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抱月河畔的桃林当初也不知是谁种下的,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凌安若跑马跑了好一会儿才到林子边缘,这还是她头一回把整个抱月河畔完完整整的走了一遍。

    周珩还没有追上,凌安若看着前头不远处几间农屋,也没有过去看看的兴致,只一边给枪上膛,一边仰着头在枝丛间寻找青桃。

    春风在枝桠间溜来窜去,晃得林子间总回荡着枝叶相互拍打的碎响,还有一阵压抑在喉间的女子的呜咽声,像是被人死死捂住了嘴,只能不甘的哼鸣着。

    要不是这青天白日,阳光明媚的,凌安若都要以为这动静是在闹鬼了。

    她循着声音在林子里四下望去,忽然瞥见桃林另一侧的树底下微微露出一点女子粉红的裙摆,以及一只被死死按在泥土里的玉手。

    凌安若微微蹙了蹙眉,扯着缰绳朝大树底下紧走了几步,这才看清那树干后头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正欺负一个姑娘,一个捂住嘴,按着手,另一个正粗暴的撕扯着女子的衣裙。

    凌安若顿时怒火攻心,她没想到在黎州,在她的地盘上,居然还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行不轨之事,当即拉了一下枪栓,枪口对着其中一人的脑袋,一枪崩了过去。

    霎时间,那汉子的脑袋被打碎了一半,鲜血混杂着脑浆,红红白白的溅了另一男子一脸。

    他呆愣的接着朝他身上摔倒下来的尸身,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那破碎的头颅,以及半只凸起的眼球,瞬间吓得魂飞魄散,惨叫一声后,哆嗦着手把怀里的尸体给抛了出去,可等他再抬起头时,只见那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脑袋。

    “别杀我……别杀我……”汉子的脸色苍白如纸,看向凌安若的眼神里满是惊恐与绝望,情急之下想也不想的起身就跑,可没跑两步就被脚底下的树根给绊倒在地,而那把枪依然阴魂不散的对着他。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汉子惊恐的看着凌安若,双脚蹭着地,不住的往后退去,“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啊,求公子饶我这一次,我知道错了……饶我这……”

    砰——

    枪响声回荡在桃林里,惊飞了一只过路的鸟。

    “你跑的还真快,还真的敢不等我,打了几个了?”周珩驾马赶了过来,一眼看见两个死的格外凄惨的尸身,一个脑袋没了一半,一个脑袋要掉不掉挂在脖颈上,明显都是被凌安若一枪崩了头。

    “豁,”周珩叫了一声,转头看了看凌安若,惊讶的问道,“怎么了这是?我就晚来了一小会儿,这两人怎么得罪你了?”

    凌安若轻哼了一声,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白了那两俱尸体一眼:“目无王法,死有余辜。”

    她说罢,翻身下了马,解开身上披风朝树底下蜷成一团姑娘兜头罩去。

    周珩见状怎么还会不明白,也收起了火/枪,下了马,可还没等他走近,就见那披风下的女子抖若筛糠,嘴里叽里咕噜的念着一串求饶的话。

    “她怎么了?”周珩问道。

    “不知道,我一走近她就这样了。”凌安若转头说道,“可能是被那两个恶徒给吓着了吧。”

    怎么就不可能是被你给吓着了呢?

    周珩一脚踢开那俱有碍观瞻的尸体,对那位还在瑟瑟发抖的女子温声道:“姑娘,别怕,我们是黎州城的商户,出来猎鸟玩的。你是哪的人?要不要我们派人送你回去?”

    女子没答话,只埋在臂肘间抽抽搭搭的哭,倒显得拿着火/枪的凌安若和周珩才是那个欺男霸女的恶徒。

    “这要怎么办?”凌安若看着周珩,“她又不说话,也不能把她丢在这儿不管吧?”

    “估计是附近哪个村子里的,她一个弱女子也没那个本事从城区走到这荒郊野岭来。”周珩往四周看了看,也瞧见前头几个屋舍,“待会儿让陆安去查一查,应该也不难找。”

    周珩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阵闹哄哄的脚步声,不一会儿陆安就带着一群吵吵嚷嚷的将士从后面追了上来。

    “呦,说曹操曹操到啊,你们怎么也过来了,脚程不错啊,跑得还挺快。”周珩侧过头说道。

    “大家伙都在兴头上,待不住就都跑过来看看,二位主子谁赢了啊?”陆安跑了过来,脸上的兴奋说道,可在看到地上两俱尸体时立马警戒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人是谁啊?”

    “陆安,你来得正好,你去附近的村子问问,看谁家少了人,也好把这姑娘送回去。”凌安若下巴微抬的朝女子那示意了一下。

    陆安立马猜到了大概,也不再多问别的,只点头应下:“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办。”

    “王爷?”那女子忽然抬起头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凌安若瞧,“你是王爷?是黎州城的宣王?”

    “是。”凌安若警惕的打量起这女子,“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女子没有回话,也一改适才六神无主的状态,几步扑到凌安若的脚边,想抓住她的袍摆,惊得凌安若不由退后了一步,陆安也霎时间拔开刀挡在身前。

    当年苍阑山的爆炸在所有人脑中历历在目,唯恐这次也是同样的路数。

    可那女子却像是看不见这些刀枪剑刃一样,不仅不惧,眼中还带着绝处逢生的欣喜,全然忘了这位王爷刚刚崩碎了两个脑袋。

    “王爷,民女求您救救我爹,我爹明日就要被人烧死了,除了您,没人能救他了,求您开恩,救我爹一命吧。”女子哭得泣不成声,脑袋在地上磕得邦邦作响,没两下就被地上的碎石蹭出一片血迹。

    凌安若和周珩对视一眼,皆有些震惊,大安律法在上,怎有人敢如此猖狂?

    她上前一步,拦住女子继续磕头的动作,说道:“姑娘放心,此等伤天害理之事,本王必不会坐视不理,姑娘可告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民女多谢王爷恩典。”女子得了凌安若的应肯,又磕了一个头后才慢慢直起身子,重新裹紧滑落的披风,如实道出原委,“王爷,民女小杏,是这抱月河附近余家村的人,前些日子,我们村突然来了几个西越人,说自己是西越的神父,以传授教义名头想在村中借宿几天。我们村靠着香山,自然也把他们当出家人看,所以也就同意了。可谁曾想到,这西越人竟是个十足的恶棍。”

    “短短几天,他便吸收了一帮流氓地痞入教,领着他的教徒在村里□□/掠,逼余家村的村民要供奉他们的神明,谁家若是不依便烧了其房屋,还把人打个半死。”

    “这帮西越人竟然如此猖狂?”周珩皱了皱眉,神情也阴冷下来,“你们没想过报官吗?”

    “想过,怎么没想,我们还派人去了。”小杏咬着牙,愤恨的说道,“可村口的路都被他们严加守着,谁要是敢跑,就直接吊在树上活活吊死。他们还说,他们是西越人,不受大安律法管辖,就是大安的君王也无权处置他们,还说他们是什么神的使者,只有神才能定他们的罪。”

    “放他娘的狗屁。”雷雄飞听到此处,忍无可忍的啐骂道,“哪来的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胆敢在我大安如此撒野!”

    “就是,还好意思说是神的使者,哪个神瞎了眼找这么一群丧天良的混账东西!”

    黎州守备军群情激愤,恨不得现在拿起刀冲进余家村,砍了那些恶棍。

    周珩抬手压下怒气冲天的将士,压着滔天的火气,问小杏道:“那姑娘是如何逃出来的?”

    “我是我爹舍命从小道里送出来的。”小杏提起自己的父亲,忍不住继续啜泣起来,“今日那西越人突然发话,说要挑选村中一些年轻女子当信女,实则……我爹不忍我被那些混账糟/蹋,便带着我从小路逃了出来,可半路上仍被他们发现了。我爹为了护我,只身拦在路口让我赶紧跑。我听刚才那两个追来的人说,他们明天就要把我爹绑起来烧死,以儆效尤。”

    “狗东西。”陆安低声骂道,他见过虞州私运乌香的西越人有恃无恐的样子,可没想到他们竟敢如此无法无天,还勾结了一群流氓地痞为伍,这与犯上作乱的暴民有何差别?

    “王爷,主子,咱们现在就攻了余家村吧。”陆安说道。

    “没错!敢在我们大安如此猖狂,老子一刀砍死他们!”

    “王爷!末将愿领兵前往!”

    “王爷!我也愿去!”

    凌安若目光阴沉的看着前方屋舍,掌心摩挲着冰冷的枪口,森森凉凉的道:“区区西越人,也敢如此放肆,他不是说只有神才能定他的罪吗?那我便让他看看,什么叫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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