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

    这番折腾下来,苏总管就更是不敢小瞧杜时闻了。这人白丁出身,竟得圣上青睐至此,即便是他也不得不在心里狠狠忌惮一番。

    李玉吩咐完这些就走了,剩下的一群人围着杜时闻转,苏总管见状,忙挥挥手,“都散了吧!这位以后就是咱们的主子,切不可失了礼数。”

    他说得道貌岸然一心为杜时闻着想,一副忠心仆从的样子,杜时闻却知道他内里是个什么样子。

    前一段时间他不肯听李玉的话,这人便用尽了腌臜手段,直到今儿个,杜时闻都还觉得那些经历就在昨天,那些耻辱,他更是时时都不敢忘。

    杜时闻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出了崇德殿,一群人浩浩汤汤地前往华蕴殿,声势浩大。

    至此,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后宫入主了一位年纪不大,长得跟个女子般精致的男子,竟是第一位男后妃。

    朝堂上弹劾的奏折也跟雪花一样,细细碎碎地飘满了整个御书房。而陛下似乎对这个男妃格外的宠爱与倚信,竟让他待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那稚嫩的字迹,朝中老臣一看就知道并不是出自皇帝之手。

    只是如今圣上专权独断,他们就算是有心劝说,也害怕牵连自身,一时间是人人自危,什么也不敢说。

    此后不久,天益县传来消息,因六月阴雨绵绵,持续不断,中顺县、天益县已经是频发大水,粮食正是开花时候,这般一下雨,今年估计又是颗粒无收的一年。

    除此之外,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同中顺县一道传来的裴怀雁传来的消息称天益县内乱已经解决,只等李玉派官员去治理。

    李玉坐在御书房里,看着裴怀雁传来的消息,一时间陷入了欣喜当众,完全忘了前面的那则饥荒的消息。

    只要皇城无事,朝代就不会灭。

    只是在挑选去天益县的官员上,李玉又犯了难,他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磨墨的那纤瘦的身影,猛地一把将他拽过来,“你说,天益县,寡人该派谁去?”

    一听他这话,杜时闻就心里一惊,面上却不显,猛地跪了下身去,“陛下皇恩浩荡,本就让小的惶恐不安,如今又插手此事,恐怕落人口实,对陛下不力。”

    李玉点点头,这倒是个知冷热的。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杜时闻,合上手中的奏折,“寡人听说,你家中还有个母亲和姐姐,如今可还健在?”

    杜时闻心里一个咯噔,正想要否认,就想起了之前李玉折磨他的那些手段,若是让李玉知道他说谎,他的下场怕是不会好,这就罢了,就怕到时候,李玉仍不解气,伤害姐姐和母亲。

    他打定主意不能说,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眼泪已经打湿了脸颊,她却装作对杜时莺和沈静秋深恶痛绝的样子,“小的已经没有亲人了,自从她们将我遗弃的时候,我便是一个人,再也没有什么亲人,好在我运气好,遇见了陛下。”

    李玉看着他,倒没有相信他这么一句话,而是趁机试探道:“你姐姐现已经嫁给了国公爷嫡子,你若是还认她,寡人便能与国公爷亲上加亲,你可愿意帮助寡人?”

    他语气温柔,眼神却充满肃杀,要是杜时闻敢回答错一个字,他便能将杜时闻生吞来吃了。

    “陛下抬举,小的感激不尽,只是她们并不喜欢我,这才将我丢弃。若是让我去相认,指不定要出什么问题呢!小的只怕搞砸,给陛下添麻烦,这便实在不是小的本意了。”

    杜时闻在心里斟酌着词句,缓慢地说出口,说话时间还是低着头,做足了谦卑姿态。虽然外表上看不出来什么,但杜时闻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他故作镇定地趴在地上,只有神明知道他此般的紧张和无措。

    李玉定定地看着地上微微颤抖的小人儿,心中只觉得遗憾。这么极品的货,竟真让他给遇上了。只可惜太小了,还得等上不知道多少年。

    他这样想着,竟渐渐走了神,直到跪在地上的杜时闻不耐烦地扯了扯他的衣摆让他回神。

    他一回过神来就看见杜时闻娇羞地扯他的衣摆,瞬间会错了意,不知怎的还有些不太好意思。

    他轻咳一声,说出了自己的意思,“既然她们对你并不好,寡人就让人把这个什么……沈静秋带进宫里来供你玩乐泄愤如何?”

    杜时闻再怎样老成,也是个孩子,听见他这样轻描淡写地要他背上不孝的骂名,心里也不由得有几分嫌恶起来。

    他那一闪而过的鄙夷被李玉逮了个正着,李玉俯下身来,抓住他的一只手腕,“看来暮云对寡人的提议甚是满意,不如这样,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寡人派人去裴家,将你的母亲接近宫里来,看你是要尽孝,还是报仇,都由你。”

    他说完这话,也不想去看杜时闻是什么反应,将自己的衣摆从杜时闻手中抢救出来,随即漫不经心地一撕,那八宝锦缎就在杨轻飘飘地落在了杜时闻面前,做完这个动作,他轻轻地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临出门前,他回过头看着杜时闻,“寡人回来之前,将这里收拾干净,不要留任何东西,包括你!另外,你的母亲,稍晚些就会送到你的院子里!你自己好生尽孝,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下人去置办。”

    杜时闻低头应了一声是,待他出去以后,杜时闻才瘫坐在地,一把将李渔鸥撕下来的那片八宝锦缎拿过来,狠狠地撕扯着它,仿佛那是李玉一样。

    只是撕着撕着,杜时闻就发现了这声音有些大,怕引起别人注意,杜时闻只好将八宝锦缎放下来,双手抱着膝盖蹲坐在那里爱,双目无神地看着书案。

    他本就年岁不大,又受了折磨,看着本就不大一团,现在这样缩着,看起来更是跟五六岁孩童没有什么差别。

    国公府里,笑意盈盈的苏总管正谄媚地看着苏云棠。

    苏云棠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子,轻笑着为苏总管倒了一杯茶,“苏总管请喝茶,不知今日造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苏总管摆摆手,“咱家近日来,是奉陛下口谕,接沈夫人进宫。”

    苏云棠心里一个咯噔,“这是何故啊?”

    苏总管轻咳一声,“陛下做事自有陛下的道理,咱家可不敢随意揣测圣意,还请夫人早些将沈夫人请出来,咱家也好回宫交差!”

    苏云棠见自己今儿个是从苏总管这里套不到什么话了,也不敢再多问惹人心烦,于是从袖子里掏出一袋子银子,放到苏总管手上去,“苏总管贵人事忙。这些银子是我的一点心意,苏总管拿去买些酒喝。”

    苏总管本不想收,听见她记得自己的喜好,心里受用,于是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随后他趁着带来的人都去迎接沈静秋,四下无人,这才靠近苏云棠,低声说了一句:“夫人以后可要对你们家世子夫人多上点心,毕竟这以后,后宫她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他没有听见李玉和杜时闻在御书房的那番话,连带着接沈静秋都是李玉后面才说的。他还以为这个暮云主子是个恋家的,以后多少也会帮衬一下国公府。

    这不得,两边都不得罪?苏总管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哪些人该得罪,哪些人得罪不起,这都是心里有数的。

    不然他也不会混到如今模样还依旧得李玉的信赖。

    不多时一群人簇拥着沈静秋出来了,沈静秋一脸惴惴不安,苏总管看着她,暗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沈静秋美则美矣,和杜时闻却不像是母子。

    苏总管虽然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没有路出马脚,他亲自为她搭马凳,为她掀开马车帘子。

    那十分殷勤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那是他亲娘呢!

    马车上坐了女眷,苏总管就不好坐轿子了,他也不愿意骑马,便和马车夫一道坐在车子外面。

    沈静秋直到坐上马车都是迷糊的,马车有些摇晃,并不像她来到邺城的时候坐的马车那样平稳宽敞。

    沈静秋只觉得里面闷闷的,又摇摇晃晃,很是不舒服,于是掀开马车帘子,从窗户上去看外面。

    由于眼睛有旧疾,她看什么也不甚清白。只是想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罢了。她从来到邺城,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出来走一遭呢。

    只是看着看着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从方才探出头没一会儿,沈静秋就感觉有一道视线正紧紧地注视着自己。

    她十分确信,毕竟她眼瞎,其他感知就更敏锐了。

    她有些不安地放下了帘子,强压下了心中的不安。不会的,邺城认识她的人,基本都死绝了,不会有人认出她来的!

    而怔怔的看着马车远去的顾风语还没有回过神来,手中的糖炒栗子就直挺挺地落在了地上,一旁的老板见她这样,将那纸袋子捡起来吹了吹,放在了顾风语手上,“夫人小心烫。”

    顾风语囫囵嗯了一声,拿着手中的栗子向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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