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天牢

    玉红莲之所以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自然有过硬的本事,最令人称道的是,这个组织里的每个人都不怕死。玉红莲每次出任务都按人头收费,功夫越厉害的价格越高,俗称“买命钱”,也就是说雇主一旦付了这份钱,兄弟们的命就是你的了。

    今天领头这位“一命抵万金”的汉子绰号“疯虎”。“疯“是说他喜欢刺激,胆子极大,执行任务的时候阎王爷来了都不怕,活像个疯子。“虎”是指他身材威猛,胳膊上长着比水泥还结实的肌肉块,就连老虎见了都要抖三抖。

    王泗源在军队中混了些年头,见过的英雄好汉数不胜数,之所以选择疯虎,除了看重他的一身硬本事,更欣赏他的爽快、仗义,是个信得过的真爷们。

    行动之前,疯虎在门口点了根旱烟,一边抽着一边观察在屋里摆弄武器的王泗源,突然咧嘴笑了出来。

    拿人钱财,□□,是他们这行的规矩,按理说不应该对雇主产生半点好奇的心思,但眼前这位堂堂的军区参谋竟然花费大价钱,甚至赌上性命来劫持自家的监狱,就为了救一对搞破鞋的狗男女,这也太特么离谱了。

    王泗源从屋里走出来,跟他要了根烟,然后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在黑暗中点亮了一团火光。

    过了好长时间,他突然说道:“监狱里边关着我朋友的姐姐,我要是不救她,她这辈子就废了。实话讲,我也不知道这事值不值,对不对,反正脑袋一热就决定了。这几天犹豫的时候,心里都会蹦出一个声音提醒我,王泗源,你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再懦弱下去了。有时候想想,死也没什么可怕,窝窝囊囊地活着才是最难受的。”

    疯虎将烟头丢在地上,用靴子狠狠踩了一脚。“想做什么就去做,哪特么有那么多叽叽歪歪的理由,我干这行就是为了钱,只要能赚到钱,就算把命栽里头也认了。”

    王泗源在他坚实的后背上拍了一把:“兄弟,咱们今晚是来救人的,可不兴说这么丧气的话。”

    疯虎爽快地笑了起来:“放心吧,哥哥我有这个能耐,今晚死活都帮你把人弄出来,不说废话了,出发吧。”

    *

    司令府的监狱外围建了五米多高的砖墙,墙上设有电网和岗楼,每个时段都有哨兵轮番把守。此外,整个监狱只有一条通道,设置了两道铁门,并有狱卒专门看守,就连监狱长进入也要出示通行证,外人想闯进去并不容易。

    幸而王泗源之前被下派到监狱工作过一段时间,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他让内应提前切断了围墙上的电网,又给所有人准备了绝缘胶鞋和胶皮手套,以免翻/墙的时候出现意外。

    疯虎打头阵,动作迅猛得像一道闪电。光秃秃的围墙,他只蹬了三两下就翻了上去,而后快速取下背上的弓弩,直接干掉了岗楼放哨的士兵。其余人身手都不差,跟在他后面一个接一个翻了过去。

    雨越下越大,夜晚的监狱气氛阴森可怖,黑暗中好像潜伏着某种怪物,随时都会伸出利爪将闯入者撕得粉碎。几人选择了一条西边的僻静小路,悄无声息地放倒两个巡逻的士兵后,终于来到了监狱主楼。王泗源也不知道穆阳雪他们被关在哪里,幸好这所监狱面积不大,羁押犯人的地方只有那么几个。

    他带领众人来到一楼东侧的下沉式入口,低声分析道:“像他们这种临时来的,一般都关在地下牢房里。”

    疯虎点了点头,掏出磨得锃亮的弓弩,一箭放倒了守卫的士兵,而后得意地咧起了嘴:“司令府的看守也不过如此,我还寻思有多牛B呢。”

    王泗源丢给他一把铜钥匙,提醒道:“别大意,里面的狱警可不少。”

    “来一个老子干一个。”疯虎往地上吐了口吐沫,率先跑过去,用钥匙把门拧开,轻轻推开一道缝,确认没什么动静后,冲上面的人挥了挥手,其余的兄弟马上跟了上去。

    王泗源知道下面熟人多,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便揣了个心眼,躲在楼梯的拐角处给疯虎他们把风。

    过了没一会儿,地下突然传来两道“砰砰”的枪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刺耳。紧接着,激烈的枪声连片响起,如同炮竹一般此起波伏,地动山摇。很显然,两伙人发生了正面冲突。

    王泗源咬紧牙关,暗叫一声不好。之前大家讲好,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开枪,以免打草惊蛇。玉红莲的人虽然武艺高强,但双拳尚且难敌四手,他们区区五人怎么可能拼得过上百号狱警,如今暴露了,恐怕会凶多吉少。

    就当他犹豫要不要下去帮忙的时候,疯虎已经带着人冲了上来,王泗源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身边。很快,一批狱警追了上来,听靴子踏在地上咚咚声,少说也有三十来个。这群人在周围找了一圈,没有收获,便向另一个方向跑去了。

    王泗源和疯虎等人在逼仄的空间里紧紧缩着身子,直到脚步声远去了,才抬起头互相打量。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差点把王泗源气死——他们只救出了程冬雨,并没有见到穆阳雪。

    不仅如此,程冬雨整个人目光呆滞,愣头愣脑,问他话连个屁都蹦不出来,估计是受了刺激脑袋瓜子不正常了。王泗源把他揪过来检查一圈,头上和身上都没有外伤,简直好人一个,怎么说傻就傻了!

    疯虎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在他脑袋上呼了一巴掌,问道:“兄弟,傻了?”

    换了别人挨下这一掌,估计脑壳都震碎了,但程冬雨却仍然木若呆鸡,一点反应都没有。

    疯虎啧啧道:“完了,这哥们真傻了。”

    此刻王泗源真有杀人的冲动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救出来个傻子,他犯得着吗?

    再看旁边,疯虎带来的三个兄弟已经挂了一个,还有一个肩膀中了枪,血流得到处都是。奶奶个球的!程冬雨这条小命可真特么值钱。

    受伤的小兄弟对王泗源道:“老板,咱们已经暴露了,凭这几个人根本拼不过那群真枪实弹的狱警,搞不好把刚救出来的人也搭进去,得不偿失啊,不如先回去避避风头。”

    他母亲的,王泗源听了这话更想杀人了,他要救的是穆阳雪!如果今晚不能把穆阳雪平安带出去,他有什么脸见司徒蓝樱。

    疯虎到底是个爷们,答应救两个人,不能忙活到一半就打退堂鼓。他主动提出:“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这座监狱也不大,咱们再找找,老子偏就不信邪了。”

    王泗源赶紧点头,又瞥了一眼程冬雨,露出嫌弃的表情:“先把这小子送出去吧,弱得跟个小鸡崽似的,只会拖咱们的后腿。”

    他虽然嘴上说得难听,其实是怕梨央等得太着急了,那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她师父又在关键时刻失去联络,难免心态绷不住。

    疯虎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让那个肩膀受伤的兄弟先带程冬雨逃出去,余下三个人继续寻找穆阳雪。

    可是穆阳雪到底在哪里呢?王泗源托着下巴认真分析起来。

    根据线人的情报,穆阳雪应该就是被关在这座监狱里错不了,可除了地牢还有什么地方呢?一层楼、二层楼主要羁押流民团伙的领头、触犯了军规的军官,还有等待审讯的间谍。穆阳雪一个弱女子,不可能跟这种人关在一起。

    仔细想来,这件事实在无厘头,穆阳雪红杏出墙顶多是道德败坏,又没犯法,怎么能平白将人关进监狱?就算刘明德和王玉衡关系斐然,也不能这样滥用职权吧?

    王泗源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王玉衡仍对龙莹出轨之事耿耿于怀,对品行不端的女人深恶痛疾,所以要狠狠惩罚同样爱上戏子的穆阳雪。奶奶个腿的,还真符合他的作风,变态至极!

    另一面,玉红莲的年轻后生已经带着程冬雨按原路返回了围墙底下。时间不等人,他顾不得肩膀的伤,火速爬到墙上,将绳子丢给程冬雨,示意他快点跟上来。

    程冬雨明白了他的意思,拽着绳子艰难地往上爬,眼看就要爬到头了,远方天边骤然响起一声惊雷,刺眼的闪电将沉闷的夜空劈开一道深邃的口子。他受了惊,手心一松,身子向下滑了两尺。

    小兄弟焦急地催促道:“快点!快点!再蹬两下!”

    程冬雨再次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澄明,紧接着,他松开绳子跳了下去。

    小兄弟一脸恼火地冲他喊:“你不想活了是吧?再不走,那些狱警可要追上来了。”

    程冬雨抹了一把满脸的雨珠,回道:“你自己走吧,我不能丢下穆阳雪不管。”

    语罢,他转身冲进浓浓的雨雾之中。

    监狱里面,王泗源领着疯虎,将所有可能关押穆阳雪的地方全部翻了个遍,人没找到,倒是惊动了追捕的狱警,一阵火拼过后,玉红莲最后一位兄弟的腿上也挨了一枪。

    疯虎躲在货仓的木箱子后面,往枪梭子装满了子弹,冲地上吐了口吐沫,抱怨道:“咱们跟没头苍蝇似的瞎找,要找到什么时候才是头?”

    王泗源使劲系了一下遮在脸上的纱巾,龇牙咧嘴道:“活见鬼,该找的地方都找了,特么的还能把一个大活人变没了不成?”

    说话间,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脚踝,他吓得一激灵,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差点暴露了身形。

    一回头,身后赫然出现了面目苍白的程冬雨!

    王泗源发誓,要不是眼下危机四伏,他肯定会一枪/崩了这个精神病。“艹!不是派人把你送出去了吗?你又回来干什么?”

    程冬雨认真回答:“我不能离开,我要跟你们一起救阳雪。”

    王泗源见他脑袋恢复正常了,赶紧问:“那你快点说,他们到底把穆阳雪关到哪了?”

    “我也不知道......”

    王泗源倒吸一口气,算是大彻大悟了,程冬雨就是一颗丧门星,专门克自己的那种。

    程冬雨赶紧解释:“我和阳雪确实是一起来到这里的,只不过中途有人把她带去了另外一间屋子,当时我被蒙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了铁门推拉的“嘎吱”声,哗啦啦的流水声,还有一段钢琴曲。”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

    王泗源觉得离谱,顿时更来气了:“你以为这里是音乐会现场吗?还钢琴曲,信不信我往你嘴里塞一架钢琴?”

    “我的耳朵绝对不会出错,千真万确,就是《天鹅湖》。”程冬雨强调过后,用嗓子将那段悠扬轻缓的旋律轻轻哼了出来。

    也是奇怪,王泗源虽然没听说过什么天鹅湖,却这段旋律感到莫名的熟悉,好像在无意中在哪里听到过很多次,但认真回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你确定是钢琴的声音吗?我保证,监狱里肯定没有这么高雅的玩意儿,这里审讯犯人只会用鞭子和火钳,从来没有用钢琴曲感化过谁。”

    疯虎咧嘴道:“谁说是弹给犯人听的,指不定是典狱长喜欢呢,你们读书人不都好这口吗?”

    他这句话让王泗源茅塞顿开,典狱长喜不喜欢钢琴曲他不知道,但王玉衡喜欢啊!

    王玉衡经常亲自来监狱审讯重犯,他的办公室门口挂了一台洋人送的电子钟,每到整点就会自动播放一段钢琴旋律——正是程冬雨所说的天鹅湖。

    至于哗哗的流水声,一定是他门外的那座喷泉盆景,没错了,除了他谁还能有这种兴致。

    如此看来,穆阳雪此时此刻就在王玉衡的办公室里!

    他心里有了答案,立马拔腿向顶楼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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