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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相识燕归来(2)

    其余的姑娘们都离去了,画春楼上只留下蕖香和苏昆生。

    这苏昆生点拨了蕖香半晌,见她依旧是不开窍的榆木脑袋,叹了口气道:“你这般模样,怕是连七月七的初试都过不了。”

    蕖香垂着头闷声说道:“本就是不行的。”

    苏昆生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去吧。”

    蕖香临走之前,从怀中掏出了用油纸包着的海棠糕,恭恭敬敬的递给了苏相公,“我自知资质愚钝,多劳相公费心,这是我今天早上亲手做的海棠糕,相公若不嫌弃,就尝一尝吧。”

    苏相公一瞧见海棠糕,色呈紫酱红,形似海棠花,香气扑鼻,十分诱人。

    他上了年纪,更喜吃这香甜软烂之物,不由得面露喜色。又想着自己可不能用这点吃食就被这小姑娘收买了去,因而又强忍着肚子里的馋虫做怪,板着一张脸训斥道:“你总是将心思用在吃食上,于份内的歌舞一道上反而不上心,可不是本末倒置?这几个月来,你却丝毫没有进步,难不成,你真想当一个厨娘?”

    蕖香乖巧地低着头挨训,一声不吭。

    苏昆生又苦口婆心地说道:“别人选不上花魁尚可,若你选不上,恐怕这条小命可就没有了。孰轻孰重,你如何分不清。眼见七月七就在眼前,你哪里还有别的心思,上个月我教你的那整本《牡丹亭》,你可都唱熟了吗?”

    蕖香耷拉着脑袋挨训,这苏相公滔滔不绝正说着,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她忍不住说道:“苏相公……那个,海棠糕要趁热吃,再不吃就要凉了……”

    苏相公一愣,反而被气笑了,复又叹了口气,扬了扬手道:“行了,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蕖香松了一口气,稍一抬头,面露喜色,拔腿就要离去。

    “慢着——”谁知苏相公又喊住了她,“我且问你,你整日低着头,畏畏缩缩,成什么样子。你这头,什么时候能够抬起来?”

    背过身的蕖香一僵,轻轻地哀叹了一口气,十分苦涩地说了一句:“我的这条命,都不属于自己。我这样的人,又有何资格抬头呢?”

    这一番话,让苏昆生也是无话可说。他知道,这个小姑娘命实在是苦……

    苏相公注视着蕖香离去地背影,目光怅然,面露缅怀神色,口中念叨着一句“真像啊……”

    ……

    蕖香回到楚云阁,依旧是干不完的活。

    这楚云阁上上下下都是势利眼,见着如今当家的绿柳不待见蕖香,也都跟着糟践她。

    蕖香白日里不仅要学习词曲,到了夜间,还要帮着大厨房灶房,还要给姑娘们洗衣裳,甚至到了深夜,那些姐儿们甚至还要喊她去倒夜香。

    绿柳也曾数次对凤妈妈吹耳边风,说那蕖香姿色才艺均不出众,定是选不上花魁的,与其浪费那个钱让她去学才艺,不如就让她彻头彻尾的当个粗使丫头,或是直接接客,倒还能赚回几个钱。

    每每绿柳这般说,凤妈妈只是含糊推说道:“再等等,再等等,等了五六年了,也不差这一年了。若是那丫头今年七月七选不上花魁,后面就听凭你处置,要杀要剐,给你当牛做马,我都不管了。”

    绿柳听罢,只得暗自忍着,心中骂道,这凤婆子是老糊涂了,那贱婢生得那幅模样,就连给花魁娘子提鞋都不配,如何还能选的上花魁娘子。

    呵,且等着七月七一过,她就要那贱婢子好看!

    ……

    蕖香帮着大厨房洗碗,又去马厩里给马刷毛喂食,待她弄完了,已经到了深夜,此时她也顾不上歇一歇,拎着一个包袱,就往后院里走,来到了一间偏房处,扣了扣门,问道:“莺儿姐姐睡了吗?”

    屋里传来一个声音,回道:“还未曾睡呢。”

    随即一个女子开了门,正是陆丽仙原先的大丫鬟黄莺儿。

    她瞧见蕖香来了,忙让她往屋里坐,给她倒了一盏茶,笑道“我还当你今天晚上不来了。”

    蕖香笑道:“姐姐明日就要走了,我岂能不来送一送姐姐?”说罢,就将那个包袱递给了莺儿,十分恳切地说道:“这些年多蒙莺儿姐姐照顾,我才能好好活到现在。姐姐明日就走了,我没什么相送的,这是我亲自做的几件衣裳,姐姐若不嫌弃,便收下吧。”

    这些年,蕖香在楚云阁受尽了欺负,若非有莺儿照顾庇护她,恐怕她早就被绿柳嚼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莺儿看那几件衣裳,针脚极密,用的都是好布料,知道这是蕖香花了大力气备下的,心中十分感动,拉着她的手说道:“你又何必如此辛苦,那些人天天使唤你都还不够,你哪里又有功夫做这些个,想必定是夜里挑灯做的,你虽说是年轻,需得保养自己的身体,切莫太过劳累了,等到老了,可是会留下病根的。”

    蕖香挠了挠头笑道:“放心吧,姐姐,这都是我年前就备下的,不碍事的。”

    自陆丽仙逃走后,凤凰台人去楼空,先前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也都散了。为了莺儿,因家中之人都因饥荒死绝了,无处投奔,还是留了下来,成了一个娼姐儿。

    莺儿心地善良,倒也算是苦尽甘来,去年上街买簪花时,遇到了远方表哥冯源。正巧这位表哥因家境贫寒,尚未娶妻,二人他乡遇故知,便生出了一段情意。

    莺儿用近些年攒下的钱资助冯源做了个小本买卖,这冯源也是个知恩图报的,说要赎莺儿做正头老婆。

    那凤妈妈见莺儿年纪大了,便只要了三十两银子。如今冯源已经将钱给了,明日莺儿就恢复了自由身,和冯源回乡下过太平日子了。

    莺儿正看着包袱里的衣裳,忽然“哎呀”了一声,竟从包袱里找到了一件小儿穿的衣裳。

    蕖香笑道:“想来姐姐此番回去,不出一两年,就要有小孩子了,我提前备下这件小衣裳,权当以后的满月酒贺礼了。”

    莺儿听着蕖香的打趣,羞得满脸通红,却因这小衣裳做的实在精巧,爱不释手,不住地摩挲。

    随后,她眼神温柔地说道:“但愿如此吧,这样,我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蕖香默然,听了这话,眼神也有几分触动,“嗯,一切都会渐渐好起来的。”

    莺儿收起衣裳,关切地问道:“对了,今年七月七选花魁,你可有几分把握?”

    蕖香苦涩一笑,摇摇头,“我并无任何把握。”

    莺儿在女儿河呆了也有十多年,也知道以蕖香的姿色,当真是连花魁娘子的边都摸不上。

    明眼人一眼就知,眼前这个瘦弱的丫头子决计不是那光彩万丈的花魁娘子。

    只是,若蕖香选不上花魁娘子,性命可就堪忧了。

    莺儿一脸愁容,忍不住问道:“这些年,你可有听说过她们的音信?”

    她们,自然指的是七年前逃走的陆丽仙和林素素。

    蕖香摇了摇头。

    莺儿看着蕖香,心中感慨万分。

    当年,陆丽仙于她有恩。陆丽仙走了,她便多多照顾蕖香,也算是报答当初陆丽仙的恩情。

    只是,明日她离去后,蕖香的处境恐怕更加艰难。

    唯一的生路,便是当选上那劳什子花魁娘子,可这无疑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这么做,你可后悔吗?”黄莺儿忍不住问,这些年,她一直想问蕖香,当初明明她有跟着陆丽仙逃走的机会,可她偏偏选择了牺牲自己,换取了林素素的自由,这可是天下第一等的大傻子吗?

    这个蕖香,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到莺儿如此问,蕖香的脊背一僵。

    后悔吗……?

    她抬起头,注视着莺儿说道:“我从来没有觉得后悔。”

    这七年来,她在楚云阁受煎熬的每一天每一夜,无不在庆幸。

    幸亏是她,而不是素素,留了下来。

    素姐姐身体娇弱,况且又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若是她留在了这里,哪里经得住如此摧残,恐怕早就香消玉殒了。

    可是她蕖香,是阿娘的草姐儿,有着野草一般的生命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再苦再难,她都强忍着,咬碎了牙齿和血吞,咽到肚子里,收起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光芒,挫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锐气,忍辱负重,才能苟活下来。

    若当初她没有推开素姐姐,而是自己独自逃命去了,素姐姐必定会以死明志,那么她会在追悔莫及和自责中过完一生。

    那才是真正的后悔。

    如今的她,虽一无所有,受尽欺辱,可是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自己的誓言。

    因而,她从不后悔。

    蕖香说这话时,抬起头,对上了黄莺儿眼睛。

    屋中只有一盏微弱昏黄的烛光,映在蕖香的那一双秀目之中,就如一轮圆月初升,星空之上是璀璨如星河,刹那的光华照耀的蓬荜生辉。

    望着这一双眼睛,黄莺儿一时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真像当年的陆丽仙啊。

    这一刻,她总算明白,为何陆丽仙当初对这个小丫头青眼有加,为何精明的凤妈妈在盛怒之下,竟还要留蕖香这一条命。

    正如一颗璀璨夺目的宝珠,落在了泥垢之中,只有心甘情愿地蒙尘,才是保全之法,正所谓“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这正是蕖香的保全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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