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二十层公寓的落地窗往下望，单元门在记者的包围下俨然如铁桶一般。
镜头反射的光源穿透玻璃窗，直射/进客厅。孟溪拉上窗帘，两手一摊。
“完了，老板。你斥重金买的公寓已经暴露了。明天的热搜标题可能是‘女证人竟是杀/人帮凶？背后金主另有其人。’”
“算我求你，闭嘴吧。”司阑窝在沙发里，专注地调试新款游戏机，毫不关心楼下死缠烂打的记者。
“他们把单元门里里外外围了三层，外卖都送不进来，跟他们耗下去我们不得饿死？”孟溪生无可恋道。
“我不饿，你们自己想办法。”调试好后，司阑重启游戏机，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半躺着，戴上耳机。
“你当然不饿，你……”孟溪本想对司阑的机器人身份开一波嘲讽，余光却瞥见坐在旁的秦昭。
她摆摆手道：“算了，当我没说。”
大病初愈，孟溪的胃口好得惊人，折/腾了一上午，已经前胸贴后背。
偏偏隔壁邻居正在炒辣子鸡丁，呛人的椒香裹着葱姜爆炒后的肉香味扑鼻而来。
孟溪贪婪地深吸一口气，狠狠咽了咽口水。
秦昭拉开冰箱门，除了冷冻室有两包临期的速冻水饺外，没有任何保质期内的食品。
“吃水饺吗？”秦昭举着两袋24枚装的猪肉玉米水饺，看向孟溪。
深受饥饿感迫害的某人两眼放光，点头如捣蒜，“吃！”
秦昭提着两袋饺子进厨房，熟练地烧水、下饺子、打蘸料，十五分钟后，端着两盘饱满光滑冒着热气的饺子出来。
“快来，趁热吃。”他把筷子递到孟溪手上，摘下围裙，去客厅叫司阑。
孟溪不客气地往嘴里塞了一整个饺子，含混道:“他不吃这个，你快来吃，一会都凉了。”
两大盘饺子，秦昭只吃了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全都进了孟溪的肚子。
孟溪满足地靠在椅背上，见秦昭在收拾碗筷，连忙阻止，“放着别动，我来。”
“你伤才刚好，歇着。”秦昭端起碗筷大步走向厨房。
孟溪跟过去，趁秦昭往盘子上抹洗洁精时，拿着筷子凑过去，“这个也来点。”
总共两个盘子，两双筷子，一个蘸料碟，十秒洗完后，两个人都很尴尬。
“你还在生气啊？”孟溪率先开口，“那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秦昭放盘子的手顿了一下，“没气，而且你不用说对不起。”
“没生气你还躲我十天？”孟溪一脸诚恳，“真的很抱歉，之前对你做了过界行为，以后我一定好好约束自己，不受一切欲/望诱惑。”
秦昭抬眼看她，疑惑道：“约束、诱惑？”
“呸呸呸！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以后一定当个好人，不会再欺负你了，原谅我这一次行吗？”
孟溪从衣袋里摸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羊毛毡小狗吊坠。小土狗一身白毛，只有耳朵、尾巴和身上几处斑点是棕黄色。
“如果你不肯原谅我，那它代我向你赔罪，你生气的时候随便打它消气。”
秦昭压着眼底的笑意，收起毛毡小狗，傲娇道：“我考虑考虑。”
“行，你一定要好好考虑！”
“咳咳。”司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门口，刻意清了清嗓子，“你们吃好了吗？好了一起商量下对策。”
孟溪在心里暗骂：真会找时候，早干什么去了。面上却带着员工对老板特有的热情，“好的，老板，没问题，老板。”
茶几上，三人围坐着。
孟溪挠了挠头，“你俩不用这么严肃吧，怪吓人的。其实事情没那么复杂，无论是楼下那群记者还是逮错人的审判庭，都只有一个破局点——找到真凶。”
“根据我们之前的推测，如果贺翎飞是凶手，那么最容易找到的证据就是他发的野外实践集合时间通知。”
“就是这个。”孟溪自信满满地点开聊天窗口，发现那条消息已经消失，摊手道：“完犊/子了。”
“这个简单，我能恢复。”司阑打开笔记本电脑，刚开机就被孟溪抢了去。
司阑的代码习惯过于典型，孟溪都能一眼看出端倪，收到X2041销毁命令的秦昭未必认不出。
孟溪展现出优秀员工的敬业精神，“老板，这哪用得着你动手，我来！奖金打我卡上！”
指尖飞速敲击键盘，屏幕上的字符如流水一般不断向下延伸。
清脆的回车键敲击声响起，孟溪激动道：“成功了！”
抬头却看见司阑支着下巴沉思。
“怎么了？”
司阑把手机推到她面前，示意她看屏幕，“消息没有恢复，被删的不是你的本地记录，是运营商的历史记录库。”
“哈？”孟溪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秦昭。
“执行长，黑掉运营商的历史记录库是进哪个狱楼，咱能不进59号狱吗，如果可以的话，我申请去57号狱，给那些祸害花季少女的人/渣一点颜色看看。”
秦昭端坐着，收起眼中的锋芒，安静地看了她一会，“我当没看见，你随意。”
孟溪得到首肯立刻开干，键盘声快得如冲锋/枪扫射，瞳孔里的字符不断变换，嘴里骂骂咧咧，“破系统，搞这么多防护盾有意思吗？”
墙上的秒针“嘀嗒”地走着，走过第十圈时，孟溪把手指掰得咔嚓响，“搞定了！”
她解锁手机，与贺翎飞的私聊界面多了一条长消息，正是野外实践的集合时间通知。
“这点证据还不够。”秦昭身为执行长，虽然不负责审判庭的业务，但多少有一些了解，“如果能拿到贺翎飞亲口承认杀/人的证据更好。”
“话是这么说，但现在外面都是记者，收集证据恐怕不易。”司阑抬腕看了看定位，判断道。
“对其他人来说可能不容易，还能难倒我们仨？”孟溪搓搓手看着司阑，“老板，你有没有什么道具，可以让我们从二十楼安全地跳下去。”
“穿越系统为了保护非穿越者，禁用了很多高科技设备。”司阑想了想，“家里有绳子，你们行吗？”
六十米长的绳子一头系在厕所玻璃窗的护栏上，一头顺着下水管道垂到地面。
厕所窗户朝着背阴面，对着一堵外墙。
三个人乔装打扮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借着绳子安全着陆。
“糟了。”戴着喜羊羊面具的孟溪提醒道：“我们的车应该也被包围了。”
顶着乔巴头套的司阑慷慨地表示：“没事，我的车很多，今天开另一辆。”
红色敞篷跑车驶入海滨别墅区，超跑的疯狂咆哮在森林般寂静的别墅群中格外突兀。
秦昭摘掉佩奇面具，建议道：“最好走路过去，否则容易打草惊蛇。”
于是三个人摘掉欲盖弥彰的装扮潜入夜色中。
孟溪凭借灵体出窍时的记忆找到贺家的别墅。
她仰头看别墅二楼，向萌房间的灯还亮着。
“我对里面最熟，你们在这里替我放风，我一定把贺翎飞犯/罪的铁证带出来。”
“行。”司阑果断答应。
秦昭点点头，在她转身时，突然叫住她，“孟溪，小心。”
孟溪高举右手比了个OK，纵身一跃，翻过围墙。
孟溪徒手攀上二楼窗台，透过窗，看见房间里只有向萌一个人，于是拉开滑动玻璃窗翻了进去。
“谁？！”向萌手忙脚乱地将桌上的药盒推进抽屉，带上锁，转身道。
“我。”孟溪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想请你帮忙。”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帮。”向萌检查两遍反锁的门，轻声道：“录音笔给我吧。”
敲门声猝然响起。
“萌萌，睡了吗？”贺翎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睡、睡了。”向萌握紧录音笔，紧张地看向门锁。
“咔哒”钥匙与锁孔摩擦，锁芯弹簧跳开，门开了一条缝。
贺翎飞推门进来，毒蛇一般的眼睛环视房间，“萌萌，刚才和谁说话呢？”
“没谁，我在背课文。”向萌趁他转身，把录音笔藏在枕头下。
“哦。”贺翎飞灿烂地笑起来，“那就好，除了我，进你房间的人都该消失。”
“就像元艺和林止扬那样吗？”向萌不露痕迹地在床头坐下。
“对。”贺翎飞站在她面前，弯下腰凑在她耳边说：“他们都该死。”
“我没想让他们死，你杀了他们凭什么说是为了我？”向萌捏着被角，声音紧张得发抖。
“谁说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贺翎飞的手探到枕头下方，修长的手指握住录音笔，“所以乖一点，为了你的朋友能继续活着。”
贺翎飞手指发力，录音笔折成两半，“又是她？”
向萌死死咬着嘴唇，手里的被角皱得不成样子。
贺翎飞挑着眼角笑靥如鬼魅，“萌萌，骗人要受惩罚的哦。”
向萌蜷着腿往后退，直至背抵着墙，退无可退。
眼中，贺翎飞的脸越来越近，一滴泪无声地滑落，她绝望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