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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林红叶,芙蓉将谢(1)

    吃罢早膳,颜巽离突然说道:“过两日便是白露了,历年这个时候,太后都要去往茫崖山的大觉观里做一场祭祀神灵的法事,为国祈福。今年,你可愿意陪太后一同前去?”

    “茫崖山,大觉观?”

    沈红蕖心中颇为疑惑,她到京城这一年来,倒是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颜巽离解释道:“这大觉观也是名刹古寺了,本朝太祖龙潜之际,还在大觉观里当过道士。因而那里一直享受着皇家祭祀,供奉着轩辕氏祖宗香火。”

    “不过,因这大觉观地处偏远,光是过去,就要大半日的路程。后来,祭祀一类法事就改在了京城内的天长观。不过,每逢白露前后,太后总是会前去打醮,主持一场法事,为国消灾祈福。那里路途虽然遥远,不过红叶却是极好的,你跟着前去散散心,如何?”

    自七夕之后,他有意地让她出席一些重要场合,像是做着什么准备。

    沈红蕖点点头,为他整理衣襟,应道:“好。”

    颜巽离看她如此乖巧,心中极为欢喜,忍不住动情,伸手搂住了她,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亲昵地用青涩的下巴蹭了蹭。

    怀抱美人,他突然想起儿时熟背的那一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突然切身体会。

    他深沉的眸子闪过一丝不羁,不过,他此时还不是君王,也必然不会让她成了死于马嵬之乱的杨贵妃。

    “啊,朝服——”怀中的美人叮咛一声,原来她额头间新描的花钿不小心蹭到了他朝服的衣襟上,只见玄色的朝服,留下一个小巧的白腻印子,庄严之余,顿时多了几分香艳。

    “留着吧。”

    “不行,你会被别人嘲笑的。”

    “呵,谁敢笑我。”

    他虽这么说,她还是将这花钿擦去了,然而,印子虽擦去了,却在他的朝服上留下一股如兰似麝的香味,那是她的味道。

    他心情大好,大步离去。

    他走后,她独坐在椅子上,流露出疲倦之色,抬头望着自己写下的“雨止”二字,不由得怔出了神。

    ……

    沈红蕖跟随上官太后来到这茫崖山,先是乘坐马车到茫崖山脚下,再是换坐轿子,再是换成步辇,等到距离山门只剩下九十九个台阶,太后坚持要下步辇行走,已示对本朝太祖的尊重。

    沈红蕖也忙下了步辇,搀扶着上官太后往山上去。

    上官太后扶着沈红蕖的手,亲近地说道:“红蕖,和哀家一起爬山,倒是辛苦你了。”

    沈红蕖忙回说道:“一点都不辛苦,若是我能荣幸地跟太后前来,还不知道京城之中,有如此好的红叶盛景呢。”

    这茫崖山比京城更早进入秋,此时此刻,她站在半山腰上,但见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耀眼的余晖倾洒在群山之上,层林尽染,似一条腿赤练般,正是“烟染暮山浮紫翠,霜凋秋叶复丹青”,真乃人间仙境也。

    “可不是,这茫崖山的红叶,正是最盛的时候呢,若是再过几日,下几场雨,这红叶恐怕就要凋零了,咳咳——”话说到一半,太后忽然头痛了起来,面色变得十分苍白。

    身旁的大宫女司棋忙奉上暖茶来,沈红蕖亲自捧过,太后呷了一口,这才好些。沈红蕖瞧着,太后这头疼来的十分急切,倒像是大病之后,留下的病根儿。

    太后稍稍缓了口气,便搀扶着沈红蕖继续往上爬,这九十九个台阶,足足走了有一个时辰,一行人才到了山顶上的大觉观。

    只见这大觉观矗立山巅,殿宇嵯峨,宫墙高耸,云雾缭绕,仿佛神仙洞府。门前石阶蜿蜒而上,石阶上青苔斑驳,尽显沧桑。山门上方,一块巨大的石碑镌刻着“大觉观”三个古朴的字迹,让人心生敬畏。

    未进山门,便闻到一股香火气,是淡淡的檀香味,弥漫在凛冽的山风间,沈红蕖只觉心旷神怡。

    大觉观的道长张真人早就领着众弟子早在山门外躬身迎接,上官太后见了他笑道:“张道长,近来可好?”

    张真人笑道:“托圣上和太后洪福,老道一切安好,近日新炼的胡麻散、茯苓丸等各色丸药,已经送至宫中了,不知圣上和太后可吃了?”

    “皇上吃没吃不知道,倒是哀家吃了几丸茯苓丸,觉得身轻体健了不少。”太后进了山门,环视一周,看着张真人身后的道士们说道:“看来,你收了不少得意弟子。”

    “都是蠢物罢了,唯有贫道座下有一名弟子,刚刚远游归来,倒还可供使唤。”张道士一边说笑着,一边引着太后和沈红蕖往观里去,“太后和郡主远道而来,想必已经乏了,贫道已经备下斋饭,虽不比宫里的山珍海味,却料理地还干净,太后和郡主只当换换口味,尝尝我们这的粗茶淡饭吧。”

    太后道:“不必摆在里面,还是设在赤霞亭处。”

    “是。”张真人领命下去。

    ……

    张真人安排的甚是周到,将斋饭设在了赤霞亭处,这里风景极佳,漫山遍野的红叶盛景尽收眼底,远眺萦绕群山的云海,还可以听山涧清泉水叮咚作响,十分清幽。

    青精饭,碧涧羹,苜蓿盘,蟠桃饭,傍林鲜,黄精果饼茹,煿金煮玉,皆是极清雅的山林之味。

    远眺着山川连绵不绝的红叶,享用着不同于宫中的斋饭,上官太后兴致颇高地说道:“红蕖,你可知这大觉观,开山祖师是何人?”

    沈红蕖摇摇头,“红蕖不知。”

    “说起来,这开山祖师是位女道士,名唤作姞姌,想来你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你该听说过‘骑鹤飞升’的故事。”

    “红蕖从小便听说过这个故事,说是一名姓‘姬’的男道士,在于闹市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得道成仙,白日飞升,骑鹤而去的故事。”

    “不错,这故事中的姬道士,便是这位唤作姞姌的女道士。姞真人因不愿以真姓名示人,便化名为‘姬’姓。”

    “世人所说的这位姬道士,是位男道士,难道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吗?”

    上官太后冷笑一声,一向和蔼的面容露出一丝讥讽,“这并非姞真人的本意,皆因世人不信女子修道,竟能强过男子百倍,以至于白日飞升的境界,因而擅自篡改,由女改成了男。”

    沈红蕖了然,“原来如此……不过,这‘姞’姓当真少见,我从未听说过。”

    上官太后望着山间的红叶道:“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或许你已经见过姞姓之人,却不自知罢了。说起来,这姞姓,和本朝历史也颇有渊源,乃是巫觋一氏最为尊崇的姓氏……”

    巫觋一氏?沈红蕖好像在哪里看到,她绞尽脑汁思索,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巫觋一族,历史悠久,更甚过我们京兆上官氏许多。这上古一族,女为巫,男为觋,女尊男卑,只有最出色的巫者、和极为少数的觋者,才能继承姞姓,轩辕一脉,正是起源于巫觋一族。当初,若非姞真人醉心于修道,如今这皇位,未必就属于太祖一脉了……”

    上官太后注视着沈红蕖,缓缓道来,她还要继续说时,忽然,有个小道童前来,说是张真人已经备好了明日法事的仪式章程,还请太后前去过目。

    上官太后起身,要往玉皇殿去,沈红蕖本要跟随一同前去,太后说:“红蕖,你就不必去了,你们年轻人,对那些繁文缛节不感兴趣的,这里风景好,你就在此玩赏一番吧。”

    沈红蕖答应了个“是”。

    ……

    太后离去后,沈红蕖独自留在这赤霞亭,静静思索着刚才那一番话。

    她想起来了,之前是在哪里看到“巫觋族”,是在那一日,她被封为镇国郡主后,前去宫中领赏,在绛云阁中,等候颜巽离到来之前,在书架上翻出一本本朝史书,上面有一行小字写道:“轩辕氏与巫觋一脉相承,实属同源,守护相望,一荣皆荣,一损俱损。”

    看来,这大觉观的开山祖师姞姌道长,便是这巫觋一族最为出色的巫者了。最让她心中颇感疑惑的是,为何太后会说,若非是姞道长醉心于修仙问道,当初这皇位,恐怕就不属于本朝太祖了……

    这话,实在有些大逆不道啊……

    还有,太后为何要告诉她这番话,她正思索着,一阵清风吹拂,一片红叶飘落在了她鬓间,她抬手拂去,不小心却将桌上的一只白玉酒盏扶落下去,那酒盏顺着台阶,叮叮咚咚地滚落下去,噗通一声,像是掉进了溪水之中,只听传来下面传来“哎唷”的一声。

    沈红蕖从赤霞亭往下望,却见溪水处站着一个年轻道人,肩膀挑着担,担中盛着水,手中却握着那一只白玉酒盏,此人是大觉观中名为“钟澄空”的弟子。

    “小师父,那是我掉的酒盏,没有砸到你吧?”沈红蕖喊道。

    钟澄空握着酒盏,抬头望去,只见万壑红叶之间,有一极清丽的女子倚栏眺望,衣袂飘飘,犹如姑射仙子,不由得痴了。

    “小师父,小师父?”

    钟澄空猛地回过神来,忙低下头去,耳根子已经红了半边,结巴道:“没……没砸到,我……我这就将这只茶盏为贵人送去。”

    “不必麻烦小师父了。”仙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唯有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山涧。

    钟澄空迟迟不肯离去,直至溪边的水,溅湿了衣衫,浑身发冷,这才醒悟,握着那一只白玉酒盏,恋恋不舍地离去。

    刚转身,却看到了溪水边另外一名道士,想来他刚才的行为都被人看见了,不由得面色窘迫道:“六师兄,我……”

    那名被唤作六师兄的道士抬眸望了一眼人去楼空的赤霞亭,淡淡说道:“快回去吧,师父在等着了。”

    ……

    当晚,沈红蕖宿歇在大觉观的厢房中,奔波劳累一整日,她也颇为疲惫,兼之今日吹了山风,受了些风寒,到了夜间,旧疾复发,又咳嗽了起来。

    杨嬷嬷道:“郡主,要不要传随行的太医过来瞧瞧?”

    沈红蕖压抑着咳嗽道:“不必,我这是旧疾,无数大夫看过了,都还是那样。况且,眼下这个时候,想必太后已经睡下了,又何必惊扰,我再吃一粒玉津丸止止咳就是了。”

    原来她这咳嗽,是打小就有的病根。幼时,阿娘家境贫寒,无御寒衣物,她自小便受了寒,到了楚云阁,在绿柳手底下讨生活,更是朝打暮骂,夜夜去女儿河畔浣洗衣物,她那一双小手浸在冰冷的河水里,寒气入侵,这嗽疾便加重,每逢春秋两季,必要咳嗽个十几日。

    这时,她的房门外传来敲门声,小橘前去开了门,原来是一名小道士前来送茶水。

    沈红蕖隔着窗户道:“多谢这位小师父,不过天色已晚,我不喝茶了。”

    那小道士口齿伶俐地说道:“回郡主,这不是寻常的茶,而是枫露饮,乃是白露时节,每日清晨收集茫崖山上万棵枫叶上凝结的秋露,煎之而成的。喝下这枫露饮,可止咳愈百疾。郡主若是不嫌弃,便尝尝这枫露饮。”

    沈红蕖颇为惊讶,这大觉观的道士,如何得知她每年白露时分,便会犯了咳嗽。

    她转念一想,想来这枫露饮是专门为太后准备的,她不过是捎带的,便让小橘接过这盏枫露饮。

    她掀开盖子,见这盏枫露饮质地菁纯,虽是无色,却比纯水多了一份色泽,闻之有淡淡的枫林气息,喝了一口,虽和泉水并无两样,却有淡淡回甘。

    这枫露饮,不冷不热,温温的刚刚好,她心中赞叹,这大觉观到底是皇家道馆,不比别处粗鄙简陋,做事细致得很。

    她喝了这枫露饮,咳嗽渐止,慢慢进入睡梦之中。

    她这一夜,虽是换了新地方,想来是这盏枫露饮的缘故,这一夜倒是睡得极其安稳。

    那位小道士送完了茶,回到茶房之中,对着一位年轻道人亲切地说道:“六师兄,枫露饮我已经给郡主送去了。”

    那名唤作六师兄的道人,点点头,遥遥望着已经那边熄了灯的厢房,眼神闪过一丝温柔和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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