溪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捡起汪愈手边的枪，对着墙壁开了一下，什么也没发生。她有些迟疑，卸下弹匣，倒出满匣的子//弹。

    司阑：“别看了，我干的。”

    孟溪：“？”

    司阑解释道：“我让这片区域的所有武器都暂时失灵了。”

    孟溪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臂陷入沉思，“有这个功能怎么不早说，我们被A军撵了一路，裤子都快跑掉了。”

    司阑：“那你也没问。”

    他们穿出甬道，回到地面，邱子凡和他的特种兵分队正守在指挥所门口。

    邱子凡派了一半的人护送秦昭和纪严飞先行一步，司阑的干扰器简直就是逃生神器，秦昭和纪严飞顺利穿过A军的四座关隘，天黑之前便抵达了大本营。

    孟溪上车前，突然想起遗漏了什么，“你们等我下，我去搬个人。”

    司阑：“？”

    邱子凡倒是见怪不怪，问：“需要帮忙吗？”

    孟溪想了想，“也行，来两个人搭把手。”

    两名特种兵一人抬肩，一人抬腿，将四仰八叉的许哲抬回车上。

    许哲心脏附近中了几枪，血浸没了衣襟，将黑色毛呢凝结成硬块，不知汪愈是手下留情还是惊慌时枪法有偏差想，许哲愣是没死。

    汪愈房间的地暖一直开着，许哲在地上躺了这么久还没凉透。

    “走吧。”孟溪说。

    邱子凡眼前闪过纪严非的样子，不甘心道：“就这么走了？三年里汪狗是怎么对纪大哥的，要是这么轻易就放过他，纪大哥受的苦怎么算。”

    上次见面时，邱子凡楞头愣脑，傻得可爱。一回到战场上，回到这个属于他的领地，邱子凡便像脱胎换骨一般，直愣变成了一股狠劲。

    “汪愈会自食恶果，但不是现在。”孟溪说，“S15执行秘密任务，武器库因为不明原因自燃，你们只是路过，不存在恶意袭击A军的举动。”

    邱子凡打断道：“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不需要把责任推给别人，一人做事一人当，今天我就是死，也不会让汪愈活着走出这栋楼。”

    孟溪叹了口气，“汪愈是我打的，A军第一军团长也是我打伤的，而我跟S15没有半点关系。想必当时秦昭肯让我出手，也是这个用意。”

    “汪愈可以死。”孟溪顿了顿接着说，“但绝不能死在S15任何人手里。两国边境有小摩擦在所难免，但是S15杀害A军边防总指挥，那就是两国战争的导火线。如果北岭陷入战火，边境的十五万居民要怎么办？”

    孟溪的话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邱子凡生生咽下不甘与愤怒，落寞地看着空荡荡的指挥所，良久才说了句，“撤！”

    一路上，邱子凡一声不吭。从天而降的司阑像一颗定心丸，让车上的人都暂时卸下防备。孟溪经过几天的风餐露宿，疲惫地靠窗车窗睡过去。

    他们回到A军大本营时，碰见易怀慎的部下带来一纸通报。

    “S15副总指挥秦昭、特种兵队长邱子凡，在执行命令中出现重大失误，现予以通报批评。”

    易怀慎的部下被秦昭的压迫感逼得喘不过气，汗湿的手将通报书捏得皱皱巴巴，“秦昭、邱子凡从即日起暂、暂停所有职务，全面接受纪律整顿。”

    秦昭沉着脸接下通报书，易怀慎的亲卫将这个烫手山芋一扔，不歇一口气，赶紧溜之大吉。

    特种兵们个个心有不忿，恨不得把易怀慎的亲卫扒掉一层皮。

    这次任务秦昭带着他们将A军的布防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再加上邱子凡炸武器库这重意外之喜，不给奖励就罢了，给个通报算怎么回事。

    秦昭把通报拍在桌子上，营帐内的牢骚声戛然而止，秦昭冷声道：“都散了，该做什么做什么。”

    医疗帐内，纪严飞躺在病床上，正在输营养液。由于常年的营养不良，他的身体亏空得厉害，自出了指挥所就陷入了昏迷。

    纪严飞的一双眼睛被摘掉角膜，严重的眼部感染让他几乎没有复明的希望。他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仔细看才能留意到胸腔略微的起伏。

    隔壁床上，三年后的秦昭躺在病床上，脖子上缠了十几圈纱布，裹成了个粽子。

    为了避免S15的人看见两个秦昭引起骚乱，三年后的秦昭带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另外半张脸被口罩挡得严严实实。

    他侧着脸朝向纪严飞，墨镜下的一双眼睛又酸又涩，汪愈和易怀慎，他一个也不想放过。

    三年前他已经败了一次，被易怀慎踢出了S15，幸亏叶兰从中周旋，他才得以保住一条命。

    现在的情况更为复杂，易怀慎知道纪严飞还活着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到底，易怀慎和汪愈是同一种人，汪愈想置他们于死地是出于嫉妒，而易怀慎则是出于恐惧。

    他深知如果让秦昭和纪严飞这座双子星野蛮生长，早晚有一天会将他取而代之。所以他先下手为强，不惜与汪愈联手，宁愿自断左膀右臂也要保住自己的位置。

    秦昭心里一团乱麻，看见纪严飞嘴唇微张。

    秦昭光着脚下床，附耳过去，听见纪严飞游丝般的声音，“快跑，离开……离开这里，他们……想要……你的命。”

    秦昭握住纪严飞干瘦的手，眼眶湿润，“我知道，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并肩作战，谁都不是你我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