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9

    自一月前培训期结束,弗兰就正式开启了的教书之旅。

    虽说是赶鸭子上架,教案也都是现成的,按理来说,她只要照本宣科、照猫画虎即可。

    但走上执事台上的一刻,一种神圣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盯着202教室镶着金边的大门,弗兰回忆起上周第一次授课时的场景:

    天光明亮,黑松木桌椅洁净典雅。

    环形教室中,弗兰在及腰高的执事台前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朗读莱弗利发给她的教案:

    “灵力是一种超感官知觉力,人们能够透过它以各种方式来感知能量讯息……利用内在和外在感官感知所有现实领域内的能量讯息,还能为了裨益自己而直接体验能量、与能量互动和操纵能量……用一种特定的方式来操控精微能量,以针对一个想要的结果产生影响。\"

    因为无法理解这一大堆晦涩难懂的灵力概念和基础理论,她只得皱着眉念一段停顿一会儿。想要从中抓住些什么,但文字像是插上了翅膀,从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脑子里什么印记也没留下。

    她叹口气,用水晶球将文字投影到光屏上,又盯着瞅了半天。

    最后不得不承认,字都认识,但还是难以理解。

    回头望着台下,一个手掌就数得过来的学生,弗兰突然福至心灵,真诚道:“大家有没有听过费曼学习法?”

    望着台下几双“懵懂纯真”的眼神,继续道:“这个学习方法就是——将我刚才讲的这些概念,用自己的理解翻译一下……咳……再讲给我听。”

    不但掩盖了自己看不懂教案的事实,还把任务转给了学生,美其名曰“锻炼自学能力”,讲道理和耍流氓的操作浑然一体,弗兰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骄傲。

    但学生明显并不买账。

    话音未落,教室里的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台下本来寥寥无几的学生,一眨眼的功夫,相继跑了好几个。

    “……”

    “执事不只是执事,同时也是学生嘛。”弗兰心虚地补充道:“相信,通过本堂课的训练,我们可以共同进步!”

    “……”

    最后,只剩下一个羊毛卷少年,好似没有反应过来,一脸呆滞地望着她。

    台上台下,相顾无言。

    第一堂课就这样,以失败告终。

    回忆完毕,弗兰整理好心情,已经不对自己的课能来几个人,抱有什么期待了。

    “吱呀”一声,再次推开202教室大门。

    嘈杂的谈话声骤然传来。

    双眸一扫,她惊讶地发现,台下至少有几十人。要知道,对于整个英灵学院来说,学生比执事还稀有,这个人数绝对可以称得上“人丁兴旺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弗兰微微眯眼,若有所思地走上中心的执事台,按下心底的疑惑,打开羊皮本开始上课。

    自上堂课的失败后,她就再也不想照着学院的教案讲了。内容沉闷乏味不说,实践性也太差了。用这个训练灵力,除非有白雪那种天才般的理解力,否则绝对会误人子弟。

    思考许久,她根据自己修习灵力的经验,设计了这堂课的内容。

    “鉴于上节课大家普遍反映的问题,教学内容比较枯燥乏味、毫无体验感和沉浸感……”顿了顿,抬眸道:“……这堂课我们专门用来——‘白日做梦’。”

    听到这句话,众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之前窃窃私语的、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的纷纷露出疑惑的神情。

    她勾起唇,将厚重的红丝绒窗帘拉上,在中央点燃了一支白色蜡烛,缓缓道:“梦是我们意识的延伸,通过梦来了解我们自己,是掌握灵力联结的关键。”声音干干净净的,似有舒缓人心的作用。

    教室后方一片昏暗,只在烛光周围晕出一片朦胧的光霭。

    透过光霭,弗兰琥珀色的眼波黯黯流转。

    “不要直视火焰,而是要让你的眼睛视线好像失焦了,仿佛你能看穿烛光那样,看着环绕着蜡烛的,温暖的辉光……”

    一阵静默后,角落里传来一声低低的疑问:“我们不是有灯吗?为什么还要用蜡烛?”

    弗兰抬眼,发现提问题的,竟然是上堂课唯一留下来的羊毛卷少年,不禁笑了笑,解释道:“就像猫咪在暗处瞳孔会缩小一样,我们用烛光代替明亮的氛围,是因为这样的状态能让我们的眼睛、我们的意识发生一系列变化,激发一种更自然的放松状态,摒弃周围的嘈杂。营造一个环境,使我们更加关注于自身。”

    之后,整个教室陷入了一种宁静安详的状态,只剩下众人轻浅的呼吸声。

    “在这个晚上,我利用烛光,启动灵者之眼。”弗兰的声音越发轻柔,仿佛催眠般,“闭上眼睛,看到余留的辉光影像——”

    “凡隐藏的、遮掩的、面纱以外的,都由此显露出来。”

    ……

    下课后,天色忽然变暗。

    寒风呼啸,阴云密布,仿佛能在眨眼间,吹走身上的热气。

    弗兰草草吃了点东西上了床,将燃着的泡泡烛台放在床边柜上,借着温暖的烛火看着羊皮本,思考课程内容还有哪些可改进之处。

    过了一会儿,感觉有些冷,于是将烛台垫在本子上暖手。不知不觉,就这么睡着了。

    晚上,米诺回来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弗兰像婴儿一样蜷着身子,横卧在床上,丝绒般的波浪长发铺满肩背,泡泡烛台在她怀里发出晕黄的光,仿佛怀抱着一个美丽的愿望。秀美的嘴唇氤氲在光晕里,美好地像一幅静谧安详的油画。

    他轻轻叹了口气,蹑手蹑脚地上前,拿走她怀中的球形烛台,将她的胳膊轻轻塞进柔软的天鹅绒被子。

    却不料,弗兰嘤咛一声醒转过来,翻了个身,无意中将烛台下的羊皮本扫到了地上,发出“哗啦”的声响。

    揉了揉眼睛,她半睁着眼睛伸了个懒腰,注意到床边的身影,睡眼惺忪地说:”你回来了。“

    米诺身形一僵,半晌才嗯了声,语气硬邦邦的:“你睡觉就好好睡……”还待说些什么,但一看到弗兰迷迷糊糊,少见的十分乖巧的表情,责备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默了默,他想起自己的目的,从深蓝色的宽摆外袍中取出一个金色的信封,嫌弃似的扔在柜子上,犹犹豫豫道:“这是白雪托我给你的信。”

    弗兰一听来了精神,支起身子,淡淡道:“什么时候给你的?怎么现在才给我?”

    轻飘飘的语气入了耳,米诺却听出了话语里的埋怨,不禁心底一涩。

    但两月来的心理煎熬,他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于是扭开脸,咬唇道:“你、你睡这么多,晚上还睡不睡了!”

    弗兰拿起信封,抚摸着烫金纹理,神神秘秘道:“我要悄悄早睡,然后半夜起床……惊艳所有人。”

    “……”米诺无言以对。

    看她笑吟吟地看着信封,却迟迟未打开。米诺齿间有些酸涩,撇撇嘴道:“不就是收到封信吗?你就这么开心……”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写信。”弗兰柔声说,“唰”的一下掀开被子下床,双手合十道:“我要沐浴焚香……”

    神色一僵,米诺这才意识到,弗兰自小被父母遗弃,收养她的老牧师也因瘟疫死去,她规劝自己珍惜家人的话语还言犹在耳……对她来说,有人牵挂、被人惦念竟是如此珍贵的事,值得妥帖安放、小心珍藏。

    想到这儿,他陡然一动,飞速抢回信藏在身后,“我、我拿错了。其实我也写了信,明天给你……你先看我的。“

    狐疑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弗兰“扑哧”笑出声来。

    米诺知道,她应该是想起自己扔在树洞里的“心情日记”了,不由脸色一红,吞吞吐吐道:“我只是、只是有少数字不认识而已……”

    闻言,弗兰没说什么,只是默不作声地伸手,上下晃动手指,做出“拿来”的手势。

    叹口气,他轻咬下唇,还是把信递还给她。

    递信的一瞬间,脑中却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种颠沛流离的成长环境下,弗兰是如何识字的?

    心里这么想,嘴里也问了出来。

    却看到弗兰握着信封的手一僵,霎时敛了笑意,神色忽然怔忡起来。

    半晌才回了神,她迅速将信封塞进了下方的抽屉,“哐当”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尖刻而生冷。

    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米诺单膝俯下身,拾起地上散乱的羊皮本,拍去上面的灰尘,抿了抿唇,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转移话题:“你……这是要出书吗?才上了两节课,教案就写了整整一本了!”

    “什么?”抬眸,弗兰转过身,眨眨眼,愕然道:“……我昨天才开始写,只写了一页。”

    两人视线相交,又不约而同地移向米诺手中的羊皮本,均是一愣。

    刹那间,周围的空气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里。

    米诺上前,将本子递给她,迟疑道:“你看看。”

    待弗兰打开本子翻了几页,一瞬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原来明明是空白的纸张,现在竟被密密麻麻的紫色字迹铺满!

    凉意顺着弗兰的背脊往上涌,寒冷席满全身,脑中像是被利镞穿透了!

    她晃了晃脑袋,以确定这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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