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死一般的沉寂。

    白雪仿佛被定了身,睫毛飞眨,瞳孔放大,红唇微张,满眼不可置信。

    前胸被捏的地方一阵酸麻,白雪回过神来,闪电般的战栗流过全身,耳膜轰轰作响。

    不由得倒退一步,眼神闪烁不定。

    杀了她。

    这是白雪脑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眼中飞快划过一丝暗色,右手悄无声息地在身后结印,蓝芒迅速化成一把冰刃。

    白雪的右手在背后紧了紧,周身冰寒,抬眼紧盯着弗兰。仿佛只要发现弗兰有什么不对,就能第一时间“处决”她。

    这边。

    弗兰并没有发现白雪的情绪变化。

    她嘴唇抿成一条线,面无表情地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胸,皱着眉,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想了想,弗兰抬眼瞥到了白雪冰寒的神情,心下一紧,于是向上抬了抬帽檐,轻声说道:“白雪,你是大姑娘了,初潮也来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顿了顿,视线上下打量着白雪的腰身,目光沉痛地说道:“胸这么平,肯定是发育不良!营养跟不上可不行!”

    “……”

    “你放心,你父王苛待你,但我不会。有我一口吃的,就给你……留半口!”

    弗兰的双眸如宝石般闪亮,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许诺般郑重地说。

    “……”

    白雪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下。

    手中的冰刃蓦地消散。

    默默收敛了凛冽的杀气,不知为何,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白雪轻咬下唇,胸前的麻意似乎转移到了唇齿间,喉咙不自主地滚动了下,思绪纷杂:

    现在杀她,后患无穷。

    此行只是为了试探弗兰的灵力深浅。

    如果舞会那天的“叶子鸟”真的是她做的话,那看来她控制性灵力尚浅,不足为惧。

    或许,可以尝试下,使用“目灵”,控制她消除这段记忆就好……

    低头沉默着,白雪如同真正的雕塑,黑眸深邃而幽冷。

    看着“垂头丧气”的白雪,弗兰怕她难过,正准备再说几句话安慰一下。

    一抬眼,却不小心看到高处,似乎有个巨大的水晶球,一道巨大的光柱从水晶球里照射出来——投在“剧场”内的全部空间。

    “原来这里的场景是投影。”弗兰挡了挡眼前的光亮,说着往水晶球的方向走去。

    白雪默不作声地跟上。

    又一次站在台阶前的空地上,弗兰才发现,高处的水晶球竟然就在金线垂落的位置附近,刚才却没有发现,完全是因为上下空间的错位!

    从小平台下三层阶梯延伸至“剧场”空间,底部整个流线有三层阶梯的高度差,最后进入“下沉剧场”。

    顶部空间却在台阶结束的同一截面位置,向上延伸三级台阶,像是将底部空间镜面翻转,形成了更广阔的上部空间。

    而水晶球就挂在顶部的阶梯上,金线先沿台阶斜向下,然后在拐角处自然垂落至地面上方。

    这样,从地面向上看,没有透视眼,自然看不到斜前方被台阶挡着的水晶球了。

    想明白了这些,弗兰又有了新的问题。

    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不想让人发现“水晶球”?

    “……那我倒想好好看看了。”弗兰转了转眼珠,自言自语道。

    意念微动,她将荧火草种的光芒全部集中于水晶球周围,看清了水晶球装置的全貌——

    一只猫头鹰形状的机械“钟表”。

    发光的水晶球正镶嵌在“猫头鹰”的左眼中,右眼的位置却没有光亮像是个黑洞,“猫头鹰”的头部银箔质感边缘锐利,在黑暗中刺出一片清辉。

    “猫头鹰”的下半部分,薄如蝉翼的金色羽毛包裹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圆形“钟表”,表上的刻度看不清,似乎有三四圈不同的标识。

    看着“猫头鹰”黑洞洞的右眼,弗兰思考了下,挑挑眉,然后用力拉了下金环——

    果然,又一阵齿轮咬合的细碎声传来,“猫头鹰”的右眼亮了起来,眼前的场景也发生了变化——

    一簇簇鲜艳的红色郁金香次第绽放,茫茫花田犹如万丈嫁衣锦缎,热烈如火,光彩夺目。

    在红色郁金香花田的尽头,是一张巨幅拱形油画——

    那是一个拥有深紫瞳仁的漂亮女人。她穿着圣洁的紫色袍子,腰系金带,头上别着白羽,蜜色长发像丝绒一样垂到腰间。

    她右手拿着一支紫色郁金香,神秘而又冷艳。左手似乎虚握着什么,置于胸前。

    “这是谁?好美丽的女人。”弗兰喃喃自语。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郁金香花叶无风自动,来回摇曳。

    弗兰这才想起好久没听到白雪的声音了,于是视线轻扫,找寻白雪的身影。

    在最下面一层台阶的角落,白雪像一团散沙般倚靠着台阶,低着头的时候,就只剩下了长长的睫毛和挺直的鼻梁。

    白雪似乎是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右手用力紧握,骨节已经青白。

    颤动的睫毛如同蝴蝶翩迁,泄露了内心的慌乱如麻:

    这个空间的一切——

    都和母亲有关!

    白雪在看到玛莎的巨幅画像时确定了这一点。

    六年前玛莎就在草药馆做执事,为了给英灵学院招生好像做过什么“时空投影仪”,还有她最爱的紫色郁金香……

    白雪在脑内飞速思考着各种可能性,拼凑碎片式的线索,思考做这一切的背后之人可能是谁。

    片刻后,白雪眸光一定,似乎是有了怀疑对象。

    但具体查证还需要再做打算。

    现在只能按兵不动。

    也不能透露分毫。

    “白雪?你……怎么了?累了也不能坐地上,多凉!”弗兰在白雪跟前挥挥手,似乎觉得白雪现在的状态有些反常。

    “你不用担心,我想……我找到出口了!”弗兰的眼睛亮亮的,边说边自顾自地挽起白雪的胳膊,看似搀扶实则拉扯,以实际行动强迫白雪打起精神来。

    从不让人近身的白雪:“……”

    算了,胸都摸了,其他也都……无所谓了。

    白雪双目无神、自暴自弃地被拖着,边走边想到。

    弗兰“挟持”着白雪朝巨幅画像走去。

    画像在“剧场”空间的最远处,离着还有一段距离。

    徜徉在郁金香的花海中,弗兰颔首,似是想到了什么,侧头看着无精打采的白雪,轻声说:“你有没有听说过郁金香的故事啊?” 说完也不顾白雪的回应,“这是我从一个很有钱的花园农场主那里听到的,现在讲给你听吧。”

    “从前,在一个遥远的王国,有一个美丽的姑娘。”

    “有三位英俊的男士都爱慕她。”

    “第一位王子送给她一顶缀满宝石的王冠。”

    “第二位骑士送给她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剑。”

    “第三位富豪送给她一箱金灿灿的黄金。”

    停顿了下,弗兰侧头看向白雪,“你猜她会选哪个?”

    白雪想了想,正待张口回答,弗兰就转回头,目光放空,左手轻抚脸颊,眼带歆羡,“你猜怎么着,她!全!都!要!”

    “……”白雪被迫噤声,连续吃瘪的表情十分精彩。

    侧头看着弗兰,白雪不由得皱眉思索:

    为什么她可以面不改色地唱独角戏,却一点也不尴尬?

    为什么她可以旁若无人地自说自话,还沉浸其中?

    只是脸皮厚?

    还是……灵力强大到可以不顾他人的目光?

    说不上是鄙夷还是羡慕,白雪眼眸极黑,深深地凝视着弗兰的侧脸。

    却在弗兰转头,两人将要对视的刹那,飞速移开了视线。

    这一切,弗兰都未察觉,她还在兢兢业业地讲故事:

    “于是——王冠变成了花冠,宝剑变成了叶子,黄金变成了球根。”

    “没想到吧!最后,她变成了一支郁金香!”

    故事讲完,两人也走到了画像前,弗兰这才松开白雪,“我觉得……离开的方法,可能就在这幅画里。”

    白雪垂眸思考了一阵儿,半晌,双手抱胸沉吟道:“可能性很大。回想下,外面看这里只是一面墙,但是我们进来后,却是别有洞天。上下层的阶梯镜面空间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反倒像精心设计过的,而且‘剧场’空间这么大——”

    白雪微微抬头,眸光一定,顿了顿,“所以这里并不是一个实体结界,而是一个‘以太空间’。”

    “……?”

    白雪仿佛被弗兰疑惑的表情取悦了,玩味地说:“以太空间就是不存在实体的空间,类似于一种灵法阵,看上去是空的,设计者可以自由雕刻内部形态,但它的实际入口出口是固定的——只能在相对的两端。”

    “所以出口,只能在离入口最远的——正对面。”白雪转过头,用下巴指了指油画的位置,似是终于找回了久违的自信,神情倨傲得像一只白孔雀。

    “哇哦,白雪你懂好多,好厉害。我都不知道这些……”

    被弗兰夸得莫名有些飘飘然,白雪不自在地咳了声,目光瞥到了油画,这才突然想到什么,抿起嘴唇,问道:“不知道这些,那你怎么猜到……出口在这儿?”

    弗兰眨眨眼,缓缓伸手指向地面。

    “你看,下面的花田里全都是红色的郁金香,但画像中的这名女子手中握的却是……一支紫色的郁金香。”

    “红色郁金香的花语是‘热烈的爱’,以我听过这么多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经验来说……这就是一个……你给的我不想要,我想要的你给不了……这么个求而不得、虐恋情深的悲剧啊!”

    “……”

    缓缓叹了口气,弗兰背着手,缓缓踱步到油画前,面无表情地说:“其实最重要的是——你看画中女子的左手……是不是很模糊?像是被人经常抚摸、过度磨损的样子哦。”

    说着就抬手向上,轻抚画中女子伸出的左手,面前便霎时起了变化:

    以触摸的位置为圆心,泛起黑雾状的涟漪,向整面墙迅速散开——

    门开了。

    “……”

    “走吧!”弗兰唇角微勾,对白雪笑了笑,率先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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