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赌

    一日午后,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练功房光亮的地板上,好似一层金色的流沙。姑娘们穿着白色紧身舞蹈服,整齐地站成两排,如同一根根稚嫩的竹子,青春洋溢。

    程冬雨来到红蔷薇队的练习室,原本有事相求,却在门口顿住了脚步——

    穆阳雪穿着白色连体练功服,腰上围着天蓝色的雪纺一片裙,脚上踩着芭蕾舞鞋,纤长的脖颈微微弯着,正耐心地为一个小姑娘示范动作。她逆光而立,在窗前化成一道镀着金辉的婀娜剪影,就像一只游戈在湖光中的优雅天鹅。程冬雨竟看得愣了神。

    站在最前排的梨央发现了他,冲着门口挥手道:“师兄!”

    其余姑娘听到动静,一齐向他望去,心里不免有些纳闷,现阶段两支队伍是分开排练的,程冬雨应该在隔壁指导白蔷薇练唱才是。

    穆阳雪见他像做贼似的突然冒头,忍不住打趣道:“程老师怎么过来了?莫不是要打探我们的训练情报?”

    姑娘们立马跟着起哄,叫程冬雨出去,不要偷瞧她们训练。

    程冬雨露出恬淡的笑容,也配合着开起了玩笑:“过几天两队就要合排了,我怕你们赶不上我们的进度。”

    屋子里顿时嘘声一片。穆阳雪挑了下眉:“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吧。”

    程冬雨一味地笑,然后关切地向姑娘们询问:“大家练习得怎么样?虽然你们的表演更侧重舞蹈,但是唱歌也不能落下哦。”

    一个极其崇拜穆阳雪的小姑娘抢着回答:“那还用说吗?阳雪姐姐可是陈阳城最优秀的歌女,唱歌跳舞样样精通,把我们教得好着呢。”

    “既然穆老师这么全能,可不可以帮隔壁白蔷薇的姑娘们指导一下舞蹈动作?”程冬雨看向穆阳雪,终于道出了真实目的。

    此话一出,红蔷薇们立马强烈反对,怎么可以让她们的老师去指导竞争对手呢?实在太不像话了。

    穆阳雪弯着眼睛向姑娘们解释:“老师的作用是帮助大家呈现出更好的舞台效果,我和程先生都是没有立场的哦。”

    说完后,她不顾姑娘们的哀嚎,当真跟着程冬雨一起离开了。

    看着两人并肩远去的背影,梨央心里冒出一个十分罪恶的想法。“呜呜,他们好般配啊......”

    当然这个想法转瞬即逝,毕竟演出在即,她很快就恢复了紧张的状态,带领队友们训练起来。

    *

    白蔷薇队的舞蹈动作虽然简单,但因为没有老师指导,跳得还不太成型。

    穆阳雪废话不多说,简单挽起了头发,便给姑娘们做示范动作。她的身材修长而匀称,体态极为优美,即使是最简单的动作,通过她的肢体展现出来,都别有一番韵味。连贯看下来,仿佛跟其他姑娘们跳得不是同一支舞。

    不过基本功这种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出来的,穆阳雪只能帮她们重新排几遍队形,指导一下做得不到位的动作。幸好兰芝的歌女多少有点舞蹈基础,动作也不难,不到两个钟头就练得差不多了。至于稍微复杂一点的“斗舞”,等到合排的时候再一起练就可以了。

    穆阳雪做指导的时候,程冬雨没有半分言语,只是默默站在角落,欣赏着全世界最优雅的舞姿。

    穆阳雪有多么耀眼啊,如同希腊神话中的维纳斯,是爱与美的化身,这样的女人本应生活在高不可攀的云端,却为自己献上了满腔的真情。

    程冬雨又怎么会不知道,甜蜜的爱情背后是要人命的砒/霜。他身世飘零,命如草芥,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穆阳雪有家庭,有责任,身上背着牢牢的枷锁,他怎么忍心拉着爱人往火坑里跳呢?

    “或许我应该离开这里,只要不再相见,自然而然就会断了念头。”

    程冬雨想到这里,一股悲伤的情绪漫上心头,不知不觉,眼中已经蓄满了人生无常、 伯劳飞燕的热泪。

    *

    陈阳城的十一月,天气渐冷,花园中的花草大多已经枯黄凋零,却仍然散发着清新的气息。

    程冬雨并不知道穆阳雪这次来剧团帮忙,遭到了李安秀的强烈反对,明里暗里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闹得家里乌烟瘴气,但穆阳雪一点都不后悔,对她来说,能和程冬雨这样悠闲散步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从相识到现在,穆阳雪和程冬雨的关系一直是亲密的,只不过程冬雨没什么名气,再加上有剧团这层关系做掩护,大家并没有往深处想。但雏星大赛之后,一首《纯白之心》让程冬雨声名鹊起,成为了作曲界的新秀,难免被有心之人探究底细,如此一来,他和穆阳雪的多次合作也被抬到了明面上。

    人要是出了名,没有故事也能编出故事,和穆阳雪这样的人产生交集,怎么可能不传出风言风语。

    一向隐忍自持的穆阳雪,这次竟然生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叛逆情绪,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为什么一点都不顾忌刘家的想法,只想跟程冬雨多相处一会儿,哪怕让一把烈火顷刻燃尽所有的时光,也好过困在深宅里度过漫长的岁月。

    而在程冬雨心中,怜惜之情已经吞没了爱的冲动。因为深爱着某件宝物,宁愿将她奉在高高的殿堂之上,像月光一样清冷寂寞,也不忍看她一袭白袍染了颜色。

    穆阳雪率先问道:“上次提到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程冬雨摇了摇头:“阳雪,哪怕让你承受百分之一的危险的可能,我都做不了这个决定。”

    “就算我愿意,你也不肯吗?”穆阳雪停下脚步,一双雪亮的眼睛直直望着他。“你想劝我放弃,总要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吧。”

    “太危险了。”

    “我不怕。”

    “我无权无势,也没什么钱。”

    “我不在乎。”

    “我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我从来不这么认为。”

    程冬雨脸上浮现出痛苦与无奈交织的表情。“阳雪,你不应该是这样任性的人。”

    穆阳雪苦笑着点了点头:“我确实不是一个任性的人,但是你认为,让我抹去关于你的记忆,重新回归那种一滩死水的生活,是一件轻松的事吗?我现在需要一个残忍又现实理由,来浇灭心中这团燥热的火。”

    她轻轻勾起嘴角,清纯的脸上竟绽放出极其妖媚的表情。“你不爱我吗?程先生。”

    “不想跟我一起做音乐吗?不想跟我一起生活吗?不想跟我一起拥抱未来吗?”

    程冬雨红着脸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是不想,是想都不敢想......

    眼前的女人突然提议道:“不如咱们打个赌吧。”

    程冬雨不安地蹙眉:“赌什么?”

    穆阳雪道:“就用我们各自手中的队伍做赌注吧,如果你的白蔷薇获胜,我们就结束一切,回归各自的生活,此生不再相见。如果我的红蔷薇赢了,你就把性命豁出来,跟我一起逃离这座城市。”

    “这样恐怕对我不太公平。”程冬雨苦笑。

    “怎么会?”穆阳雪舒展眉头。“雏星大赛的冠军,兰芝唱得最好的姑娘们,不都在你的队伍里吗?”

    程冬雨无奈着摇了摇头,仿佛在意的并不是输赢的问题。

    “比赛的魅力不就在于未知性吗?就像我们的人生一样,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只能像一艘漂泊的船,为了理想中的幸福,不停地航行,不停地探索。”

    程冬雨小心问道:“所以,你决定放弃好不容易才登上的岛屿了吗?”

    穆阳雪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在孤岛上呆久了,也想去看看海平线上的日升日落。”

    *

    《红白蔷薇的对抗》首演的日子很快到来了。有了新演员和新节目的加持,剧场里的观众果然爆满,仿佛重现了雏星大赛当天的盛况。

    今天的演出事关剧团复兴,秦梨央和柳垂怜压力都不小,早早就到后台换好衣服化好妆,拉筋、压腿、练嗓子,互相打气。

    今晚开场的第一个节目叫做《蔷薇硝烟》,白蔷薇队员穿统一的白色纱裙,只有柳垂怜的裙摆上缀了很多亮片,款式也更加复杂,突出领队的身份。她皮肤白皙,乌发乌瞳,身板挺直,穿白色很有精气神。红蔷薇的队服款式跟白蔷薇差不多,只是颜色火红,裙摆稍短一些,大约是为了方便跳舞。

    为配合这身衣服,红蔷薇的姑娘们全都化上了艳丽的舞台妆。梨央五官精致立体,勉强能达到化妆师想要的玫瑰妖姬的效果,不过再看看其他姑娘,模样就有点滑稽了,尤其是脸颊上的两坨腮红,活像猴戏里的孙大圣。

    梨央满腔无奈,虽然自己是司徒蓝樱的徒弟,但剧团也不能硬要自己传承她的风格啊。人家司徒姑奶奶眼神风流,身材傲人,天生就是妩媚多姿的可人儿,又不是靠胭脂画出来的。哎,时至今日,只求舞台上的灯光恰到好处,别让自己看起来像马戏团的小丑。

    傍晚七点整,汀兰剧场内响起清脆的铃声,大红色的帷幕缓缓拉开,紧接着,音响开始播放节奏强烈的动感音乐,将观众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舞台上。

    此时演员还未登场,黑暗的舞台先上演了一段红白灯光秀,紧接着,地面上的干冰升起一团团白雾,整个舞台笼罩在缭绕的仙气之中。过了少许时间,一束垂直的灯光打在舞台中央,明亮的光柱如同通往天堂的隧道,瞬间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

    万众瞩目下,起降机缓缓升起,一袭白衣的柳垂怜和一身火红的秦梨央,背靠着背一同出现在舞台上。

    雏星大赛两位新星首次同台演出,刚一亮相,台下就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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