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圈套

    司徒蓝樱顺利从梨央手中拿到回信,趁着午休时间,关好房门,躲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

    映入眼帘的是龙茗熟悉的字体,信上的内容也同预想的差别不多。她知道龙茗办事谨慎,因此没有太多怀疑,默默记下关键信息后便将信纸塞进暖炉里,亲眼看着它化成一团灰烬。

    后面的事情可以托人打理,但如何离开冯家大院,就只能靠她自己想办法了,她也没有什么新点子,只能故技重施,跑到刘凌娥面前嚷嚷肚子疼,要去医院看大夫。

    刘凌娥也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的通情达理,医院毕竟不是冯家开的,这么来来回回地跑,免不了走路风声。她不想平生事端,便商量道:“你现在身子弱,受不了风寒,不如把医生请到家里来吧。”

    司徒蓝樱蹙着眉头反驳道:“家里又没有检查的设备,难到要洋大夫专门去学号脉不成?”

    刘凌娥不以为意:“前几天不是刚用那个什么X......光机检查过吗?医生都说没大碍了,我看你纯粹是心病,静养一段时间就什么都好了。”

    “我看你是盼我早日死了才高兴呢。”

    刘凌娥端出一副软硬不吃的态度:“激将法在我这儿没用,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得了什么病,连阎王爷的脚边都够不着呢。”

    “身子是我的,又不是你的,你还能比我更清楚吗?”

    两人正互相掰扯着,门外钻进来一个小丫鬟,说是有太太的电话。刘凌娥逮着机会直接离开了房间。

    司徒蓝樱懊恼地拢了一把长发,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自己越着急,这件事就越没有成功的机会。或许晚饭之后还可以再争取一下,姿态放低一些,多说点好话,毕竟人在屋檐下,该低头还是得低头。

    意外的是,刘凌娥很快就从外面回来了,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说道:“明天我派人送你去圣玛利亚医院。”

    司徒蓝樱心思敏锐,反而觉得不对劲,刚才明明是不愿意的,怎么接了通电话就改变主意了,莫非是消息泄露了?

    龙茗和梨央都是谨慎的人,按理应该不会出差错的啊。

    刘凌娥的表情倒是颇为自然,她解释道:“是布朗医生打电话过来,叫你去医院做个复查,既然身子不舒服,还是看一看比较稳妥。”

    这个解释倒也合理,但司徒蓝樱总感觉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心里惶惶的,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第二天一早,她们乘车前往圣玛利亚医院,候在诊室里的医生果然是上次那位金发碧眼的布朗先生。

    司徒蓝樱跟着他走进检查室,确认房门关好后,立即脱下了身上那件抢眼的宝蓝色呢绒风衣,而后向布朗医生打探:“这次是龙茗公子托你帮忙的吗?”

    布朗医生抱着肩膀回答:“yes,我这叫好人做到底。”

    “我本以为王参谋和龙公子关系蛮糟糕的,没想到他们还有共同的朋友。”

    王、龙两家由亲家变仇家,在陈阳城并不是什么秘密,但王泗源和龙茗同处一个圈层,有共同的好友也并不奇怪,司徒蓝樱之所以提出这种问题,是感觉事情顺利得有点不真实。

    话说回来,布朗医生确实是王泗源的好友,但与龙茗仅仅是点头之交,他也没想到龙茗会出钱委托自己办这种事,脑子里不由联想出上流社会的一幕幕爱恨情仇。他是只个小医生,本不应该得罪冯家这种有钱有势的地头蛇,幸好他有洋人的身份,很快就会随交流团返回欧洲,再加上心疼司徒蓝樱的遭遇,最终还是决定收钱帮忙了。

    这件事背后的关系着实复杂,他不想解释太多,只是冲司徒蓝樱耸了下肩膀。

    司徒蓝樱显然还是不放心,又问道:“昨天下午你是不是给刘凌娥打了一通电话?”

    布朗医生这次倒没有犹豫:“昨天有人专门提醒我这样做的。”

    司徒蓝樱猜到是龙茗预判了刘凌娥的行为,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此时她已经批上护士服,戴上尖角的护士帽和口罩,看上去完全就是个俏丽的小护士了。

    她又向布朗医生确认了一遍:“我走东后门?”

    “对,信上说他们在东面接应。”布朗医生站起身来,塞给司徒蓝樱一把钥匙。“平时后门都是上锁的,我提前配了钥匙,你揣着。”

    交代后,他掀起储物柜旁边的布帘,帘子后面竟有一道暗门。“从这里走,一路小心。”

    司徒蓝樱不免有些激动,道过谢后,直接钻进了那扇狭窄的小门。暗门连通着一条窄长且阴暗的楼道,到处堆积着落了灰的杂物,显然是不对外人开放的。

    司徒蓝樱半年前单独来过一趟圣玛利亚医院,依稀记得这里有东西两个后门,分别通向两个不相连小广场。她摸着黑走了一段距离,果然看到了两条岔路。司徒蓝樱的方位感还不错,分辨东西不成问题,但直觉让她对信中的内容仍有一丝怀疑,会不会有诈呢?

    她收回脚步,决定先向西边的岔路探几米,但很快就听到了若干工人嘈杂的聊天声,显然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没有办法,她只好转身回到东边的岔路上,又走了几十米,终于看到一扇上了锁的破旧铁门。

    她将钥匙插进锁孔,“咔嚓”一声,门锁顺利地打开了,再向前一步,就要拥抱久违的自由与光明了。

    她深吸一口气,心中感慨万分,虽然当初嫁进冯家有一时冲动的因素,但她也没想到会跟刘凌娥纠缠这么长时间,此时此刻竟生出一种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的感觉。

    院外的广场上绿草如茵,清风和煦,到处都是勃勃生机。她现在无心看风景,仔细向四周打量了一圈,终于在茂盛的香樟树下发现了一辆黑色福特轿车,凑近看,车牌号是信中所写的0011。

    司机看到她,立马摇下车窗,说道:“上车吧,司徒小姐。”

    司徒蓝樱之前坐过两次龙茗的车,却从未见过这张陌生的面孔,女人的第六感已经把最坏的情况告诉她了。

    司机看出了她的心思,认真解释道:“龙公子性格谨慎,特意换了我这个生人。”见司徒蓝樱踌躇不前,他催促着:“前院到这里不过几步远,咱们再不走,冯家人可要追过来了。”

    司徒蓝樱咬牙坐上了副驾驶座。随着车门“咔”的一声落锁,汽车在香樟树下的石板路上飞驰起来。

    车内飘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水味。

    司徒蓝樱愈发觉得不对劲,微微抬头,从后视镜中看到后排坐着一个年轻女子,她的面容隐藏在帽檐的阴影之下,看不真切,但身上那件光亮的皮草大衣,足以彰显她的富贵身份。

    司徒蓝樱向四周环顾了一圈,终于确认这根本就不是龙茗的车,有人提前设计好的圈套,专门等着自己往坑里跳。

    “您是哪位?”司徒蓝樱蹙眉看向后视镜中的女人。

    那女人抬手摘下的礼帽,露出一张美丽至极的面孔,她的眸子璀璨如星野,透着神秘又危险的气息,叫人一时看愣了神。

    “我是龙茗先生的朋友,久仰大名,司徒小姐。”

    她突然伸出两只洁白的玉手,绕过副驾驶座的靠椅,用染了豆蔻的指甲轻轻勾起司徒蓝樱的下巴。

    后视镜里同时出现了两双神色迥异的眼睛。

    女人轻启朱唇,娇声赞道:“不愧是陈阳城的大明星,果然花容玉貌,名不虚传。”

    司徒蓝樱毫不客气地将她不规矩的手一把挥开,冷冷回道:“你真的是龙公子的朋友?龙茗虽然不是好人,起码还有些义气,不会做这种背后捅刀子的阴损事。”

    “哦——真的吗?”她故意拖长音调,慢慢说道:“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仅是龙茗的朋友,还是秦梨央的朋友,不然信上的内容怎么会被我知晓?”

    司徒蓝樱通过后视镜和她对视一眼,目光阴郁至极。

    那女人勾了勾唇角,又道:“你知道对于钓鱼者而言,最大的乐趣是什么吗?是鱼儿明明发现了拴在诱饵上的那根鱼线,却不得不咬住鱼钩,最后落得满身伤痕、苟延残喘,还要用这种愤恨的眼神看着高高在上的狩猎者。 ”

    司徒蓝樱无视她的挑衅,微微阖上眼睛,回道:“既然早就知道了,又何必演这么一出戏?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女人抱着肩膀,端出一副颇为真诚的语气:“我对璀璨钻华的生意还是挺感兴趣的,不过刘凌娥性子太固执,合同谈了好久都签不下来,我很头疼啊。”

    “你到底是谁?”司徒蓝樱的声音已经不带一丝客气。

    “既然你想知道,我不介意做个自我介绍。”

    她弯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可要记好了,我的名字叫做,叶珑心。”

    *

    汽车最终停在城郊一处偏僻的公馆,进了大门,司徒蓝樱看到院子里站着不少面熟的冯家下人。

    果真是被卖了,呵呵。

    汽车刚刚在主楼前停稳,两名家丁马上拉开车门,将司徒蓝樱生生拖了下来,按在粗粝的沙土地面上。她身上穿得单薄,膝盖和手肘瞬间磨破一层皮,疼得打了个哆嗦。

    听见动静的刘凌娥很快从屋里跑出来,看到半跪在地上的司徒蓝樱,二话不说就甩了一个巴掌。她用力极大,司徒蓝樱耳朵里嗡嗡作响,口中泛起一股腥咸的血味。

    刘凌娥俯视着她,恶狠狠地啐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我们冯家娶你进门,是缺你吃还是少你穿了,像个荡/妇一样往外面跑,是想让我们被全城人看笑话吗?”

    “冯太太,打人可使不得!”叶珑心从车里钻出来,将司徒蓝樱小心护在身后。“有话好好讲,您千万别冲动啊。”

    她转过身,掏出一方丝绸手帕,轻轻帮司徒蓝樱擦去嘴角的血渍,又用手指为她理了理额前凌乱的碎发。

    司徒蓝樱一双美丽的凤眼瞪得溜圆,仿佛眼白上的每一道血丝都刻着怨愤和不甘。

    “好啦好啦,别用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了,怪叫人心疼的,我帮你做了正确的选择,早晚有天你会感谢我的。”叶珑心俏皮地冲她眨了下眼睛,而后对下人吩咐道:“赶紧送二太太回家吧,天气冷得很,别忘帮她沏壶姜茶暖暖身子。”

    待司徒蓝樱离开后,刘凌娥终于收敛了凶神恶煞的表情,冲叶珑心行了个礼,客气道:“叶小姐,让您看笑话了。”

    叶珑心笑着摇了摇头,跟她一起回到屋里,一边喝茶一边劝道:“司徒小姐心高气傲,人也风光,嫁入深宅难免会不适应,您也别太苛责她了,多磨合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刘凌娥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语气难得和顺:“她的心病,回去我再慢慢开导,倒是冯家的生意,往后还要指望您多帮衬帮衬。”

    叶珑心会心地笑了起来:“冯太太哪儿的话,放眼整座陈阳城,还有谁家生意能比得过咱们璀璨钻华。”

    “您这次帮了我的大忙,冯家没什么奇珍异宝,但金银玉器、钻石珠宝之类的倒是不少,您若不嫌弃,就请把这个收着。”说着,刘凌娥从下人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首饰盒。

    叶珑心出生在何等优渥的家庭,自然不缺这些小玩意儿,她原本是不想收人情的,但见首饰盒里竟是一颗十分罕见的天蓝色钻石,钻面切割成偏平的梨形,清澈淡雅,宛如一泓碧蓝的清泉。重量嘛,估摸着至少在10克拉以上。

    啧啧,璀璨钻华不愧是整个南方最大的珠宝商,确实有点东西。

    刘凌娥怕她不肯收,特意解释道:“合同的事您跟冯先生详谈,我一个妇人家做不了主,这颗钻石仅代表我个人的一点心意,请您不要多心。”

    叶珑心才不多心呢,这样的宝贝,不收才是傻子。

    她利落地将那个漂亮的小盒子接过来,转交给身后的丫鬟,又对刘凌娥客气道:“您可别这么说,我也是女人家,还不是为生意的事操碎了心,圈子里的人都明白,您才是璀璨钻华真正的当家人。”

    刘凌娥不置可否,微微一笑,语气自然地转换了话题:“我有点想不明白,您为什么会知道蓝樱的逃跑计划?”

    叶珑心反问:“您仔细想想,有谁三天两头就往贵府上跑?”

    “哦——”刘凌娥恍然大悟。“那个小徒弟啊。”

    她又觉得不可思议,继而问道:“我看她们师徒二人关系好得很,那小丫头怎么会出卖司徒蓝樱?”

    叶珑心讳莫如深地笑了笑:“看来您一心扑在事业和家庭上,对陈阳城的娱乐圈实在不了解,现在我可是秦小姐的忠实歌迷,金玫瑰之类的,数不清送了多少。”

    她又道:“依我看,司徒小姐虽然表面聪明,心思却单纯得很,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刘凌娥扯着嘴角冷笑一声:“我就说嘛,这世上哪有平白无故的好人,无非是利益所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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