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

    溪流边有个简易的棚子,他们正在棚子里,所以杜时莺看不到裴怀雁的表情。

    也几乎是她看见宋清婉那一刹那,她就放慢了脚步。

    走近了看去,杜时莺才看到裴怀雁肩胛骨处有一处刀伤,深可见骨,几乎是要削掉他的整个胳膊。

    足可见下手之人有多狠辣。

    见她来,裴怀雁稍稍往后退了退,离宋清婉远了点,“在下夫人已经来了,就不劳宋二小姐费心了。”

    说着,他便目光灼灼地看向杜时莺,杜时莺虽然不是很愿意替他包扎,只是这宋清婉向来给她使绊子,如今遇到这般好的机会,她怎么能不报复呢?

    当下她便从宋清婉手上抢过纱布,虽然宋清婉捏得紧紧的,但是耐不住杜时莺力气大,也无济于事。

    杜时莺从桌上拿过药水,看着裴怀雁那道可怖的伤口,猛地泼了上去,只这一下,一瓶药水就去了半瓶。

    泼完药水,杜时莺就将药瓶狠狠地扔在了桌上,好似那个药瓶是宋清婉一样。

    裴怀雁见他火气这样大,正想问杜时莺发生了何事,就见她裙摆上沾满了泥泞,鞋子也乌漆嘛黑的看不出来本来颜色。

    他看了一眼宋清婉,正要说话,胳膊上便传来一阵剧痛,泪眼朦胧建,他看见了杜时莺有些狰狞的脸,她手上也不住地用力,直到把裴怀雁的手包扎成一个粽子这才罢休。

    一旁的宋清婉看不下去了,一把将杜时莺扯开,“世子殿下金尊玉贵,怎么能容你如此胡闹!也不知道轻一点的吗?”

    杜时莺被她拽一个趔趄,却没有挪动半步,她瞥了宋清婉一眼,“你家世子爷自己要我包扎的,你心疼去问你家世子爷啊!”

    这句话噎得宋清婉半天没能说的出来一句话,她虽然不爽,也确实是裴怀雁自己要求的,若是说出去旁人也只会说这是人家夫妻两的闺房乐趣,可她算什么?

    宋清婉这样想着,拿过一旁桌子上的空瓶子,“就算世子爷要你为他包扎,可是军中伤药紧缺,你一下子浪费这么多,将士兵们当做什么了?”

    杜时莺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只觉得她蠢,原以为是多么厉害的一个官宦小姐,却没想到也和王许雯一个样子,蠢得可怜!

    她这样想着,反唇相讥道,“你是说世子爷用伤药是浪费了?合着不该给他用?”

    宋清婉听杜时莺如此伶牙俐齿,跺跺脚,朝着裴怀雁委屈道,“世子殿下,我没有……”

    “药吗?只要我在,我就是药!”

    一阵稚嫩的童声生生地打断了她的话,紧接着,晓寒拿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满满的都是各种药膏药水。

    宋清婉见状,脸红了大半。

    只可惜她现在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要是王许雯在这里,她还可以煽动王许雯来胡搅蛮缠。

    就在这时,一旁白着嘴唇的裴怀雁虚弱地开了口,“好了,本世子乏了,你们都退出去吧!夫人留下。”

    一听这话,宋清婉几乎是咬碎了银牙,这屋子里龙宫就这么几个人,晓寒一看就是杜时莺的人,这摆明了还是在针对她!

    只是她虽然知晓,却不能表露出来,只好憋屈地行礼退出去,晓寒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和裴怀雁也不熟。

    走出棚子去的宋清婉心中暗自忌惮,这杜时莺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得裴怀雁喜欢,又不能立刻铲除,留在这里迟早是祸患。

    她眸光流转,身子一歪就要朝着斜后方跟着她出来的晓寒身上摔去,晓寒是何许人也?耳聪目明得很,这娇弱女子柔柔地落下哪有他走得快?

    他快速上前三两步,就躲开了。还在宋清婉没舍得对自己下中收,要了一定弧度她就自己踉跄两步站了起来。

    她正想抬起头来数落晓寒两句,抬起头来对上的却是晓寒似笑非笑的眼睛,登时她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慌乱地低头离开。

    宋清婉只觉得这个晓寒比裴怀雁还要厉害一般,他那两只眼睛,就像淬毒的毒蛇尖牙一般,令人看了牙酸耳麻。

    两次受挫的宋清婉有些不甘心,转头又朝着王许雯的房间走去了。

    身后那两个从明里转为暗地里保护宋清婉的士兵拍了拍额头,只觉得麻烦,但是也不由得跟上了。

    众人都走了以后,棚子里面安静下来。裴怀雁和杜时莺两人相对无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裴怀雁才轻咳一声,“我们走了以后,宋清婉他们又欺负你了吗?”

    他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杜时莺摇了摇头,“没有的事。”

    她说这话的时候,裴怀雁就看向了她的脚,杜时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见了自己脏得一塌糊涂的裙摆以及鞋子。

    她这才知道裴怀雁已经发现,只是关于老人的事,她并不知道是否可以给裴怀雁说。

    她直觉觉得那个老人并不坏,甚至对于她而言,那老人过分的亲切。

    她垂了眼,“我担心你们,上山去看你们打仗,走路走的。”

    她话音未落,裴怀雁就伸出一只手,将她拉至自己身前,挑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走路的时候,将脑袋套进了藤蔓里,然后摔了一跤吗?”

    他说着,摸了摸杜时莺脖子上那凸起的一条红痕。

    那是在山上的时候老者掐的。

    杜时莺闭了闭眼,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挣脱开来,“我的确是上了山,但是在那里遇到一个老人,他以为我是偷他果子的,就掐了我一顿,让我涨涨教训。”

    她真话和假话参半着说,裴怀雁听了也只是皱皱眉,并未开口询问。杜时莺想着这样也许可以把裴怀雁唬住,却没想到裴怀雁开口叫她,“你扶我回房间!”

    她虽然不知道裴怀雁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却又怕他知晓自己撒谎的事,也只得对他百依百顺,走到裴怀雁没有受伤的那一边,抬着他的胳膊往棚子外面挪。

    等两人好不容易地回了房间,裴怀雁就迫不及待地拿出纸笔,在纸上笔走龙蛇,寥寥几笔就勾画出了一个丰神俊逸的青年男子模样。

    画完这画,裴怀雁还楞了好一阵子,这才将画拿给杜时莺看,“那老年人,与这画像上的人,可曾相似?”

    杜时莺这才将那画拿过去细细端详,就觉得那老头儿年轻时候就该长这样,眉眼都能对得上,“很像很像……你认识他吗?”

    若是认识,这仗是不是就不用打了?

    裴怀雁点点头,“一个只有书信往来的故人。”

    这话就有些没有头绪了,若是只是有书信往来的故人,又怎么会知道对方的面貌?

    就在她疑惑不解之时,裴怀雁正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杜时莺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关于那个老人的事,只是问了一句,“你既然认识他,这仗还要打下去吗?”

    裴怀雁听见这话,看了看自己负伤的胳膊,“见一面再说,他……身体可好?”

    杜时莺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废话!他要是身体不好,能把我伤成这样子吗?”

    裴怀雁见她这样说,没忍住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这是方才宋清婉拿给我的,她人虽然不怎么样,这药却是顶好的宫廷秘药。”

    杜时莺也不跟他客气,伸出手就把那个小玉瓶子接了过来,“她仰慕你,送给你的,你给我合适吗?”

    裴怀雁想也不想,“我们是夫妻,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他这话一说出来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杜时莺见他这般,心里有些雀跃,嘴上还是否认,“又不是真的!”

    这句话一出,两人身周的气氛又猛地一窒,裴怀雁想了半天,他两也还是假夫妻。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心烦意乱,看着杜时莺的脸却又不知道哦该说什么,毕竟他并非良人,杜时莺是注定要走的。

    他这样想着,又成了一个锯了嘴的闷葫芦。

    他看了看手中的画像,越看越觉得熟悉,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他想了想,猛地惊醒,只不过这一刻他的心里多了几分惶恐。

    因为他发现,杜时莺的眼睛,几乎和画像上的那个男子,一模一样!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奔向杜时莺,将她转向自己。

    杜时莺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他却只顾得上看她的眼睛。

    是了……是了……

    他攥紧了拳头,心中也有一些疑惑,难道这两人见面,双方都没有发现什么吗?

    他其实是猜错了,那老头儿一见面就觉得杜时莺有些眼熟,只不过他满门灭门,如何还有血脉在人间?

    也正是这时候,裴怀雁才明白王向山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让杜时莺少出门,是不是就已经发现了杜时莺的身份?还有顾风语那个女人,该不会也认出杜时莺了?

    霎时间,裴怀雁就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了。

    那老头算得上他半个师父,若是杜时莺和他的关系真是他想的那样子,他不是就降辈分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