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杜时闻沉默着,一下又一下地往地上磕头,而被架在架子上的沈静秋则是拿出了平日里的泼妇模样,好好的一个名门闺秀,变成了如今这样,李玉也是挺有兴趣的。

    他看着眼前激动得一直在激烈挣扎的沈静秋,将手放在嘴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

    “顾家余孽,就是那位裴府世子爷的侧夫人——杜时莺吧!”

    架子前的沈静秋愣了愣,随即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李玉皱着眉,又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沈静秋并不在意,还是费尽全力地挣扎着。

    见她如此不听话,李玉只得踢了踢在地上不住地磕头的杜时闻,“寡人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她安静下来!”

    杜时闻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地磕着头,李玉笑着踩上杜时闻的手指,碾了碾,“你还真当她是你母亲啊?”

    他笑着说出的话十分残忍,像是打开了一道名为慌乱的口子,架子上的沈静秋更加不安。

    听到这话,杜时闻抬起那被磕出血来的脑袋,惨白着脸看向沈静秋。他原本是不怎么信李玉的话的,只是见到沈静秋这反应,他不免得有些怀疑。

    见自己的话生了效,李玉满意地挪开自己的脚,看着杜时闻血肉模糊的手指,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开口道:“寡人的人打探到的消息,你可不是她这依附顾家苟延残喘的贱民所生,不仅不是她所生,你的父母,还极有可能是被她失踪的丈夫所杀。”

    听见他说的话,杜时闻颓然地趴在了地上,他看着自己面前抖如筛糠的沈静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件事八成就是真的了。

    小时候,巷子里的陈婆婆老是说他和姐姐长得都不像沈静秋,就是不知道长不长得像沈静秋丈夫,那时候他想着沈静秋书桌上的画像,坚定地摇摇头,后面就有留言说,沈静秋是因为偷汉子生了野种,被夫家给赶了出来。

    杜时闻现在想起来,处处都是漏洞。沈静秋拿歉疚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总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现在他都明白了。

    他看着沈静秋,哪怕只是她摇摇头,杜时闻就会信她,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在那里哭泣,更甚至,都不敢看杜时闻。

    李玉看着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又看了看地下要死不活的杜时闻,有些不耐烦地捋起了袖子,从一旁的刑具中挑出了一把细长的尖刀,慢慢走近沈静秋。

    沈静秋见他拿着刀朝着自己走来,竟然渐渐平静了下来,看着他,眼睛里全是怨恨。

    李玉本想着杀了她,可是看她这样子,又打消了这个想法。他将那刀贴在沈静秋脸颊上,那刺骨的冰冷让沈静秋皱了皱眉,打了个冷颤。

    “若是杜时莺知道你在宫里,她会不会回来救你?”

    李玉拿着刀尖,挑起沈静秋的下巴,逼迫着她看向自己。

    沈静秋眼神怨毒地看着他,嘴里却是没什么响声了,而地上的杜时闻听到杜时莺的名字后愣了一下,随即站起了身,踉踉跄跄地朝着李玉走去。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李玉也准备好了手上的尖刀,他倒是没想到这个人到了这种地步了,竟然还要为自己的杀父仇人作维护。在那一刻,李玉是看不起杜时闻的,并且觉得这世间再也没有像他一样果决的人。

    他想到这里,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就听身后传来扑通一声,李玉皱了皱眉,还没开口说话,就听杜时闻微弱的声音响起,“她死不足惜,只是陛下的计划,大概率是行不通了,不若陛下拿我作饵,看看我那心狠的姐姐,会不会回来。”

    他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吓得李玉都往旁边走了两步,生怕染上什么病。

    杜时闻咳嗽完了以后摊开手掌,那里面赫然是鲜血,只是他手上到处都是血,那点咳出来的看起来也不似特别触目惊心。

    李玉看着他这样子,冷笑一声,“你姐姐和你这个杀父仇人不是不喜欢你将你给扔了吗?”

    杜时闻摇摇头苦笑,“是我自己跑出来的,想看看自己在她们心目中是什么地位,可是这两人,压根没有将我放在心上。”

    一听他这话,沈静秋又安静不下来了,她看着杜时闻,像是在看一个仇人,若不是为了找杜时闻,她和杜时莺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到邺城,羊入虎口。

    杜时闻什么都不懂!李玉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忽然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杜时闻,“那你想要怎么做?”

    杜时闻咬了咬牙,正身,朝着李玉拜了三拜,“请陛下放我查探当年事实真相的自由!”

    听见杜时闻这话,沈静秋忽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将头撇到一边去,“不用查了,就是我们干的!”

    她这话一说完,李玉就感觉自己手上一空,随即面前的沈静秋胸口上插着一把刀,正巧就是他手上的那一把。他有些诧异,也有些后怕,杜时闻身手竟然这么快的吗?

    如果杜时闻刚刚的目标是他的话,他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身首异处了,他故作镇定地拂了拂袖,“不用查了,若你执意要查,寡人允了。”

    他说完这话,人就已经到了监狱门口,玄青色的衣摆不停地飘荡,看得出李玉走得很急,也看得出他的慌乱。

    他走之后,牢房里很长一段时间没什么声音,沈静秋咬着唇,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好半晌,杜时闻才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有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狠辣与阴戾,“为什么?”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沈静秋却听懂了,她虚弱地开口:“十年前,狗皇帝追杀你姐……顾明微,我们一家藏在了你家的草垛子里,然后被你爹发现了,他和你娘……”

    她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收留了我们,可是……那群官府走狗还是找到了我们,杜迟他将你父母杀了,伪装成我和他,但是还有个顾明微,他会一些易容缩骨的功夫……”

    后面的她没有再说下去,杜时闻却已经懂了。虽然杜迟会缩骨易容,但是他终究不是女子,人们相信他们死了,却不相信顾明微死了。

    而他,顶着仇人的姓,活了整整十年,今年是第十一年。他就这样站在沈静秋面前。

    他个子本应在沈静秋胸前,可是架子将沈静秋垫高了一点,杜时闻只好举着手臂,一点一点将沈静秋胸口的剑拔出来。

    他的动作很缓慢,却对沈静秋造成了极大的痛苦,可是面对着这个自己曾经当成孩子养的人面前,她还是想刻意隐藏起来自己的柔弱,她强撑着不吭声,杜时闻就越生气。

    他红了眼睛,看着沈静秋因疼痛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拿着刀把的手紧了紧,随后扭了扭,刀尖在沈静秋心口翻搅,一阵一阵刺骨的疼痛席卷沈静秋的全身,她终究是没忍住叫出声来。

    只是她无论怎样喊叫,这牢房里也没有狱卒冲出来制止杜时闻。杜时闻看时间差不多了,猛地将刀抽出来,沈静秋胸前的伤口因为没了刀的阻碍,一路冲发前进,不一会儿,她的胸前就被鲜血染红了,而且杜时闻方才已经将她的心肺搅得稀巴烂,此刻她的口鼻也不住地往外涌出鲜血。

    她还有意识的最后一刻,只有杜时闻渐渐走远的瘦小的背影。

    耳边传来一阵似真似幻的声音,“从今往后,世间再无杜时闻,我便只是无名客……”

    远在邺城千里之外的杜时莺突然觉得有些心慌,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她看了看外面乌黑的天色,只当是要下雨。

    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杜时莺不知怎的有些慌了,抬手就将桌上的茶杯打倒了,茶水悉数倒在了桌子上,被桌布吸干,那被子骨碌碌地在桌子上滚了一大圈,最终还是落在了地上,摔成好几片。

    杜时莺看着那碎片有些失神,她想了想,抬头往门口望去,正正与好久不见的裴文四目相对。

    裴文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叹了一口气,先蹲下身来帮杜时莺收拾碎片。杜时莺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她将裴文从地上揪起来,“说说吧!什么事?”

    裴文打着苦哈哈,摸了摸脑袋,“这个嘛……这个……”

    看着杜时莺急切的面容,他实在是说不出口那个噩耗,只在心底暗自埋怨自家世子,这种事就应该世子爷亲自给夫人说啊,让他来是什么意思?

    他虽这样腹诽,却是不敢这样对着裴怀雁说的,看着杜时莺急切的面容,裴文深吸一口气,“邺城传来消息,沈夫人在皇宫中已经不治身亡了。”

    杜时莺一愣,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她明明好好待在裴府!怎么可能在皇宫?”

    裴文摇摇头,豁出去道:“此外,邺城正在满城通缉你和少爷,就连裴府,也被全部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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