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

    大夫人赵氏引着,易国公夫人并叶容出了福安堂,顺着甬道往府门走去。

    待走远了些,路上无人时,易国公夫人方才问道:“妹妹,方才老夫人好似是不高兴了。”

    谢老夫人双目炯炯有神,不像是困倦的模样,那突然下逐客令,便是不高兴了。

    赵氏闻言,停了脚下的步子,想着自己嫂子虽然糊涂,但眼睛还算明亮。

    “嫂子,当真不明白?”赵氏话落,视线看向了,跟着她们二人身后的叶容。

    叶容见赵氏盯着自己瞧,忙出声道:“姑母,新妇不知做错了何事,惹得老夫人生气,还请姑母明示。”叶容这语气,十分无辜谦卑。

    易国公夫人听罢,出声问道:“妹妹,这容儿方才端庄大方,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啊。”

    赵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着易国公夫人,直接了当的说道:“若是有人当着你的面,诋毁你的新妇,你能愿意?”

    随后,又望着叶容说道:“你说些什么不好,偏要说些有的没的,你是叶家的女儿,在外面不替叶家添光,还说自己在家中受了委屈,‘能言善辩’,你心知叶宣有口疾,还说这些,老夫人借口说乏了,已然是给足了面子了。”

    叶容听罢,揪着手里的帕子,微垂着头,怯声道:“姑母,我今日一见谢老夫人,便觉得亲切,说话间就忘了分寸,容儿日后定然谨言慎行,不给易国公府和容安伯爵府丢脸。”

    易国公夫人间叶容言辞恳切,出声道:“嗐,容儿不过是随便说说,那叶宣口吃,也是事实啊,老夫人若是忌讳,我们不说就是了。”

    赵氏听罢,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看着易国公夫人,直白的说道:“大嫂,你日后还是少来魏国公府为好,若真有事,一个人去枫临堂说与我听便是,莫要扰老夫人的清静。”

    话落,赵氏又望着委屈满满的叶容,冷声道:“这里是魏国公府,不是戏台子,你若是想演戏,回自己家去。”

    说完,赵氏转身带着丫鬟潇洒离去。

    易国公夫人听着赵氏这话,说来说去,是嫌她们婆媳二人丢了她的人,便甩着帕子大步离了魏国公府。

    今日,她带着叶容上门,是想带着叶容见见谢家的长辈,日后好多来往走动,亲近亲近,现在看来,是她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了。

    夫家如日中天,赵氏深得婆母信赖,执掌中馈多年,现今,是越发不把她这个亲嫂子放在眼里了。

    而赵氏带着心腹丫鬟翠竹回枫临院的路上,也是一肚子窝囊气。

    她那嫂子,真真是个浆糊脑子,讲不通道理。

    翠竹瞧着赵氏脸色不好,出声道:“那赵二奶奶瞧着,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与三夫人的脾性还真是不像。”

    “那叶容的生母郑青意的娘家,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官,能有什么见识,又能养出什么有见地的大家闺秀来,如何能与叶宣比。”赵氏慢悠悠的说道。

    今日,她那嫂子冯氏带着叶容登门拜访,她没有拦着,还特意陪着,一同来见谢老夫人,就是怕冯氏在谢老夫人面前说错话。

    为的,还不是促进谢赵两家的交情。

    赵氏出声吩咐道:“翠竹,差人将今日之事,告诉国公爷一声,他会明白的。”

    赵氏口中的‘国公爷’,便是亲哥哥易国公赵临。

    赵临膝下两子,皆是冯氏所出。

    长子赵令循好学上进,前途大好,长媳是大家之女,精明能干,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可冯氏溺爱次子赵令行,偏偏不喜长子夫妇。

    赵令行又偏偏是个,混迹青楼瓦舍的浪荡子,如今娶了叶容,想必也瞧上了那副好看的皮囊。叶容还真以为,自己是嫁得了什么如意郎君。

    冯氏糊涂也就罢了,只怕冯氏日日在赵临身旁吹枕头风,若是将国公府,交到赵令行夫妇手里,那便是彻底断了祖辈的心血。

    翠竹闻言,开口应了一声。

    赵氏又问道:“大奶奶这些日子如何?”

    赵氏口中的‘大奶奶’,便是儿媳李氏。

    话落,翠竹回道:“夫人,听说大奶奶这几日害喜厉害,不思饮食。”

    赵氏听罢,一边迈进垂花门,一边吩咐道:“拿牌子去宫里请位御医回来,给大奶奶瞧瞧,最好再开张药膳的方子。”

    吃不进去东西,肚子里的孩子,如何能健康的长大。

    翠竹连连应声。

    回府的路上,叶容好一番花言巧语,将易国公夫人冯氏哄得是喜笑颜开。

    到了易国公府门前,叶容先行下了马车,伸出手扶着易国公夫人冯氏下了马车,而后亲昵的挽着冯氏的胳膊 将人送回了屋子,又奉了盏茶,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刚踏进屋子,叶容便瞧见赵令行逗弄着笼子里的黄鹂鸟。

    “回来了。”赵令行笑着说道。

    叶容兴致不高,敷衍的应了一声,随后走到小榻旁坐下。

    赵令行见状,径直走过去,坐到叶容身旁 朗声道:“我就跟你说了,别去谢家,你非要去,碰了一鼻子灰吧。”

    今日叶容要拉着他去谢府,被他拒绝后,便去了他母亲冯氏那里,不知说了什么,他母亲便拉着叶容,高高兴兴的出了门。

    叶容听罢,瞧着赵令行说道:“你姑母与母亲同是国公夫人不说,还要喊母亲一声大嫂,可我今日瞧着,你姑母真是威风,将你母亲训的一无是处。”

    话落,赵令行解释道:“易国公府岂能与魏国公府相比,再说了,我那姑母与父亲一样,都喜爱我大哥。”

    他大哥赵令循是个争气的,正因为他没有学识官位,不如他大哥,他姑母也瞧不上他,他与表兄谢清也说不到一起去,从前去谢府时,才会与谢池相熟。

    叶容听着,握着赵令行的手,不平道:“你与大哥是一母所出,他们凭何厚此薄彼,我瞧着,你若是读书用起功来,不比大哥差。”

    赵令行听完,将手从叶容手中抽出来,站起身,径直走到鸟笼旁,给笼子里的黄鹂鸟喂食,“读书有什么乐子啊。”他堂堂国公府的二公子,有万贯家财、何必读书受苦呢。

    叶容见状,半真半假的哼了一声,端起茶盏喝茶消火。

    赵令行见状,走了回去,叶容侧身而坐,不去看赵令行。

    赵令行坐到叶容身旁,将两只手伸进叶容的腰侧,将人搂在怀里,哄道:“我是什么性子,你最是清楚了,明日回门,想必你三姐姐也会回叶家,我让管家备了厚礼,定然给你撑足了面子。”

    叶容听罢,心情好了些,“叶宣病了,明日怕是不会回叶家了。”

    赵令行闻言,松了抱着叶容的手,关切的问道:“病了,什么病?”

    叶容闻言,还有些窝气,“我连叶宣的面都没有见到,哪里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说来也怪,她连话都说不清楚,谢珩护着她也就罢了,怎的连谢老夫人也拿她当个宝。”自己不过说了叶宣几句话,谢老夫人便将自己打发出来了。

    赵令行听完,眼珠子转了转,自顾自的说了一句,“就差那么一点点。”

    叶容见赵令行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扭头问道:“什么一点点?你在说什么呢?”

    赵令行回过神来,否认道:“我没说什么,你听错了。”

    叶容捕捉到了赵令行眸中散过的一丝慌乱,追问道:“不对,你刚刚明明说话了,到底是什么,不许哄我。”

    赵令行闻言,脑子飞速运转,胡诌道:“我是说,明日陪你回门,只喝一点点酒,不可贪杯出丑。”

    “这还差不多。”叶容听罢,疑心才消了。

    ——

    夜色降临,月朗星稀,松月堂书房内室中。

    叶宣平躺在拔步床上,毫无睡意,便扭头瞧着,挂在拔步床两侧的,轻薄如纱的青色帐幔。

    碧云怕她在屋子里发闷,便打听了府中有没有什么趣事,便将白日福安堂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叶宣真是没有想到,叶容嫁了人竟还想着搅和坏她的日子,更没有想到,谢老夫人竟然这般护着她,直接将叶容婆媳两个打发走了。

    门“嘎吱”一声响,将叶宣的思绪带回来,一个熟悉的人影,大步走过来。

    叶宣便坐起来,往里侧移了移位置。谢珩利落的脱了外衫,撩开青色的帐幔,坐在了拔步床的外侧,望着叶宣问道:“怎么还没睡?”

    “白日睡足了,便不困了。”叶宣诚实的回答道。

    谢珩听罢,随即将叶宣拉进怀里,抱着人躺下,让叶宣枕在自己的肩头,“那我给夫人背一段《孟子》怎么样?”

    “不要。”叶宣果断拒绝。

    谢珩笑了笑,继续询问道:“那夫人想听什么?”

    叶宣摇了摇脑袋。

    谢珩见状,出声询问道:“有心事?”

    叶宣闻言,眸子动了动,看着谢珩的脸庞,如实回答道:“我怕。”

    “怕什么?”谢珩柔声询问道。

    叶宣顿了顿,眸子从谢珩脸上移开,微垂着,看向身上盖着的锦被,“我怕,今日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或许明日醒了,便又如从前一般。”

    人一旦拥有了,便生了贪婪之心,就越怕怕会失去。

    谢珩听罢,又将叶宣往怀里带了些,轻抚着叶宣的发顶,出声道:“不会的。”随后,又低头看着叶宣,温声道:“蓁蓁,你已经迈过去了心里的那道坎,你赢了,它就不会再出现了。”

    望着谢珩坚定的眼神,叶宣“嗯”了一声。

    谢珩都相信她,她又有何理由怀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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