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5

    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

    次年三月你们一同毕业,及川彻去了青叶城西,你去了当地的一所舞蹈学校。所幸距离并不遥远,因此总有机会经常见面。

    周末他会在训练结束后去练功房接你回家,这人一见到你就开始嚷嚷着饿,把你拽进最近的便利店买牛奶面包和巧克力冰淇淋,然后当着你面毫不避讳地撕开包装,吃得比谁都香。

    你在他欠扁的表情下终于理解:“难怪岩泉老是揍你。”

    “嗯?”

    “——总得有人替天行道。”

    你把他手里的牛奶面包一鼓作气塞进他嘴里,换来及川彻一句“谋杀亲夫”的悲号。

    你警告他:“下次在我面前只许吃草。”

    他连声说“好好好”,屁颠屁颠地又跟上来,用手上的半永久皮筋将你们两个的手腕绑在一起。

    “幼稚鬼。”你评价,但还是顺着他的意图与他十指交叉。

    “今天可以去你家蹭饭吗?”他握紧你,问道。

    “可以。”

    你不会告诉他,你的父母在你早上出门前特意叮嘱过记得带及川彻回家吃饭。鬼知道他用了什么迷魂剂,还是给你父母下了蛊,居然在他们心中树立起了一个优秀靠谱的男友形象——明明是轻浮得不行的爱哭幼稚鬼。

    晚饭后,你和他并排窝在你卧室的床上,一人对着一个屏幕。

    比赛复盘和演出复盘,你们习惯同时进行。

    “你这个连续fouetté*好可怕。”他指着你膝盖上的屏幕,“真的不会吐吗?我已经想吐了。”

    “你这个发球才叫可怕吧!绝对能把我的手砸断。”你仔细举起他的手臂端详,“小心排球权益保护协会联合起诉你。”

    他配合地瞪大眼睛:“那我可得赶紧请律师,你要记得把我保释出来。”

    你笑倒在他身上:“我才不管你,我会第一个发声明跟你撇清关系。”

    “好啊你,说好的共患难呢?”及川彻向你伸出那双打出“杀人发球”的大手。你知道,他可有的是办法治你。

    你喘着粗气举手投降:“及川大人饶命。”

    他这才作罢,一抬双臂轻松将你抄进怀里,从背后去咬/你的耳垂。你缩着脖子说痒,他不依不饶,腾出手将你掉在一旁的手机重新举到你面前:“专心复盘。”

    你心猿意马,灵活地在他怀里转身,环住他的脖子与他接吻。

    “——你爸妈还在家。”及川彻半天挤出一句话,嗓音沙哑。

    你不嫌事大:“所以呢?”

    他把你的脑袋按向自己的颈窝,避免与你视线相交,然后骂了一句什么不能被教导主任听见的脏话。

    最终还是安分地依偎在一起看复盘视频。

    “你是怎么做到的,每一步都踩在拍子上?”他忍不住发问。

    “乐感是可以培养的。”你暂停视频,“多听多练就行。”

    “你说得倒是轻松。”

    “干嘛?不相信吗?”你拉出床底下装得满满当当的抽屉,向他展示你收藏的成百上千张光碟和磁带。

    “全都听过?”

    “听到都快吐了。”

    “你的语气可不像是在抱怨。”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正好你在,快借我你的漂亮脸蛋一用。”

    “啊?”

    “下周有场汇报演出,那个妆我怎么也画不好。”

    “诶等等——”

    “别害羞,说不定我能帮你找到真正的自己。”你嘴角一勾,不由分说地扳过他的下巴。

    周一放学后,你收到来自岩泉一的信息,声泪俱下地恳求你再也不要让及川彻做你的妆面模特——整个排球部在欣赏过他的精美自拍后,已用呕吐物将体育馆的男厕所堵满。

    06

    及川彻在青叶城西的日子依旧不那么好过,排球比赛处处被白鸟泽压一头。你坐在观众席上,望着牛岛若利再一次举起春高预选决赛的奖杯。

    你随人流走下看台,来到体育馆门口,听他叫你的名字后回头。

    你问:“第几年?”

    他说:“第四年。”

    “四年而已。”你强调,“之后可还有两年要熬呢。”

    他的队友听不下去:“你不能这么说,及川他……”又被及川彻抬手拦下。

    “我要吃拉面。”他说。

    “好。”

    “我要吃三碗。”

    “撑不死你。”

    坐在拉面店的桌子前,你微笑着跟服务生点单,及川彻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服务生走后,他问:“你觉得我当初应该去白鸟泽吗?”

    “不要因为输掉比赛就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阿彻。”

    他没好气地抱怨:“你今天怎么说话这么无情,作为女朋友不应该好好安慰我吗?”

    “你需要我的安慰吗?”你反问。

    他看着你,那气势快要把手中的筷子掰断。

    “我问你,及川彻。”

    “你是为了胜利才去打排球的吗?”

    “你会因为得不了第一而放弃排球吗?”

    “是啊,我想也不会。”

    “所以,你在纠结什么呢?是在给自己的失败找理由吗?是觉得这么想会轻松一点吗?”

    他坐直身子瞪着你。

    “你知道吗,昨天我被选为首席了。”你说,“我好不容易向那些所谓的天才们证明了自己,没想到现在反过头来否定我的努力却是你。”

    “我从小就不是那个老天赏饭吃的孩子,别人都说我若是走职业道路一辈子都只能站在舞台边缘。我不相信。”

    “我只相信同样的动作别人练十遍,我就要练一百遍、二百遍,上千遍甚至上万遍,我要让艺术总监和观众知道——她们很好,但我更好。”

    “我在舞团待了十年,才在去年圣诞演出得到第一个做首席的机会。”你苦笑,“结果你也知道了。”

    “但我清楚那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所以我不会抱怨,而是向前走。”

    “你要知道,很多时候,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自尊心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你觉得自己能力不足,那就去想尽办法补足;如果你需要合得来的队友,那就走出去,主动去寻找——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跟你说这句话——但是,及川彻,地球上有35亿男人。”

    “条条大路通罗马。不过是你选的路更难走罢了,又不是走不通。”

    “你远不止于此。”

    及川彻看着你的眼睛,你相信那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变化。

    “两位客人,小心烫噢。”两碗拉面被端上桌。

    你用力从他手中抽出那双筷子,掰开,塞回他手里:“现在,先吃饭。”

    他闷闷开口:“我说了要吃三碗。”

    “十碗也得一碗一碗吃。”你敲打他。

    吃着吃着就开始往下掉金豆豆,一副“教育完毕,现在该来哄哄我了吧”的可怜模样。你认栽地坐到他身边,轻柔地替他擦去眼泪。

    他不依不饶地撒娇:“亲亲我。”

    你笑着在他凑过来的脸颊上报复般地落下一个接一个吻,直到他顶着张烧红的脸嘟囔“我要吃面了”。

    及川彻吃到第二碗拉面时,你从包里掏出只笔,百无聊赖地在餐巾纸上写着他的名字。

    “这是什么啊。”他嫌弃地指着“O”中间吐着舌头的笑脸*,“好幼稚。”

    “适合你。”你举起那张餐巾纸,“等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就把它拿出去拍卖。”

    “哈?”

    “所以及川大人可要好好努力,让自己的签名变得值钱一点。”

    “这是当然的!”他说着又觉得不对,“不过为什么要卖掉我的签名,你就不能直接来找我吗?——不对,你和我在一起,为什么会走投无路啊?别笑!快回答我!”

    “开玩笑的啦!”你揉揉他炸毛的脑袋。

    “……这还差不多。”他重新拿起筷子,“下次不许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遵命,及川大人。”

    他满意地把最后一口面咽下肚去,又在你的目瞪口呆中要了第三碗。

    等待的间隙,他也抓过一张餐巾纸,握着你的笔划拉起来。

    “这是什么啊……”你有点无语地看着纸上可以算得上“华丽过头”的签名,努力分辨半天才认出那是你自己的名字,“好复杂……”

    “这是艺术!”他得意地扬起下巴,“就当作及川大人送你的礼物吧——祝贺你成为首席!”

    “谢——谢谢?”

    “为什么一副不情愿的表情啊!”他抗议地喊着你的名字,“这签名可是充满了我对你的爱与期望!”

    “好好好,我会努力练习的。”

    07

    “今晚演出很成功喔。”

    演出结束,你将一切收拾妥当从剧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出门便迎上及川彻的笑脸,他的脖子上还系着你元旦送他的围巾。

    他献上怀里的鲜花:“辛苦了,我的首席大人。”

    “向日葵?我还以为你会送玫瑰。”

    “我才不是那种俗气的人!”他孩子气地抗议,“你不觉得,向日葵更适合你吗?”

    勇敢、明亮、坦坦荡荡,充满希望。

    永远昂首挺胸,面向太阳。

    你没说话,踮起脚去吻他。然后手牵手一起回家。

    “观众反应怎么样?”

    “和看我比赛的反应差不多吧。”

    “可以揍你吗?”

    “轻一点的话,可以。”

    你一年大大小小十几场演出,及川彻从未缺席过一次。那些随演出而收到的向日葵们,枯萎后被你埋进剧场的花园里,等待来年春天重新发芽开花。

    对于及川彻的比赛亦是如此。

    你自认不是一名合格的啦啦队员,再加上是外校学生,起初几场比赛总是一个人坐在视野不那么清晰的位置,身旁还挨着几位大叔级别的排球迷——毕竟最佳观赛位要留给青叶城西的官方应援团。

    其中一位和善地问你:“来给男朋友加油吗,小姑娘?”

    你坚定地点点头。

    “那可要拿出点气势来!”他说,“你的应援物呢?”

    你心虚地摇摇头。

    你是打死也不会穿上包里那件及川彻特意为你定制的正面印有“及川彻我爱你”六个大字以及背面是放大版及川彻头像的T恤衫。

    你的回答换来大叔恨铁不成钢地叹气。

    后来,及川彻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件应援T恤对于正常人的羞耻心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因此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你。于是这件衣服和你其他即将淘汰的T恤一起,变成了睡衣——你还不忘跟他说,穿着这衣服睡觉总有一种被他从背后偷窥的诡异感觉。

    不过及川彻当然不可能就此真的放过你。他可是需要在众人的欢呼喝彩声中才能发挥最佳水平的二传手,坚称“听不到女朋友的加油连发球都使不上力气”,所以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搞来一套青叶城西的女生校服,要求你厚着脸皮混入其中。

    “你可是演员!自信一点!演出一位青叶城西的女学生就好!”面对你冷漠的“做不到”,及川彻手舞足蹈。

    “阿彻,我是舞蹈演员……”

    “舞蹈演员也是演员!你那些角色不也都是需要表演出性格人设的吗?”

    难得他说的在理,你无法反驳。

    由此莫名其妙地加入了青叶城西的官方应援团,并且在每局开始前收到来自他的做作飞吻一枚。

    “相当精彩的一场比赛,MVP先生。”比赛结束,你习惯在体育馆门口的广场上等他,“要不要吃拉面?”

    “要。”

    此时剧情将在此刻出现两种分支:一,青叶城西获胜,及川彻会先把你送回家,然后兴高采烈地和队友吃上一顿庆功宴,最后再回到你家楼下接你去常去的拉面店一起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二,青叶城西落败,及川彻笑着拍拍队友们的肩膀,说“明天再开检讨会,今天大家先好好休息”,众人原地解散后,他会把你搂得紧紧的,嘀咕一路自己的失误,最后在拥挤的店铺里连吃三碗拉面——或者以上,这取决于对手是谁。

    听今天的语气,大概是能够吃下五碗。

    毕竟对手是白鸟泽。

    08

    时间转眼来到高三。

    在为未来做打算的节骨眼上,你们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

    你自是要追求更广阔的舞台,因此报名参加了全日本最具含金量的芭蕾舞大赛,此时正在努力准备突破预选,希望成为宫城县代表前往东京参加决赛。

    及川彻将目光暂时放在这一年最重要的两场比赛上:IH和春高。IH预选赛迫在眉睫,他日日熬夜研究队友和对手,见面时永远挂着巨大的黑眼圈。

    忙到连二人约会的时间都挤不出,只能相互迁就,空闲的舞蹈教室和训练结束后的无人更衣室成为新解锁的地图。

    “会赢的。”你咽下最后一口全麦面包,说道,“别那么担心。”

    及川彻垂着头,一只手捏住你纤细的脚踝,另一只手举起撒隆巴斯喷雾:“你这样可没资格说我。”

    你们两个的比赛碰巧被安排在同一天。

    所幸仙台剧院与仙台体育馆相隔不远,你把奖杯匆匆塞进背包,来不及与同伴合影留念就叫了辆计程车,马不停蹄地奔向及川彻的比赛。

    走进体育馆时,几乎在瞬间爆发出的欢呼声差点把你震得跳起来——乌野还是青城?你踮起脚尖寻找及川彻的身影。

    是青叶城西获胜。

    及川彻正被兴奋过头的队友簇拥着,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你觉得现在不是冲上去道喜的好时机,识趣地转身出门去体育馆门口等他。

    才迈两步就被叫住名字——这偌大的场馆里只有青城排球部的人知道你的名字。

    你回身时那人已经来到你面前,迫不及待地抱你,然后举起来。

    终于落地后,你拭去他额角落下来的汗珠:“我为你感到骄傲。”

    他遗憾地大吼:“啊!被你抢先了!”

    “什么嘛,你在这里比赛,根本不知道我有没有晋级吧?”

    他得意极了:“我有秘密线人。”

    “你真恐怖。”

    “多谢夸奖。”

    “拉面?”

    “当然!”

    “你的‘天才’好友呢?”及川彻咽下一口面条,问道。

    “排名第二。”

    “那是什么感觉,打败天才?”

    你无奈:“问问你自己就知道了。”

    “我不过是赢了后辈一场比赛。”他撅嘴,“哪有我们的宫城县代表厉害?”

    “我也不是每次都会赢,到底还是输掉的次数多些。”

    “你的自信哪儿去了?不是之前还坐在这里义正严辞地说什么‘她们很好,但我更好’吗?”

    你擦擦嘴:“人外有人。”

    “你在害怕吗?”

    “怎么可能。”你笑得灿烂,“——高兴还来不及。”

    他举起手边的苏打,和你捧杯。

    “决赛日期定了吗?”

    你报了一个数字。

    “是春高预选赛附近诶,说不定我能去看你!”

    “决赛在东京喔。”

    他露出向往的神情:“啊……真好呀……”

    “有朝一日你也会去东京的。”你握住他的手,“别着急。”

    “‘有朝一日’?你这是确信我打不过白鸟泽了吗?”他作势要收拾你。

    “我可没这么说!”

    “老板,再来一碗!”

    事实是IH上青叶城西确实不敌老对手白鸟泽,再一次止步全国。

    紧接着就是春高,及川彻又命运般地对上了他在北川的小后辈,缠着你将影山飞雄的不是耍赖般地讲了三天三夜,直到你登上飞往东京的班机。

    09

    空乘微笑着俯身提醒你的时候,你正死死地盯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刷新比赛结果。

    你向空乘说了第三次“请稍等一下”,然后刷出了那个冰冷的数字。

    「26:24」

    像是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你不应该这样的,可你就是莫名地替及川彻感到解脱。

    你在回家路上收到来自岩泉一的信息,说是及川彻刚刚和他分别,应该是在往你家去。此外,在老师请过的一顿饭之后,及川彻还吃了三碗拉面。

    回复完信息,下车就看见高高大大的身影像个雕塑似的杵在你家门口的路灯下。

    “嘿。”

    他闻言转身,路灯将他的脸照得清楚:眼圈红肿,双眼皮快要凭空消失,鼻翼两侧微微起皮——一看就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在擤鼻涕的时候用力泄愤。

    你明知故问:“你赢了吗?”

    他像个受委屈的小动物般摇头。

    “我也没有。”你如实回答。

    他耍起小孩子脾气,偏要和你争高下:“你看起来一点也不难过。”

    “因为我尽力了,所以没什么不甘心的。”你说,“你要是也这么想就好了。”

    “你说话像个无聊的大人。”

    “你说话像个幼稚的小孩。”你从包里掏出小盒凡士林抛给他,“都说了擤鼻涕不要那么用力,你的偶像包袱哪儿去了?”你举起手机连续按下快门,“排球部超人气主将及川彻丑照,我要500日元一张卖给你的学弟学妹。”

    “你真讨厌。”他没收掉你的作案工具,把头搭在你的肩膀上,“我都哭了,你还要损我。”

    “谁让你没出息。”你拍拍他的脑袋,“输掉场县内的比赛就哭鼻子,以后遇上世界级的比赛可怎么办。”

    “拜托,我六年都没打进过全国,怎么遇得上世界级的比赛?”

    你知道这是他又在说气话。因此不再理会,而是抬手抱住了他。

    他在你怀里声音发闷地叫你的名字。

    “干嘛?”

    “带我去吃拉面。”

    “还吃?听岩泉说你今天比赛后可是吃了不少东西啊。”

    “已经消化掉了。”他握着你的手去摸自己藏在衣服里的肚子。你只能感受到结实平坦的腹肌。

    “只许吃一碗。”

    “好!”从你怀中抬起头时已摆好一张笑脸,拉着你就往拉面店的方向走去,一路喋喋不休地讲述比赛细节——拉面上桌的时候,刚刚讲完第一局。

    及川彻在这种情况下很听话,只点了一碗拉面,边吃边继续听他讲故事,店铺打烊才肯起身。

    “之后我就要从排球部隐退了,你呢?”

    “准备明年一月的洛桑*。”你说,“虽然这次没能得第一,但好在是第三,还在日本洛桑代表团的名额里,可以出去比赛。这样毕业之后的机会也就多一点。”

    “不是已经收到松山芭蕾舞团*的邀请?”

    “我很贪心,总想着出去看看。”你解释,“日本终归不是芭蕾舞者最佳的选择。”

    他认同:“你说得对。”

    “所以你呢?要出去吗?追随你的何塞·布兰科?”

    你深知六年没能打进全国大赛的及川彻想要再被日本排球界看到难上加难,出国对于他来说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他举起碗把面汤全部喝掉,回了句“嗯”。

    最后那碗拉面还是被及川彻从胃里翻了出来,一点不剩地吐进街边的垃圾桶。

    “喝点水漱漱口。”你替他拧开瓶盖,递上去,另一只手拍着他的后背,“吃不下就不要勉强,现在不还是都得吐出来。”

    他面色发青:“可是我想吃。”

    及川彻只说了那么一句话,你却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他高中最后一场比赛,也是出国前的最后一场比赛,可能也是你看到的他的最后一场比赛。赛后一起吃拉面这种小小的仪式感,他想保留至最后一刻。

    及川彻终于吐干净了,擦擦嘴一屁股坐在地上,也把你拽下来,抱紧。

    “阿彻……”你突然不习惯他的安静,想要说点什么。

    “别说话。”他打断你,“让我抱抱你。”

    也许是太清楚彼此想要什么,所以你们很少真正意义上地去谈论未来。况且你们的所谓未来根本不是什么充满未知可能性的常人眼中的未来,而是已经深深刻下“排球”和“芭蕾”二字的毫无悬念的既定规划路线。

    你们都是将生命全部奉献给热爱的理想主义者,能够携手走到如今无非是沿途遇上同类*惺惺相惜相互搀扶而已。

    相交线过了交叉点总要向着相反的方向前进。从你们相遇的那一刻起,命运的沙漏就被翻转,进入倒计时。

    及川彻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抱住你不肯撒手。

    你很想告诉他: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10

    来年一月,你过完元旦就拉着行囊飞去洛桑。

    月底,及川彻去机场接你。

    你扑进他怀里:“我有个好消息!”

    他捏着你的脸颊去吻你:“这么巧,我也有个好消息——这次及川大人把机会先让给你,你先说。”

    “虽然比赛成绩不是很理想,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这次比赛我被丹麦皇家芭蕾舞团的艺术总监*看中了,邀请我作为群舞加入呢!”

    他眼睛一亮:“这太棒了!”说着就要把你举起来。

    “快放下!现在可是公共场合!”你拍打他的后背。

    “就不!我觉得我现在可以就这样抱着你从机场跑回家!”

    “别闹了!”你挣扎,“你还没说你的好消息呢!”

    及川彻终于放你下来,正色道:“我要去阿根廷打排球了,以见习球员的身份进入CA圣胡安俱乐部。”

    你替他高兴得尖叫。

    回去的计程车上两颗烧得火热的脑袋才终于冷静下来。及川彻玩着你的手指,听你跟他碎碎念在洛桑比赛的细节。

    还不忘调侃你:“群舞?不是要当首席?”

    你白他:“说得好像你就是正选成员一样。”

    他吐吐舌头:“我猜我会在你当上首席之前成为正选队员——要不要打赌?”

    “赌什么?”

    “这个怎么样?”他指着你包上的挂件。

    那是一只芭蕾小熊*。你四五岁的时候,父亲升职,用奖金举家去美国度假,抵达波士顿时恰逢圣诞季,便带你一同去波士顿剧院看芭蕾舞剧《胡桃夹子》。你一眼在纪念品商店相中这只跳芭蕾的小熊,攥着它看完了全场演出。

    回国后,你就请求父母为你报名芭蕾舞班。这只芭蕾小熊也就从此挂上了你的练功包,现在想来已十年有余,小熊棕色柔顺的毛发早已不复当年。

    及川彻知道小熊的故事,也知道你有多宝贝这只小熊。

    你盯着包上的小熊看了一会儿,开始动手拆下来。

    他拦你:“干嘛?我还没赢呢。”

    “可是我想送给你。”你把小熊塞进他手心,“我希望它能在太平洋那头陪着你。”

    也希望它能在你身处异乡陷入迷茫时拉你一把,帮你找到来时的初心。

    有些话你不需要说得那么明白,他会懂。

    及川彻合拢指尖,点点头。

    计程车后座上,他习惯性地问你:“你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吗?”

    他指的是自己毕业后去阿根廷一事。

    你习惯性地给出回答:“你只是想继续打排球而已。”

    “那么就去打吧。”你凝视着他的眼睛。

    他用初高中六年的遗憾为自己编织出一双翅膀,现在是时候起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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