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谈话后，方知许开车送凤皇和菠萝暮冬回家。
她坐在副驾驶座，仍然在摸着下巴思索着天海的事情，与方知许的聊天就有些心不在焉。
车窗外，霓虹灯光影憧憧，斑斓的颜色透过玻璃，染上她沉思的眼瞳。
方知许不知凤皇与路尧方才的谈话内容，只是想起在晚餐时，她听到命案以后也陷入了如此的思索。
于是他沉吟片刻，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海难的事情有问题？”
“海难？”凤皇回过神来，随即点头道，“确实有问题，我怀疑还是那个收割生魂的邪道所为。”
“那你要去看看吗？”方知许问道，“后天是郑西的葬礼，你可以跟我一起出席。”
“这怎么好意思。”凤皇看他一眼，眉眼都带着笑意，“谢谢，那我们后天见，你来接我吗？”
“当然会来接你。”方知许语气平静淡然，可不知为何，就是明显能感觉到，他心情不错。
后座的菠萝闻言耐不住寂寞，从他们座椅中间探出个头来，充满期待地问：“我可以去吗？”
凤皇把他的脑袋按回去：“你就别去了，小孩子去葬礼容易招东西。”
“我不会招东西的。”菠萝坚持道。
别的小朋友不好说，但他堂堂一个鬼王，招点东西怎么了？他打得过！
况且那叫招东西吗？那叫收小弟。
暮冬无语地瞥他一眼，心里吐槽道：“那叫招东西吗？那叫挑零食。”
凤皇也斜睨着菠萝。
他要真去了，一时控制不住旋涡，那郑西就算还有魂魄，也会被吓得不敢出来。
于是，她使出终极杀手锏：“你作业写完了吗？”
这一招果然很好用。
菠萝闭嘴了，闷声不吭地坐回座位，揪着暮冬的大耳朵说悄悄话：“他们就是想单独约会。”
暮冬翻了个白眼，继续在心里吐槽：“去葬礼约会？有病，有大病。”
抵达目的地后，方知许与凤皇约定好后天见面的时间，便离开了。
终于进了家门，憋了一路的暮冬终于能够说话，一开口就是嘲讽满级：“哟哟哟，后天见面，你会来接我吗，哟哟哟——”
啪！
果不其然挨了一巴掌。
暮冬顿时消停了。
但暮冬安静了没两分钟，又开始绕着凤皇转圈瞎哔哔：
“你说说你，人家好好一个富二代，到你这儿就成跑腿的了，在映枭山，又是给你带吃的做饭，又是给你当司机，还给你在古墓里带孩子。”
凤皇瘫在沙发上，无动于衷：“我花容月貌绝代佳人，才华出众矫矫不群，别人忍不住对我献殷勤，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暮冬恶寒：“天师大人，以前不知道你这么自恋啊？学成语是用来夸自己的吗？”
凤皇长叹道：“陈述事实罢辽。”
菠萝也来凑热闹，爬上沙发，挨到凤皇旁边，认真地问：“妈妈，你要和知许叔叔谈恋爱吗？”
“目前还没有这个想法。”凤皇摇摇头，“你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吗？”
菠萝思索半晌，开口道：“如果你要谈恋爱，顾着自己喜欢就好，不用考虑我。”
凤皇又问：“那我和你爸爸结婚，你会高兴吗？”
“不，不会。”菠萝笃定地说道。
他停顿片刻，脸上忽而浮现不符合这个年纪的谨慎与冷漠，缓缓说道：
“在确定他无辜之前，我只要看到他，就会想到我的亲妈，所以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凤皇未搭话，只伸手轻柔地摸了摸菠萝的脑袋。
“我没事。”菠萝眨眨眼，绽放出轻柔地笑意，“我觉得知许叔叔挺喜欢你的，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凤皇颔首：“好，我会看着办的。”
她垂眸时，正好看到菠萝胸前的墨影石，当即一拍额头，终于想起了正事儿。
凤皇掏出手机给判官打视频通话。
稍等片刻，对方接通连线，屏幕上出现了判官那张冷若冰霜且死气沉沉的面容。
他漠然问：“什么事？”
凤皇最近给判官超额完成收鬼KPI，此时半点不客气：“你让凤诚过来视频，我要问他血玉牌的事情。”
判官转头，和旁人说了句什么，然后又转回来道：“他说他不在。”
凤皇：……
她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怒吼一声：“凤诚！给我滚过来！别逼我亲自去地府揍你啊！”
“干嘛呀！干嘛呀！还威胁我！”
下一秒，凤诚就出现在视频画面里，瞪着大大的眼睛，整个人愤怒之中带着委屈，“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都被你丢到地府了，还要压榨我？”
凤皇压根不管他说了什么，反正他人已经来了，她就直接掏出了装血玉牌的桃木盒子。
就算她用真炁封层，仍能隐隐地感觉到其中不稳定的能量正不停涌动。
她将木盒子打开，对着手机摄像头展示一番。
凤诚本来还在抱怨，却在看到盒子里静静躺着的血玉牌的一瞬间，被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
那两枚血玉牌确实与他所雕刻的艺术品极为相似。
玉身上布满大地裂开般的红色枝丫，仿佛是向四周流淌开去的鲜血。
而牌子本身也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心神不稳的人只看一眼，就会无端地感到头晕无措。
他皱着眉头凑近，指挥道：“拿近一点，我看不清，这牌子上竟然刻着这么多铭文？”
“你见过吗？”
凤皇让菠萝拿了纸笔来，将上面的铭文誊抄一遍，让他看得更清楚些。
“在一本古书上见过。”
凤诚下意识地回答道，“符号其实就是一种特殊的文字而已，不同的符号组合在一起，就像是组合词句，印在血玉牌上，就是利用牌子的能量在下达命令。”
他指着纸张上的誊写，解释道：“第一个符号，是时间流转的意思，显而易见是和穿越时空有关，第二个符号的是召唤，第三个是特指某一类凶恶的灵体。”
凤皇闻言，精准地概括道：“召唤旧时的鬼王。”
“正解！”凤诚打了个响指，“这两个血玉牌能量特别强，可以看出来还没使用过。”
凤皇一挑眉，回眸看一眼在旁边乖乖地排排坐的菠萝和暮冬，忽然笑道：“那我可真了不起，抢了天海两个用血玉牌召唤来的鬼王，又挖出来两个他埋下的血玉牌。”
“你收收你那得意劲儿，冲击到我了，真的受不了你。”
凤诚嫌弃地摆摆手，然而想想又不得不承认，“但你确实非常猛，搁谁被抢了四个珍宝，估计都气得不行。”
他指指装血玉牌的桃木盒子：
“要养出如此品质的血玉牌，非常不容易，要么用尸气养，尸体的甄别和筛选非常严格，要非常‘干净’，养出来的牌子能量才至纯至烈。”
“要么，就是用活人的气运养，这一类的牌子更适合发挥玉本身的作用，也就是用来养人。”
凤诚顿了一下，又道，“也就是说，血玉牌本身只作媒介，吸收甲的气运去滋养乙。”
“除了这两枚召唤鬼王的血玉牌，尚未发现别的。”
凤皇表示明了，解释道，“目前的情况是，天海招来了至少三个以上的鬼王，而后进行对生魂的收割，用以饲养鬼王，大抵是要鬼王为他所用。”
凤诚闻言大吃一惊：“这人胃口，竟是比我还大，要鬼王替他打工？他要做什么，报复世界吗？”
凤皇也惊讶：“你怎么有脸说别人？是谁把千百鬼魂压在古墓千年？”
凤诚装作未听见她的嘲讽，转头对判官说：“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管管啊？”
判官思虑片刻，回答道：“严格来说，此事并不归我管，我只负责审判，而天海仍是生者，无法干涉。”
凤诚怪道：“那你这么上心？”
判官白他一眼，继续说道：“能够插手此事的，唯有意外卷入的凤天师，所以还得麻烦……”
“噢！我明白了，先让我皇姐给他嘎了，然后你才能审判他！”
凤诚大声说，“你们一个杀人，一个收尸，原来是这种搭档！”
“怎么说话呢？”凤皇立马拍桌，眉头一竖，“说得我们跟反派似的，你懂个屁，我们这叫替天行道！”
她半点不含糊地接话，转头问判官，“你要我帮忙，总得给我点助力吧？这人到底在哪里，我怎么才能替天行道？”
判官再次开口说：“你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吧，就像你之前所说，只要你越有名气，越嚣张，抢了他那么多东西，他自然会来找你。”
凤皇本意就是套话，此时敏锐地捕捉到了判官言辞间的信息：“他已经找到我了，对吗？”
判官自知失言，却又觉得这是大势所趋，便也不再否认。
他甚至还多提点了一句：“你需要法器傍身。”
“正有此意。明天我就回一趟天圣宫，找找看有没有能用的法器！”
凤皇啪的一声合上桃木盒子，对判官说，“你记得通知现任掌门一声，我没有他联系方式。”
凤皇干劲满满地摩拳擦掌，眼神却极为冰冷：“我非把这天海给找着了，等着我给你打电话来收尸吧！”
判官：……
判官无语，默默闭嘴。
方才凤诚说的也没错，这种情况下，他好似在助纣为虐。
真是想不明白，为何凤皇此人明明位居天师，可身上就是有一种反派的气质呢？
判官瞧一眼她身边两个为了不引起他注意，正襟危坐假装不存在的傻乎乎小朋友和傻乎乎狗子。
哪里想得到，凤皇能把鬼王给养成这么不聪明的样子。
怪道她曾经的诨号是“鬼见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